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師兄究竟是不是入魔?為何會一夜之間燃燒起涅槃之火?
白塔裡那團燃燒成灰燼的涅槃之火中,不離師兄是不是已經身死道消?
王強很想知道不離師兄發生了何事,他不想有一天,自己也走上不離眼前這條不歸之路。
老和尚猶豫片刻之後,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佛法中的涅槃便是重生,這對於不離來說是一次難得考驗與修行。”
生怕王強誤會,老和尚繼續說道:“若你不曾修佛,在渡劫飛昇之際,也可能要去渡那心魔之劫,很多修士都是死於這一道天劫下。”
“如此這般,你問問世間的修士他們要不要一往直前接著修行,要不要在破境的那一瞬間去渡劫?”
王強的神識默默地望著不遠處的白塔,想著老和尚的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難怪,宗門藏書樓的孟前輩,要弟子來雪山深處跟師傅修行佛法,原來是想弟子有一天能從容對面自己的心魔?”
老和尚淡淡地笑道:“我們換個角度來說佛與魔的道理吧。”
在你眼裡,在我的心裡,你師弟李修元於佛法的修行可以說是當世無人能及,只是,於這一方世界他並不在佛堂裡修行。
在你未知的恐懼之中,於佛陀與魔王的預言之中,有一日世間的佛堂都將充斥著魔王后世的弟子,便是魔在佛堂的道理。
那麼,我想問問你。當末世魔在佛堂的時候,你的師弟在那裡,到那個時候,便是你已入紅塵,你又在哪裡?
你自天雲山的竹峰而來,不遠千里萬里,來到我的佛堂裡修行佛法。
當年你的師弟卻在天荒山的深淵之中,在惡魔環伺之間修行佛法。
你在佛堂裡因為一念之差而入魔。
他在深淵之下降魔之際,也在斬去心裡的惡魔。
當你沒有那身入深淵的勇氣,去深淵之下有降魔而修佛的時候,你來到了我的佛堂。
而你的師弟卻身化菩薩,隻身前往深淵之下以向死而生的勇氣,一邊降魔,一邊修佛。
眼下你還沒有不離師兄那樣的修為,那樣的心境,倘若你一念入魔,有可能便真的成了世間的惡魔。
並不是每一個修佛之士,都能燃燒起那道涅槃之火。
也不是每一個燃燒涅槃之火的僧人,都能涅槃重生。
當年的李修元,在他少時便明悟了向死而生的道理。
正如你在斷腸崖上吞下那顆靈丹,被那老人打落懸崖之下,向死而生的道理一樣。
倘若你勘不破生死,無法明白這向生而生的道理,你又何苦修行佛法,不如在世間快活一世。
老和尚靜靜地為王強說了一通道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明悟。
王強沉默片刻後說道:“魔王曾說人性本惡,佛陀涅槃之後,修佛的人會越來越少,入魔的人會越來越多。”
老和尚回道:“如果正法時代結束,魔王跟他的子孫的福報也跟著結束,等待魔的將是無間地獄。”
王強當下就跟入魔一樣,喃喃自語道:“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波旬亦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
“佛法戒律森嚴,教人遠離貪慾。魔王滿足百姓的慾望,眾生沒有貪慾哪裡有我波旬?”
老和尚回道:“佛陀有佛經留與世人。”
王強眼露精光,說道:“末法時期,我的徒子徒孫穿你的袈裟,破壞你的佛法。曲解你的經典,破壞你的戒律,以達到我今日無法達到的目的……”
老和尚聞此拈花微笑,靜靜地說道:“到那個時候,世間的李修元便是諸魔的噩夢。”
默默地,王強臉上流下了兩行熱淚。
心裡震驚之下,只想恐怕正如老和尚所說,無論是正世還是末世,唯有像師弟那樣能於深淵之下降魔。
能於世間修佛之人,才能正視自己的心魔,面對世間的惡魔吧?
過了良久,王強才喃喃回道:“看來弟子來此靈山修佛,是一件最正確的選擇。”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回道:“我也盼著他回來。”
王臺一愣,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師傅是世人修行的明燈,是這一方世界的主宰,有何事要師弟幫忙。”
老和尚聞言,一時間默然無語。
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你不離師兄這一次涅槃要花上多長的時間,更不知道他涅槃之後能不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沉默片刻後,老和尚繼續說道:“你不離師兄因為一些事情,而心灰意冷,于山間苦思一夜之間走火入魔......不得不燃燒起涅槃之火。”
“世間若是還有一個解鈴人的話,那自然是你那個在諸天遊蕩的師弟了,便是為師也盼著他回來,替我解開不離身上這顆鈴鐺。”
老和尚回想當年,李修元於梅山下深淵絕壁間斬出的一道聖人之劍。那道劍氣裡凝聚的佛光,不由得微微一笑。
問世間,倘若還有一個人能讓他掛念的人。
除了梅山的師妹,便是於諸天遊蕩的李修元了,他甚至不能去算他,想想,便有意思。
王強望向不遠處的白塔,想著二年?三年之後涅槃後的不離師兄自白塔中一步踏出的情形。
只怕除了自己和師傅,世間只怕無人得知當下的不離已經於白塔之中死過一回。
這時想想,便覺得不離師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老和尚早就看透了王強的心思,跟他說道:“不離不值得你為他驕傲,因為他自己還需要別人為他開解,你的師弟才擁有這世間所有的驕傲。”
聽到這裡,王強也很驕傲。
他想著自己從竹峰到雪峰山,他好像一直想追隨師弟的腳步,他也想重現當年在天雲山下大殿之前,師弟那些讓聖地天驕折腰的勇氣。
想到這裡,王強忍不住嘆道:“師弟當年,可是在天雲山斬了不離師兄一條手臂啊!”
