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鳥兒覓食,李修元為楚霓裳,也為自己的兩個弟子,解釋了世間最為晦澀,煩瑣的道理。
連著眼前這個玉龍雪山上的絕世老人,也不得不瞬間思考自己以往的修行。
楚霓裳更是直接驚叫了起來:“世間的鳥兒向來怕人,哪敢來你的手心上覓食?除非它不要命了。”
小蝶兒也跟著點了點頭,笑道:“師傅,你是不是騙小蝶兒的?”
烏鴉搖搖頭:“師姐你可不要變成白痴,當初我跟師傅在落霞山上,冬天的時候就會有很多的鳥兒來找靈米吃。”
李修元摸著烏鴉的腦袋笑了笑:“你是我見過天下間膽子最大的烏鴉,城主府後花園明明殺氣滔天,你還敢跟著我一路前行。”
烏鴉嘿嘿一笑:“那個時候,弟子已經不是普通的烏鴉了。”
楚霓裳原本不肯相信,聽了烏鴉跟李修元的一番對話,終於讓她不得不信,世間真的有一些是自己沒有看見過的事情。
小蝶兒想了想說道:“小蝶兒以後也要跟師傅一樣。”
“比如......”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七長老突然問了一句:“除了這個法門,還有其他簡單修行的辦法?”
他這番話一來是替眼前的楚霓裳,也是在替自己的寶貝弟子烏素雲問。
“比如慈悲心,比如你在山間遇到的一朵花兒,你在山間遇到的一隻小兔子,或是你在河邊遇到的一條魚兒......”
默默地看著手裡這條快要烤好的魚兒,李修元再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烏鴉點了點頭:“師傅,弟子好像有些明白了。”
小蝶兒搖搖頭:“師傅,小蝶兒越來越糊塗了。”
楚霓楚輕聲說道:“請公子為霓裳明示。”
“比如眼前這一條魚兒......”
李修元面露慈悲之意,輕聲說道:“看在你們眼裡,這是一道難得一見的美食,因為它是我為你們烤的。”
小蝶兒和烏鴉同時說道:“那是因為師傅烤得最好吃了。”
搖搖頭,李修元繼續說道:“在我的眼裡,它卻是一條被烏鴉殺死的生命,原本,它有可能一路流到通天河中,跟烏鴉一樣聞道......”
“比如一朵花兒,小蝶兒看著美麗想要摘下來,帶回家給母親和外婆看看,然後插在花廳的琉璃瓶中觀賞。”
“比如在山間遇到一隻小兔子,你想要抓住帶回家來養,可是你想過沒有,它也有自己的爹孃,有小夥伴?”
“沒錯,花兒終將在枝頭凋謝,魚兒和兔子會成為漁夫和獵人盤中的美食......只是,當世人為惡的時候,你們也要跟世人一樣嗎?”
小蝶兒聞言之下,終於苦著小臉說道:“難怪,小蝶兒和師妹不在的時候,師傅天天吃素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你要先修練出一顆慈悲心,才會看見,才會思考,才會做出自己的選擇......”
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修元也沒有辦法用一個夜晚的時間,為眼前的四人解釋什麼是慈悲,什麼是殺生與放生。
畢竟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無數個年頭。
比當年在忘川之上,遇到那個來自天羅城的少女之後,他便一直在思考關於殺生跟放生的道理。
直到,他將自己想成了那水缸裡的魚兒......
若說修行佛法不惑,李修元差一點點,就將自己逼瘋,逼得入了魔道。
只怕已經到了銀川城的老和尚,也想不到王強在向他討教關於魔與佛的道理。
而玉龍雪山下的李修元卻在跟自己的弟子,跟玉龍雪山的弟子和長老解釋什麼是殺氣,什麼是慈悲。
默默地,七長老嘆息良久,才說了一句:“看來,公主才是那不離跟鳳凰城小公主的良師啊。”
李修元微笑道:“我只是當年跟著琉璃公主一起,在雪山的秘境同行過,不能算她們的老師。”
“天啦,原來公子......應該是先生,當年竟然去過雪山深處的秘境,只是那個時候,霓裳才多大?”
說到這裡楚霓裳扭頭看向了七長老。
七長老淡淡一笑:“當年那事我知道,只是玉龍雪山,梅山都不曾派出弟子前往,你那時啊......”
聽著師傅的往事,小蝶兒臉上卻是露出了神往的心思。
想不到,師傅當年真的在這方世界生活過,看來,自己以後在這裡的生活也會十分精彩。
李修元看著楚霓裳笑道:“你想知道當年的往事,可以等到春天的時候,去通天河邊找到宇文琉璃,她會告訴你當年的一些事情。”
為眾人講了一番道理,搞得李修元興致全無,連眼前這條魚兒也沒了胃口。
七長老嘆了一口氣,看著師傅三人搭的木棚,想了想,也起身去不遠處將自己帶來的帳篷支稜了起來。
看著坐在火堆邊發呆的楚霓裳說:“先歇息吧,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李修元也看著小蝶兒吩咐道:“帶著師弟去歇息,有些道理,不是一日之間你就能想明白,來日方長......”
