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歐陽軒晃了晃手中的鐵箭,看著端著一盆羊肉走進來的李修元問道:“你又何必辛苦自己動手鑄箭?”
李修元淡淡一笑:“這是我替兩個徒弟準備的。”
一句話,令得客堂外門響起一道沉悶的撞擊聲,跟著便是“啊......”卻是小蝶兒的驚叫聲,跟烏鴉的呱呱嬉笑聲。
顯然是小蝶兒偷聽到師傅的話,激動地撞到門上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心道只是幾枝箭,又不是一大堆靈石,有什麼值得你們倆激動?
於是喊了一聲:“洗過手沒有,洗過就可以吃飯了。”
小蝶兒驚叫一聲,一邊嚷嚷,一邊跟烏鴉進了客堂。
這一天,李修元請歐陽軒喝的是藍田鎮上的羊奶酒,比他自己釀的黑豆酒烈了一些,卻有一種獨特的風味。
這個味道就像是草原上罡烈的風,又似春天的草青,有一種讓李修元喜歡的味道。
這個冬天,他已經買了好幾回。
待得歐陽軒喝了一口,李修元才笑道:“當年我們來的時候,鎮上村民都躲避火山,沒能喝到這樣的美酒。”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回道:“這裡天寒地凍,若沒有這樣的烈酒,牧民們怕是不好捱過這個冬天。”
小蝶兒這才恍然大悟,心道難怪這酒烈,她和師弟喝兩杯就會醉倒。
便是師傅,也不會超過三杯,看來是有道理的。
來人客人,兩人自然不會打斷師傅和歐陽軒的聊天,兩人只管吃肉,想著以後離開藍田鎮後,怕是吃不到這麼肥美的羊肉了。
李修元給小蝶兒和烏鴉倒了一杯酒,笑道:“這酒不能多喝,如果你們不怕醉死的話。”
小蝶兒點了點頭:“師傅我們要離開這裡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蝶兒看了一眼歐陽軒擱在桌上的鐵箭,心想這傢伙哪裡會明白師傅的心思?
李修元搖搖頭:“不急。”
在他看來,小蝶兒和烏鴉的修為太低,一點風吹雨打都怕是會傷到兩人。
等到院子裡桃花天的時候,或許就差不多了。
最好,在藍田再破一境,如此,在路上遇到土匪和殺手,也不會手忙腳亂,想著要先護著兩人。
歐陽軒又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塊肉,細細地品味著雪山下草原的味道。
他沒有問李修元何時離開,他只是想在這裡安靜地待上幾天,跟這傢伙好好聊聊,難不成這些年,真的去了另一方世界不成?
否則,只是留在玄武大陸,就會有訊息傳出來。
因為他知道像李修元這樣招人記恨的傢伙,不可能像一潭死水,在某處角落裡安靜地生活十年。
小蝶兒一聽師傅說不急,這才跟烏鴉說道:“師弟你也別急,先老老實實跟著師傅在這裡修行,你太弱了。”
這話說出來,聽得歐陽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眼前的少女在他眼裡才是真的弱,卻想不到還有一個更弱的師弟烏鴉,想想,這可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李修元搖搖頭,沒有罵歐陽軒是白痴。
只是靜靜地說道:“你信不信,不用兩年,我的兩個徒兒便會追上你眼下的修為。”
為了防止這傢伙打自己兩個徒兒的主意,李修元不得已出聲發出了善意的警告。
還沒等目瞪口呆的歐陽軒說出話來,小蝶兒卻皺著眉頭問了一句:“師傅,這位歐陽伯伯很厲害嗎?”
“噗嗤!”一聲。
這回卻是輪到烏鴉笑了出來,隨後立刻板著臉糾正道:“師姐,師傅說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
小蝶兒哦了一聲,當下往李修元碗裡夾了一塊肉:“師傅吃肉。”
然後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要是小蝶兒能跟母親一樣,跳進仙靈池裡泡上半天,就不會被人小瞧了。”
“仙靈池是什麼鬼?”
原本被李修元一句話雷到的歐陽軒,聽了小蝶兒這一句話,忍不住看著李修元問道:“難不成,這兩個小傢伙是......”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李修元喝了一口有些微酸的羊奶酒,靜靜地說道:“這些年我去了一些地方,小蝶兒來自蠻荒世界,他爹孃踏上了登天之路......”
花了一會的時間,李修元讓歐陽軒明白了什麼叫做化靈池,玄武大陸之外,還有其他不同的世界。
直到兩人喝了兩酒羊奶酒,聽了李修元這番話之後,歐陽軒才嚇了一跳。
才明白眼下的小蝶兒和烏鴉需要的不是苦苦的修行,而是隻需要每天煉化靈石,便能恢復境界之後,才大吃一驚。
如此一來,怕是兩人不用兩年的時間,只要有足夠的靈石給兩人煉化。
李修元看了他一眼,苦笑道:“玄武大陸是一個高等級的文明星球,你自然看不到什麼化靈池了,所以,你可以驕傲。”
歐陽軒搖搖頭,正色地回道:“不一樣,他們這是相當於重修了一回,以後怕是同境無敵的存在。”
李修元心裡一樂,心道你總算不是一個白痴。
夾起小蝶兒給他的羊肉,李修元細細地嚼了起來,想了想說道:“我這個做師傅的,只要在他們恢復一身修為之前,不讓人傷害就成。”
“天下做師傅的都是父親的心思,你不錯。”
這個道理歐陽軒從自己的師傅身上便能感受到,唯一讓他不喜的是,師傅漸老,竟然為了破境,而不得不受了玉龍雪山的人情。
而眼前這傢伙如果那麼好殺,當年在雪原大地不知死了多少回?
