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到花椒煮的晚飯,赫連若雪拉著清風匆匆往山下而去。
她要當面問問清風的心思,讓姑姑看看清風眼下的模樣,不管以後兩人能不能成為夫妻,她都得拉著清風去一趟客棧。
畢竟自己這一路追來,都是在為清風。
清風無奈,只好乖乖地跟著她離開了雲起寺,往山下而去。
畢竟眼下他,還是住在老人的家裡,順路呢。
小蝶兒看著石階上兩人的背影,回到客堂裡跟李修元問道:“師傅你說服清風那呆子,回家娶妻了?”
搖搖頭,李修元給她倒了一杯水,問了一句:“今天跟著種菜,累不累?”
小蝶兒咯咯笑道:“小蝶兒哪有師傅昨天累,跟女皇打得天上地下,一路打回我們來時的那山林裡去了”
想著昨日之事,李修元哈哈一笑:“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蝶兒喝了一口水,笑道:“女皇傳音給老爺爺,說師傅入定去天上了.害得小蝶兒和烏鴉還有師妹,守著師傅守到半夜。”
李修元想著忘川的小靈兒,忍不住笑了笑:“我昨天去看一個大姐了,順便看了我那小靈兒妹妹,她跟你一樣可愛.”
小蝶兒點了點頭:“原來師傅打累了,去天上看姐姐、妹妹了,小靈兒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她?”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認真地回道:“你好好地修行,自然有見到她的一天。”
小蝶兒點了點頭,心道這事不急,只要她跟著師傅修行,估計還能見到更多的親人朋友。
初秋夜風拂進客堂,李修元沒有等來客棧裡女皇陛下,倒是睡了大半日的老人無事上山來看李修元的情形。
看著匆匆而來的老人,李修元一愣,心道這都天黑了,你上山來做甚?有話不能等到明天再說??
不等老人出聲,李修元跟小蝶兒吩咐道:“小蝶兒去把那間禪房收拾一下,夜裡就讓前輩住在寺中。”
小蝶兒看著老人嘻嘻一笑:“老爺爺,今天夜裡你可以跟師傅多喝兩杯酒。”說完一陣風出了客堂。
遠遠了喊了一句:“師妹,老爺爺來了,一會多拿一個杯子。”
老人看著李修元臉上的疑惑,笑道:“我剛去客棧看了看,陛下還沒醒過來,看來她昨日費的心神可不少。”
下意識的,李修元淡淡一笑,回道:“我昨天跟他聊一些往事,沒想到女皇陛下也跟東海有解不開的恩怨。”
老人聞言一驚,脫口問了一句:“那麼,你和她的因果,花椒跟孟府的恩怨呢?”
關於赫連明月跟東海的恩怨,即便是老人也不是十分清楚,雖然他們當初還算是親戚。
卻因為老人早早就跟自己的愛人去了另一個海島,以至於赫連明月之後的事,連他也是聽別人說的。
更不要說,這些年兩人各自悲傷,誰也不想跟對方分享心裡的痛苦。
而昨日兩人大戰一場,赫連明月竟然跟李修元吐露了自己的往事.這在老人看來,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和她的因果簡單,因為那青蛟已經把我徹底忘了,這事就算過去了,要不了多久,我們師徒就會離開這一方世界。”
“小蝶兒已經斬了孟無痕一條腿因為這事死了很多人,只要她保證孟府以後不來芙蓉鎮裡撒野,只要她給我一個保證.”
說到這裡,李修元淡淡一笑:“我便替花椒將此事了結於雲起寺裡。”
“看來你們昨天談得很多,這事能解決,我也能放下心來,以後在此安心修行了。”
老人端起面前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喝下,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看在李修元的眼裡,卻是老人瞬間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
想了想,老人繼續說道:“你們昨天打得昏天黑地,哪有時辰聊這麼多問題?還一夜之間都解決了?”
搖搖頭,李修元回道:“並沒有,昨天只是聽她講了一個故事而已。”
老人皺眉一皺,隨後淡淡笑道:“她既然能將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說與你聽,估計你們也做不成敵人。”
還沒等李修元回話,花椒遠遠地喊了一聲道:“先生,要不要把飯菜端過去吃。”
李修元聞言笑著回道:“不用麻煩,我們現在就過去。”
這一夜,便是老人打算住在寺裡,也沒有多喝。
李修元和小蝶兒喝了兩杯,烏鴉花椒陪著老人喝了三杯靈酒,就算是替先生昨日大戰之事的慶賀。
花椒的意思是,為先生安然無恙回來慶賀,老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只有烏鴉和小蝶兒知道,倘若師傅連眼前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還怎麼帶著她們去東海?
這登天之路,才剛剛開始呢。
飯後李修元讓花椒三人將今天落下的功課補上,去佛前唸經。
自己跟老人在寺外轉了一圈之後,回到客堂坐下,離意已起,李修元有些事情要跟老人交代一番。
看著李修元凝重的神情,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問了一句:“難不成,明天會有麻煩嗎?”