這個時候,李修元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地待上一會。
連自己的師父,他也沒有去打擾,更不要說遠在梅山的聖人了。
......
跟山下冰河奔騰的喧譁比起來,玉龍雪山深處的宗門顯得寧靜了許多。
除了時不時響起的嗚嗚風聲,只是身處大殿深處的長老和弟子,會選擇性地聽不見這樣的風聲。
一盆炭火讓屋裡顯得溫暖,寧靜之中也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三長老的眼裡看不到雪山深處的風光,他在看著終於回到宗門的五人,看著眼前四個重傷之下的弟子。
看著一臉雲淡風輕,卻明顯受傷不輕的嚴東力發呆。
靠在椅子上,嚴東來的身子微微動了動,靜靜的看著聞訊而來的幾個宗門長老,帶著四個弟子下去醫治。
只有陳香川靜靜的坐著沒有動,他需要的醫治神魂之傷的靈藥,只有掌門和執法長老才有。
他的嘴唇已經乾裂,卻沒有急著端起桌上的靈茶。
只有陳香川自己知道,自己還能還著,本來就已經是一個奇蹟了。更何況其他三人受的傷都不比他輕,他沒有多少怨言。
作為玉龍雪山的弟子,受傷流血是情形中的事情。
只不過,他卻沒想到自己一行人如此憋屈,最後還好嚴長老沒有跟那傢伙要一個生死之戰的邀請。
靜靜的,三長老聽了陳香川對於雪中一戰的描繪,以後嚴長老後來跟少年的那一聲恐怖的戰鬥。
直到說完此番經歷,陳香川才像是耗盡了所有的靈氣一樣,癱在椅子上不想動。
甚至不想睜開眼,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起來,試圖將自己陷於黑暗之中。
“真是沒有想到啊,那小子竟然連傷了你們五人。”
三長老烏神雲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應該晚上一天,等七長老回來再做出決定。”
陳香川一聽,直接放棄了所有掙扎,捧著一杯靈茶再不吭聲。
心道你們早幹嗎去了?眼前看著我們生不如死,才想著做出的這個決定對不對?他乾脆細細地享受杯中的這杯靈茶。
就像將死的魚兒一樣,一杯靈茶比靈丹妙藥還要重要。
靜靜的感受到一道靈氣往四肢百骸而去,讓他找回了活著的感覺,想著七長老回來之後,要不要去追殺那個已經下了山的少年。
打打殺殺的事情,於少往後十年他不會再參與了。
嚴東力靜靜的喝了一杯靈茶,好似坐了百年一樣,怔怔地望著杯中的靈茶,直到杯中的靈茶已經漸漸變得溫涼了,才一口喝了下去。
就像是喝了一杯苦酒一樣難受。
“我們都盡力了。”
嚴東力說道:“五長老提供的訊息有誤,才會讓我們五人盡皆重傷,還好,那孩子手下留情,沒動殺心。”
能夠活著出來,嚴東力可以說傾盡了自己一生的修為。
最後以身化劍,還是重傷在少年的劍下,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剎那,他很清楚要不是少年收手,自己怕是身死道消了。
不遠處的陳香川苦笑道:“嚴長老你已經拼命了,還好,你跟那傢伙約定只是分出勝負而已,我們不能怪你......”
很顯然,陳香川當時也被嚴長老的最後一劍所驚豔。
要說不甘心,只是那少年的妖法太厲害了,竟然可以讓時光回溯,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當然,眼下的他也不想跟三長老描繪得如此仔細,他累了。
嚴東力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的妖法很特殊,連我拼盡一生修為斬出的一劍,也沒能傷到他......”
同樣的,嚴東力也跟陳香川一樣模糊地描述,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告訴他,沒必要將自己所有的感受都說出來。
自己五人吃夠了苦頭,他不介意讓眼前的三長老,或者是五長老再去試試。
在嚴東力和陳香川的眼裡,風雪中的少年就是一個妖孽。
無疑是他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妖孽的人。要是這樣的妖孽不讓五老長親身感受一番,他們身上受的苦也太不值錢了。
就像三長老所說,五長老完全可以等上天,等七長老回到宗門再做決定。
而五長老卻不顧自己五人的死活,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三長老看著二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不瞞兩位,七長老在回到宗門的第二天,就去風雪中找那小子了。”
陳香川聞言一驚,脫口問道:“為何是七長老去?”
在他看來,七長老算是宗門裡最正直的一個修士,應該不會如五長老那般衝動,做起事情不管一切。
三長老淡淡一笑:“那長子不是說認識七長老,認識七長老的徒弟素雲小姐嗎?他自然要去看看,是真是假了。”
嚴東力一聽,伸手拎起桌的壺給陳香川,往自己的杯裡添上靈茶。
一邊靜靜的回道:“既然七長老出手,三長老和五長老,便不要再派出宗門裡的弟子去送死了。”
“為什麼?”三長老一聽,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在他看來,堂堂一個不出世的雪山宗門,怎麼可以向一個莫名其妙的少年低頭?
沒有道理啊!
陳香川搖搖頭,冷冷地說道:“那小子警告我們,再派人去追殺他,就等著收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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