來到南雲城前的雲天南,做了一件讓天山上的李修元絕對意想不到的事情。
便是南雲城裡的納蘭雨和楊開義,以及遠在數千裡外的老和尚,以及老道士都想不到的事情。
就在他來到前線的第二天。
南雲城上的守城將士接到了南海大軍射來的一封信函,接著,南海上萬大軍便在荒原上動起手來。
將修建四座箭樓的青石,拖到了離護城河五百丈開遠的荒原之上,然後叮叮噹噹地敲打了起來。
當納蘭雨接到信函之後,不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將當年在三鎮前上演的一幕,再一次要在南雲城前上演。
楊開義看過信函之後搖搖頭,不可思議地說道:“他們要在南雲城前跟我們打一場擂臺?他們憑什麼?”
納蘭雨搖搖頭,凝聲說道:“他們既然敢提出來要求,就必然有所依仗。”
細細思考一番之後,納蘭雨看著坐在一旁的胡歌說道:“去把兩位前輩請來,我們仔細商議一下,這事不能大意。”
說完又跟楊開義說道:“讓他們建吧,但是不能超過三丈,超過三丈,哪怕是提前決戰,我們也要派出大軍出戰荒原!”
荒原上的依仗已經用光,眼下的納蘭雨無論如何,不會再讓南海大軍在南雲城前,再豎起一座巨大的箭樓了。
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他也不能讓對手如意得逞。
楊開義點了點頭,轉身往客堂外走運,一邊回頭說:“我去城樓上盯著,你跟兩個前輩仔細商量,看看我們要不要打這場擂臺。”
納蘭雨苦笑道:“只怕,敵人不會如我們的意啊。”
於是,南雲城外的荒原上,南海大軍揮汗如雨,要在南雲城前搭建一座三丈石臺。
且不說能不能打贏這一場擂臺,雲天南覺得心裡的氣出不去,便不如死在南雲城前。
就在這個當下,南疆三鎮的惜春城中。
端木若蘭怔怔地坐在城主府花園的涼亭之中,守著一壺靈茶發呆。
她終於明白,如何老和尚告誡她不要前往南雲城了,原來,她還沒來得去目睹這一場大戰,眼見就要結束了。
眼下的她,既替雲中塵父子感到難過,又為自己身在戰場上的女兒擔心。
曾幾何時,一顆心竟然分成了兩瓣,分別牽掛著南雲城兩個不同的人兒。
早知如此,她不如當年安心跟著耶律齊,做自己的草原王妃。
直到耶律楚材退位,耶律齊便是耶律王庭的汗王,待到國師回來,說不定自己也能跟著得到來自異世的機緣?
思來想去,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或許下回見到耶律明珠,她甚至會不要臉地提出,跟女兒一道離開這方世界了。
爭來爭去,便是黃土一堆。
加上今日她收到的前方傳來的訊息,更是讓她對這場戰爭失去了信心。
她萬萬沒料到島主瘋狂到要跟南疆大軍打一場擂臺來決定最後的勝負了。
這讓他想起了當年自己哥哥在北海上所做出的那一幕,當時因為是親人,所以憤怒。
現在細細想來,便是自己,也覺得這簡直就是丟人。
堂堂正正的飛仙島主,竟然做出這樣的舉動?!若不是這場大戰也有她的因果,她已經想坐著大海船,回去飛仙島,去寺裡吃齋唸佛了。
一切,便跟做了一場夢一樣。
……
南雲城中,明惠和尚,歐陽東籬和胡歌、唐朝等人都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打擂臺只是男人的事情,花落雨甚至不讓姐姐花天下參與進來,更不會讓幾個孩子上去。
眼下的情形跟當年不同,不需要孩子們去送死。
除了隱藏在荒原上的華生,畢竟那是一把鋼刀,一匹最後殺出來的黑馬,一個讓敵人膽戰心驚的傢伙。
說到底,除了小黑,眼下等人誰也不知道華生的真實修為。
納蘭雨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看著眾人說道:“對方肯定有辦法讓我們跟們打上一場的原因,否則不會費力氣修建那座擂臺了。”
到了眼下,便是納蘭雨也明白,對手是想著在兵力上打不過南雲城裡的皇朝大軍,所以要在擂臺上決一死戰。
花落雨皺著眉頭問道:“我們一方,有誰可以上擂臺?”
胡歌想來想去,數著手指頭說:“真要拼起命來,怕是隻有我們三人了,那些孩子們的修為不足以跟南海的那些餓狼拼命。”
胡歌說的三人,無外乎納蘭雨,他本人加上唐朝了。
三人都是渡劫中期的修士,可以跟對方一拼高低,只要對手不出渡劫九重的高手。
花落雨搖搖頭,凝聲說道:“既然是打擂臺,對方肯定會派出最厲害的高手,你們三人怕是差了一些。”
明惠和尚一聽,淡淡地說道:“和尚也上。”
歐陽東籬想了想說道:“和尚沒有超出這方世界的修為,倒是可以打一場,還有小黑陪著的華生,他應該能頂一場。”
“我也要上!”
正說話間,客堂外傳來了耶律明珠的聲音,就在花落雨目瞪口呆之下,少女移步堂內,看著眾人說道:“這也是我的戰爭!”