李修元笑了笑,說道:“那倒不是,我是想著明天之後,我就要帶著三人離開,這裡就交給前輩了.”
月兒剛剛爬上天空,月光柔柔,老人聞言之下卻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離別竟然如此突然,說來,就來了。
在老人看來,李修元怎麼也得在這裡再過一個冬天,等一切穩定下來,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時,再離開。
卻沒想到一切竟然如此突然。
望著客堂裡的一切,神識籠罩了整個雲起寺,老人無奈地說道:“清風之事還沒下文,你就走了??”
默然抬頭,李修元望著天空中的黑白之色,搖搖頭。
回道:“我不是他師傅,要說的話我早就跟他說過,明日最多再跟赫連明月說說,以後是分是合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老人聞言仔細地想了想,卻不能不同意李修元的意見。
無論是清風還是郡主,於李修元來說,連因果都算不上,更不要說這些日子兩人還在那涼亭中破境,修行。
於情於理,李修元也只能做出這些,再多,便是逾越了。
點著了桌上的小火爐,李修元回道:“前輩記住,山下五畝田地足夠了,不能跟村民搶奪土地。”
無論是大秦的事,還是大唐的經歷,時間太短,李修元沒辦法跟老人解釋,只能反覆交代。
老人看著他,點了點頭:“這事我看著,清風應該知分寸,不會亂來。”
“清風若守不住山上的寂寞清苦,就讓他早些回家,或是去皇城找郡主吧。”
李修元靜靜地說了一句:“在寺裡是修行,修行意味著人吃苦、知理、守節,倘若做不到,想著人間富貴,不如早些回家。”
老人聞言一愣,一時不知道如何回這句話。
李修元一邊煮茶,一邊說道:“我當年六歲跟先生上山修行,吃的苦不是清風和小蝶兒能想象的.”
“我倒不是想讓清風跟我一樣,但以後的日子裡至少自己吃的青菜要自己種。”
想了想又說道:“秋天到了,前輩可以讓清風把山上的桃樹、杏樹修剪一下,否則來年你們吃什麼?自己喝的茶,也可以開一塊小小的茶園”
說到這裡,李修元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將要出遠門的母親一樣,對自己留在家裡的孩子再三交代。
就到這裡,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縱使千年的鐵門檻,也終需一個土饅頭,便是聖教也一樣,倘若赫連明月飛昇,後繼乏人又將如何??”
老人亦有同感,看著他安慰道:“有我在,你放心。”
李修元淡淡一笑:“這裡可以沒有和尚,卻絕對不能讓這一塊清淨之地變惡,讓山下的村民生厭,如果那樣,不如讓他回到從前荒蕪的小廟。”
老人當下,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閉上眼睛還是去年冬天的模樣,卻怎麼也沒辦法跟眼前的雲起寺相比,而少年只是路人,揮揮手,就要離去。
捧著一杯靈茶,李修元不再說清風和郡主之事,也不再牽掛將要放下的雲起寺這艘小船。
將神識從月光幽幽的天空收回,說了一句讓老人大吃一驚,甚至嚇了一跳的話。
“前輩只是生機缺失,並不是年歲已老.你和赫連兩人都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不如我為兩位說說如何?”
對於老人缺失的生機,李修元一直沒有吭聲,這對別人來說是一件無解的麻煩,對他來說卻算不了什麼。
畢竟連忘川之上小靈兒缺失的生機,他都曾借地藏之手輕輕抹去,更不要說老人還只是這一方世界修士。
老人聞言嚇了一跳,搖搖頭:“這話可不能亂說”
說完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再次搖搖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是一種對自己未來的失落,對過去一切的不甘。
生機,連他曾經的愛人,都沒有辦法,更不要說眼下的少年。
李修元卻不以為然,只是輕笑道:“相信我,她就是做了教主,做了皇上也一樣孤獨,需要一個人陪伴以後那漫漫長路。”
“我已垂垂老矣,不敢再有男女之情的妄想若我再娶妻,如何去見山林中的愛人,我還要不要去見她?”
老人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看看我這雙手,跟山間的老樹一樣。”
李修元往老人的杯裡添上靈茶,淡淡地說道:“修行太苦,我們心裡還是在懷著一些夢想,不然如何在歲月的長河中煎熬?”
“相信我,便是你的妻子在天有靈,也希望你有一個新的開始.因為她已經開始了新的人生從她喝下那碗湯,過了橋開始.”
李修元正色說道:“不是她要忘記你,而是天意如此,天意如鐵。”
老人聞言,一時無言,只好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心裡卻嘆了一口氣。
擺了擺手,李修元靜靜地說道:“這事先不急,我明日先跟她聊聊,倘若她不反對,我會想著辦法給你們一個機會.”
老人眼見李修元把話說到這份上,只好苦著臉回道:“你看看,我這模樣跟她走在一前,山下的村民只會以為她是我的女兒。”
淡淡一笑,李修元心在明月:“我們總得心懷夢想,說不定有一天早上醒來,就實現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