便是自己拼死一戰,還是正大光明地挑戰,最後也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小蝶兒眼見師傅沒有拿出自己釀的靈酒出來待客,好像也明白了什麼叫做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敵人的道理。
或許,師傅還沒想明白,要不要跟這傢伙打一架吧?
李修元淡淡一笑:“師徒嘛,是我們三人前世,甚至十世修來的緣份,並不是他們比我弱,因為命運的緣故,讓我們在不同的時間,遇上了。”
這話有烏鴉和小蝶兒聽起來有些費解,但是歐陽軒卻聽懂了。
於是他不得不為李修元的坦蕩所感動,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想了想問道:“離開這裡,你們要去何處?”
李修元聞言眉頭一皺,心道你這是在替某人打探我的去向啊?
不過,他既然跟這傢伙說了小蝶兒和烏鴉的來處,也不介意告訴這傢伙兩人將要去到的地方。
想了想,輕輕地說了一句:“春天以後,這兩個小傢伙就會是你師弟的師弟和師妹了,如何?”
“轟隆......”如在歐陽軒的頭上響了一道春雷。
這句話聽在任何人的耳中,只怕都是苦苦地想上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想明白。
而他,卻是秒懂了。
那是一個不能說出來的禁忌,在他看來,便是眼前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只怕也不會輕易將那句話說出來。
小蝶兒一時沒聽明白,忍不住問了一聲:“師傅,歐陽伯伯的師弟,我是不是要喊他師叔嗎?”
烏鴉也跟著點了點頭,表示不明白。
李修元淺淺一笑,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笑道:“你看,這說著說著,輩份就亂了,可我也沒辦法啊,你知道的。”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不甘心地問道:“你有把握,還是你已經見到那位了?”
時間緩慢的流逝,客堂外的風雪漸漸變慢了下來,李修元望著天空中零星的雪花,想著今年去到梅山,應該能喝到剛剛出鍋的寒梅靈茶。
不由得微微一笑,靜靜地回道:“我有一些她不得不答應的道理,不管你信不信。”
怔怔地,當下的歐陽軒活像一個傻子。
他終於明白過來,當年莫名其妙的,歐陽夏雲便收到了梅山的邀請,原來是因為這傢伙。
這事,還是過了很久之後,歐陽漫雪偷偷告訴他的,他甚至連自己的師傅都沒有說出去。
估計師妹連自己的爹孃,也不曾說出來,這是一個秘密。
心裡在這一剎那掙扎了良久,卻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畢竟當年的聖人,可是先後兩次為眼前這傢伙出手。
看著眼前兩個可愛的小傢伙,想到兩年之後的大修士,怕是三年之後,自己就不再是兩人的對手,歐陽軒一時有些悲哀。
看著面前李修元一臉悽苦的模樣,瞬間又好受了一些,這裡還有一個瞎子呢,自己怎麼著也比一個瞎子強上一些吧?
想到這裡,歐陽軒試著問了一句:“我說這你眼睛總不成一直這樣吧,要不趁著去見師弟的師傅,讓她幫你瞧瞧?”
“她啊,她怕是無能為力吧。”
說到自己的眼睛,李修元的心情有些低落,原以為離開東海之後,自己的眼睛在黑洞裡穿行應該會好吧?
誰知到了雪山之巔,才又死了一回心。
這下,怕是要等著離開玄武大陸之後,再盼著老天開恩了。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李修元回道:“我師父曾一再告誡我,求人不如求自己,我這是債多不愁,慢慢熬吧。”
這話讓小蝶兒聽到,卻非常難受,當下連吃肉的心思也沒有了。
烏鴉心道不好,這個時候卻不能讓師姐亂說話了,於是他看了師傅一眼,輕輕地吭了一聲:“師姐,我吃飽,犯困了。”
李修元聞言一凜,隨後拉著小蝶兒的手認真地說了一句:“師傅瞎著眼,可曾怕過路上的惡魔?”
小蝶兒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跟李修元展顏一笑:“師傅,小蝶兒要去睡覺了。”
李修元揮揮手道:“去吧,睡覺起來記得背佛經。”
小蝶兒哦了一聲,抱著烏鴉嗖的一聲往客堂外而去。
直到回到屋裡,小蝶兒才拍著胸口說了一句:“師弟,剛才差一點,我又忍不住又要哭了。”
烏鴉搖搖頭,認真地說道:“師姐,記住那傢伙是外人。”
小蝶兒點了點頭:“對,以後我們不要在外人的面前,說出師傅跟我們的秘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修元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我這眼睛已經瞎了兩年多,已經習慣了。”
歐陽軒凝視著面前的李修元,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他可以不相信李修元的話,可不會懷疑小蝶兒那一剎那的情緒,那是真情在一剎那的流露。
想了想,悠悠地說道:“看得出來,你們師徒的感情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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