花落雨聞言一驚,拉著她的手問道:“你老和尚師傅知道此事嗎?那些可都是渡劫之境的修士,你能行嗎?”
耶律明珠搖搖頭,無比堅決地說道:“他們當年暗殺了我的爹爹,今日就要他們償還當年的血債。”
在少女的心裡,沒有能不能打贏,只有敢不敢上。
便是拼了命,她也是踏上戰場,跟對方打一場,以雪當年之恨。
否則,便是跟著老和尚離開,她也會有無窮的遺憾。
明惠和尚痴望虛空,不知過了幾許,才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嘆了一口氣。
看著花落雨說:“如此,便讓明珠打上一場吧,最後一刻華生和小黑也會趕回來的,他們還能頂上一場。”
歐陽東籬雖然不明白明惠和尚的意思,但一想到耶律明珠是自己徒兒和老和尚兩人的寶貝弟子,或許真有不為自己知道的秘密。
就算有危險,想必老和尚也不會坐視不理。
想到這裡,便安然了幾分。
看著眾人淡淡地笑了起來:“如此一來,我就也犯不著再怕他們了,他們有人,我們也有。”
納蘭雨一拍桌子,大聲說道:“那麼,便讓大軍注意前方,不要讓對方趁亂偷襲,我們也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花落雨看著他笑了起來:“你是大將軍,可不能上臺,會讓人笑話的。”
唐朝一聽也笑了:“說得有道理,哪有打仗讓主帥上臺的道理,我們還在呢。”
耶律明珠皺著眉頭說道:“也不知道華生哥哥,能不能在最後一刻趕回來。”
花落雨淡淡地笑了笑:“眼下他就跟小黑躲在荒原上的某個山洞裡,等著這場戰起,他也應該回來了。”
……
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望山低語,李修元嘴手喃喃自語呢喃了一聲。
不知道他這一句是說給南疆戰場上死去的雙方將士,還是說給自己這具來自五域天空之下的肉身。
伸手望向天空,手若老樹枯枝,顯然已經沒有多少生機了。
讓他想起了當年在天雲山高臺之上,揮手斷了歐陽漫雪的琴絃,還不忘問一聲:“琴絃已斷,尚能飯否?”
眼下的他也想幽幽地問一聲:“山間的杏花去年盛放,今年依舊,明年尚能綻放否?”
或許南疆大捷,自己去唸之日,便是自己渡劫之時。
天人五衰老道士只是給他講述了一遍,究竟有多少可怕,要花上多少時間,老道士卻沒有明說。
只是說讓小黑在此陪著他,自己在帶著兩女離開五域。
李修元想想也是,總不成讓沐沐和南宮如玉看著自己牙齒掉光,全身發臭,流出讓人噁心汁水的模樣吧。
不如歸去,那也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有小黑在此就好了,畢竟山上、山下,對小黑來說只是振翅高飛,瞬間的事情。
戰爭結束,想來要不了多久,華生也會來此帶走華玉兩人。
從此後,五域去唸,他將不再夜夜夢迴。
“乾爹,你在想些什麼?”
坐在一旁安靜煮茶的華玉,看著怔怔發呆的李修元輕聲問道,因為他發現最近老人發呆的次數越來越多。
也越來越久。
這讓她和澹臺明月的一絲恐慌,還有一絲忐忑。
不明就裡的少女,以為如神仙一樣的乾爹也會不久於人世,於是她突然間期盼著哥哥能儘快回到這裡。
有哥哥在,她甚至可以將心裡的疑問問哥哥,而不是像眼前這樣藏在心裡。
李修元看著她笑了笑:“你不用管我,你有自己路……不管是這方世界,還是你來時的世界,都只是一個小世界。”
“修行便是逆水行舟,你想要跳出這兩個小世界,便是跟你哥哥一樣,拼了命地修行,才會有一絲機會。”
在李修元看來,眼下的華生無論是對五域而言,抑或是華玉所在的世界所言,都呆不了太長的時間。
就跟當年自己在五域一樣,一旦破境,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得離開。
哪怕是慈母在堂,先生師孃依依不捨,那又如何?
華玉一聽,輕輕地點了點頭,伸手間替李修元倒了一杯熱茶,望著眼前滾滾而去的山洪問道:“乾爹,你當年在這山洪裡玩過嗎?”
李修元聞言一怔,於剎那間恍若午夜夢迴,望著眼前的滔滔洪流笑道:“我好像不過七歲,便在裡面練劍了。”
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驕傲,五域無人能比。
正說話間,送完李小龍兩人的澹臺小雨走上了崖坪,看著李修元歡快地問道:“我說前輩,華生到底何時才能回來?”
華玉也緊張地看著李修元,眼裡滿是期盼的神情。
李修元望著兩女淡淡地說道:“說好了,華生上山之時,便是你們離開之日,不要在天山上陪著我了。”
“為什麼?”華主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澹臺小雨不甘心地嚷嚷道:“我要破境到分神之境才想下山。”
“為什麼?”李修元看著望著天空飄過的雲朵淡淡地揮了揮手:“山下也能破境到分神,不要執著於天山之上。”
跟著搖搖頭,喃喃自語道:“因為南疆,就要打擂臺了。”
看道斷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