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一愣,他也沒料到自己的徒兒會突然間想到那條神秘的冥河,那條連他都要敬畏的神河。
給自己的徒兒一問,老道士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師徒兩人守著一甕酒呆坐了半晌,老道士才瞪了李修元一眼。
狠狠地說道:“你若是不想受這番罪也行,要不為師再送你回神龍大陸去?”
“你生於此、長於廝,自然要受一方天地道法的約束,眼下的你還沒能與天共齊,便想著要逆天了不成?”
百思不得其解的老道士,最後想起來李修元既然出生在這方世界,自然在受這裡的天道約束了。
李修元聞言只得苦笑了起來,便是他在心急之下忘了這個道理。
如此說來,自己唯有這裡安心去感悟天地之力,安心去渡五人五衰之劫了。
想著將要來到天山的沐沐和南宮如玉,李修元低著看著自己將要老去的身軀,忍不住又抱怨了起來。
“我說師父,你這是故意的吧?讓那兩個傢伙來看看我這副模樣?”
正如老道士說的那樣,眼下的李修元怕是沒有多少力氣,自杏花谷裡一路往下,前往風雲城了。
畢竟五域的歲月之力已經跟他糾纏在一起,不入超凡怕是無法再次涅槃重生了。
“不是為師想讓她們過來,而是為師也不忍看到她們日日煎熬的模樣,你不是成天說要去唸、斷念嗎?”
“眼前就是去唸最好的時機,若是她們受不了你眼下這副模樣,不如讓她們跟那天香書院的女娃娃一樣,早早嫁人吧。”
李修元這下說不出話來了,若說他眼下的他還有一份牽掛,自然是鳳凰谷裡的沐沐了。
對於南宮如玉,他一直都是當成了自己的徒弟來看待,只是沒想到時光流逝,最後小姑娘在修羅天域依舊忘不了自己。
想來想去,看著自己的這副模樣,只能交給老天來安排了。
自己還不知道要花上幾年化凡,更不知道這次的化凡和涅槃需要花上幾十年的時間,若是兩人受不了歲月的煎熬,去唸,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師父,我的小龍兒妹妹呢?還有龍紅塵那傢伙呢?他們還好嗎?”
好不容易等來了老道士,李修元打算將所有的疑問都問上一遍,至少那兩個小傢伙,是不能放棄的。
當初他可是答應了小龍兒,有一天要帶著她回去找爹孃的。
老道士搖搖道:“他們兩人的機緣跟你不同,眼下兩人都在沉睡之中,要返祖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李修元聞言,回屋取了二枚空間戒遞給老道士。
靜靜地說道:“這裡一半是給師父和老和尚的靈酒,另一半請轉交給我的爹孃和先生吧,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了。”
既然小龍兒兩人無恙,李修元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什麼值得自己掛念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興趣索然,指著崖坪下的菜園說:“弟子現在吃素,師父要不要試試?”
老道士沒想到自己的弟子來了天山之後,不僅斷了跟世間的聯絡,連山上的動物也不願去傷害了。
看來,此行化凡,終是讓自己的寶貝徒兒找了一些化入人間煙火的法門。
“諸事已畢,你難道不會掛念在天山劍宗修行的那幾個小傢伙麼?”
雖然老道士不會插手五域南疆戰場,卻不影響他對這裡人和事的關心。
李修元搖搖頭,起身往崖坪下走去,他要摘些青菜,讓自己的師父嚐嚐天山之上的人間滋味。
頭也不回下了崖坪,遠遠地回了一句:“他們跟著我師傅、師孃,用不著我擔心。”
望著李修元行走顯得有些蹣跚,老道士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靜靜地說道:“諸天太遠,先完成腳下的修行。”
……
過了富春江,一路往南便是天風城和南雲城。
兩輛馬車停在路邊,歐陽東籬看著花落雨帶著幾個小傢伙在路邊摘野花,心裡卻想著要不了幾天,就能到達南雲城了。
一番折騰之下,夫妻兩人最終沒能安靜待在花滿樓裡賣酒,到時跟著幾個孩子穿越天山,又在天山劍宗上生活了幾年。
已經是十四歲的王如意,跟在花落雨的身後,輕聲問道:“師傅,剛剛天上那些金光是乾爹整出來的嗎?”
花落雨回頭看著一身綠裙的王如意笑道:“不僅是那些金光,還有自天而降的雨,怕也是大有來頭。”
跟在王如意身後的小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師傅,我有一種感覺,好像要不了多久就要破境了。”
花落雨一聽點頭回道:“這是好事,今日裡發生的這些事情,只能到了南雲城去問問你們明珠妹妹的師傅了。”
跟歐陽東籬商量了半天,夫妻兩人也沒得出一個結論,想來想去,只能到了南疆再問老和尚了。
二狗和富生比較老實,守在歐陽東籬的身邊。
富生看著歐陽東籬問道:“師傅,我哥哥這會在哪裡?我們到了南雲城會不會見到他?”