那一劍的風采,他到現在還忘不掉。
老和尚看著他微笑說道:“聞思修,你眼前需要修更多的佛經,去試著明悟更多的道理,你是有希望的。”
王強點了點頭,望向佛堂外的天空。
怔怔地問道:“師傅,我那師弟是不是已經回到了這一方世界?”
老和尚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笑道:“若是按梅山女聖的話來說,他是回來了,但是我的眼裡目前還看不到他。”
王強淡淡一笑,給老和尚磕了一個頭,回道:“那就好。”
......
老和尚的一番話,說到底並沒有解決王強心裡的疑惑,這是老和尚的無奈,也是王強的無奈。
關於佛與魔的爭議由來已久,如果三兩句話便能讓一個剛入佛門的王強明悟,那世間也不會存在心魔一說了。
便是像李修元這樣自小修行佛法的人,也會因為某些困擾而苦苦糾結,更不要說王強了。
老和尚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給王強指引了一條路。
而老和尚在王強心裡便是一盞明燈,一盞可以讓他不會迷路的明燈。
於佛法修行的路上,一盞明燈,可比一個好的師傅顯得更為重要。
就在老和尚暗自糾結的時候,梅山的雲天虹突然傳音過來,讓老和尚暫時放下了王強的執著。
“師妹難道看見李施主了?”
在老和尚看來,除非師妹看見了李修元來到玄武大陸,才會突然想起來跟自己傳音。
畢竟不離也好,宇文琉璃也罷,涅槃可不是三兩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雲天虹嘆了一口氣,笑了笑:“師兄,要不了幾天就是大年,今年我想去北邊的火山下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吧。”
老和尚一愣,他沒想到師妹突然有了心思出門。
畢竟雲紫衣和歐陽夏雲眼下都跟她的孩子一樣,不能獨當一面,而師妹卻在年節的時候,想去火山下的那個小鎮......
想了想,老和尚問了一句:“難不成,有什麼講究?”
雲天虹淡淡一笑:“每年待在這裡,師兄不煩嗎?我們去那小鎮做一回凡人,享受一回人間的煙氣氣息如何?”
她沒有將自己這幾天的夢境說出來,也沒有將當初在塔格雪山上的舊事重提,她只是有一種預感。
或者說,即便是聖人,也有自己的眷戀。
或許,雲天虹從宇文琉璃和不離的身上,看到了她和師兄當年的影子。
眼看老和尚沒有迴音,雲天虹只好繼續說了一句:“既然我們眼下還放不開手離開,那便先去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過上幾天平淡的日子吧。”
老和尚想著適才跟王強的一番理論,心道自己也需要找一個地方梳理一下有些凌亂的心境。
唯有這樣,才能在王一強下一次犯迷糊的時候,給他明示。
想到這裡,老和尚笑道:“師妹打算何時動身?”
雲天虹淺淺一笑:“明天吧,今日我將梅山的事情交代給紫衣,明天一早就動身。”
老和尚點了點頭,回道:“如此甚好。”
望著窗外綻放的寒梅,雲天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已經摘了些寒梅,等到春天便有新茶......”
風中沒有傳來故人的聲音,她只好伸手倒了一杯來自竹峰的靈酒,捧在手裡淺淺地嚐了一口。
喃喃道:“這歲月的滋味,果然讓人迷戀。”
她有一種預感,或者說有一種直覺,或許要不了多久,便能跟李修元在雪原大地的某個小鎮相遇。
不知分別這麼多年之後,故人將要給她一個驚喜,還是一個驚嚇?
......
“叮叮噹噹!”冰河邊上,大樹下面的聲音敲打不停。
跟眼前滾滾冰河發出的聲音比起來,這一點聲音實在微不足道,就像小蝶兒跟烏鴉在冰河邊上嬉戲發出的聲音一樣。
傳不了十幾丈,就被滔滔冰河的轟鳴淹沒了。
眼下的李修元用的是涅槃之火,跟幽冥神火熔化了三種不同的材料,凝聚成了完整的劍胚。
他打算去往塔格雪山下的小鎮,再去買一些木炭,用人間的凡火再繼續鍛造,最後的工序在梅山完成。
或是在去往梅山之前完成三把靈劍的鑄造即可。
原本,離開天山他便不想再鑄劍,因為身上真的沒有任何鑄劍的材料了。
不想來到了玉龍雪山,卻有人送劍上門。
他在雪山上看了又看,雪山上的材料果然不錯,用來稍加改造,給不離和尚和宇文琉璃,倒是不錯。
更不要說,眼下的小蝶兒,也需要一把更好的靈劍。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能在這一方世界待上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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