一轉眼,富生已經有一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哥哥了。
歐陽東籬倒了兩杯熱茶給兩人,看著眼前的二狗和富生說:“我也不知道,不過,等到兩軍開戰的時候,他肯定會回來。”
富生這才點了點頭,只要哥哥在南疆,兄弟倆便總會有見面的時候。
便是到了這會,歐陽東籬也不知道天空的神蹟是華生跟自己的弟子整出來,他將一節的疑問,都放在了老和尚的身上。
倒是剛才一場突如其來的細雨,讓他跟花落雨,甚至四個孩子身上都感覺渾身輕鬆了不少。
這才是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事情,便是為了搞清楚此事,本來想去天風城看看的,也因此放棄。
一行人,只想早早趕到南雲城。
摘了一束花兒,花落雨帶著兩個少女來到歐陽東籬的跟前問道:“夫君,如意跟富生才十四歲,也要上戰場麼?”
歐陽東籬想了想,問道:“當年國師來南疆的時候,有多大了?”
花落雨一聽生氣了,嗔道:“那傢伙是妖孽,這幾個孩子如何能跟他比?”
歐陽東籬搖搖頭,認真地說道:“二狗、富生和小蓮還有如意,可以不如國師,但是也得儘自己的能力,做一個戰士。”
王如意一聽,趕緊上來說:“如意要跟華生哥哥一樣,在南疆戰場為乾爹爭光,為師孃爭光。”
惹得花落雨咯咯笑道:“你啊,你到時候保護好自己就是了,可千萬不要亂跑。”
其實她也知道,畢竟南疆是兩軍對壘,又不是單槍匹馬地爭鬥,不管是王如意還是小蓮,做好一個戰士便不錯了。
以眼下四個孩子的修為,就算不能做將軍,做一個合格的戰士總不成問題。
歐陽東籬看著給三人倒上花水,靜靜地說道:“喝完這杯茶,我們便接著趕路吧。”
王如意點了點頭,笑道:“如意也想華生哥哥了。”
……
南雲城中,老和尚看著眼前一臉欣喜的耶律明珠笑道:“你花師傅已經在路上,要不了幾天就到這裡了。”
耶律明珠一驚,看著老和尚問道:“師傅您這是要回小鎮還是去天山?”
在她看來,無論老和尚去小鎮後山的寺廟,還是去天山看自己的師父,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不過,這一路走來,她卻是有些捨不得老和尚匆匆離開自己了。
老和尚嘆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要不了十天,華生和小黑也要從草原回來了,加上你的幾個可哥、姐姐,夠你忙得了。”
想了想又接著說道:“若是大戰起時,儘量不要跟你母親正面衝突,那些事情交給納蘭大鐵將軍跟華生。”
老和尚悲天憫人,自然不想看到耶律明珠母女相殘。
這場大戰是五域皇朝的事情,本不該讓耶律明珠參加,只是想到那殺父仇人,這對少女來說是一個心結,才不得不帶著她來到南疆。
耶律明珠一愣,想著死去的爹爹,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
上前拉著老和尚的手說道:“師傅,打完這一仗,我們就離開這裡吧。”
這也是李修元早早跟耶律明珠說好的事情,前提是老和尚願意帶上耶律明珠這個包袱,沒想到,老和尚竟然真的收了耶律明珠做弟子。
耶律明珠眼見爺爺已經得到了新生,皇城的大娘和弟弟有姑姑照顧自然用不上她操心。
又聽了老和尚今日一番許,讓她起了離意。
既然跟註定無法跟母親回到過去,還不如早些離去,反正自己的師父最後也要離開這一方世界。
老和尚看著她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們師徒兩人離開倒是一件小事,倒是你師父卻遇上了麻煩。”
耶律明珠聞言一愣,看著老尚怔怔地問道:“我師父那麼厲害,還會遇到什麼麻煩?”
……
陰山深處,某處山澗之中。
於一處小溪的邊的懸崖下面,有一塊巨大的青石板,上面趴著半閉著眼睛的小黑,跟剛剛睜開雙眼的華生。
抬頭望著天邊將要西沉的一輪紅日,華生輕輕地呻吟了一聲道:“痛死我了,小黑師叔,我們這是在哪裡?”
眼下的華生,記憶還停留在全身上下將要失去知覺,被那道冰冷意識佔據的剎那之間。
他甚至忘了自己曾經射出那引爆萬蛇之窟的奪命三箭。
靜靜地感受著全身上下傳來的陣陣隱痛,他甚至沒有力氣從石板上爬起來。
想想不對,這傢伙明明睡跟豬一樣死,怎麼會跟自己來到這山澗之中?
於是,華生再次嚷嚷了起來:“師叔你不對,你這是故意坑我啊,以後你要是再裝死,我肯定不再理你了。”
小黑沒有理他,而是輕聲說道:“你若不想死,聲音就小一些,這裡離土匪窩沒有多遠,你想把他們招來麼?”
其實小黑想說的是,他也怕那些黑蛇啊!
那會他若是不裝死,怕是早就驚撥出來,若是早早驚到那雙可怕的眼睛,哪裡會讓華生捏著神符繞著蛇窟繞了一圈?
只是他想到了華生膽子比他大,卻沒算到李修元的神符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若不是他跟華生有強橫的肉身之力,怕是早就喪生在那場爆炸之中了。
這下可好,一場爆炸,將兩人送到了土匪窩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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