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蘭天齊把堅昆王庭的汗王治澤索谷也請進了大帳。
一場密談從戌過半,一直持續到亥時。
為了防備有人偷聽,雲中塵帶來的手下將大帳附近數十丈的距離團團圍住,不讓任何人靠近。
是夜一輪新月掛在天空,滿天星光靜靜地灑落草原之上。
便是戒備森嚴的汗王大帳之中燈火通明,裡面不時有酒杯相碰的聲音,以及滿意的大笑之聲響起。
談完大事,舉杯相慶的兩位汗王和飛仙島的二位修士,誰也沒有發現此刻的大帳頂上,正靜靜地趴著一隻羽毛金亮的烏鴉。
一縷月亮靜靜地照耀著烏鴉的身上,這傢伙眼見帳內的幾個傢伙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這才輕振翅膀,往天空的月亮飛去。
就在離大帳不過兩裡地的一處河流邊上,有一堆輕輕燃燒的火焰,火堆上烤著一隻羊腿,正往下滴著金黃的油。
火堆邊坐著一身黑衫的青年,青年伸手往羊腿上散上香料,頓時有濃濃的香氣往四下飄散。
“呱呱,我來啦!”
還沒等坐在火堆邊上的青年取出酒壺,空中落下一道黑色的閃電,於剎那之間飛到了火堆的邊上。
一邊拍著翅膀,一邊說道:“小華生趕緊給我切一塊肉,我可是聽到一個重大的訊息。”
一身黑衫的華生一聽大喜,倒了一杯酒放在小黑的跟前,伸手切了一片羊腿放在他面前的碗裡。
小聲問道:“師叔,你真的打聽到那些傢伙的陰謀了?”
小黑看著他輕聲說道:“這幾個魔頭,要不是哥哥不准我動手,我現在就想除掉他們。”
說完用傳音的方式告訴華生他在大帳頂上聽到的訊息。
華生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真的跟乾爹說的那樣,這些傢伙真的想要作死啊。”
小黑低頭安靜地吃了一片肉,喝了半杯酒,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拍著翅膀說道:“還好納蘭雨那傢伙不是一頭蠢豬,讓我們兩人先來瞧瞧。”
眼下的納蘭雨早已將皇城的保護交給的大元帥姜火,用他的話說,眼下保護皇朝也很重要,決不能發生當年的事情。
經歷過南疆大戰的姜火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願意帶著禁軍駐守皇城。
納蘭雨敢離開皇城,也是接天了天山劍宗的來信,花落雨寫信給姐姐花天下,告訴她自己帶著幾個孩子,過些日子就會回到皇城。
有花落雨和歐陽東籬在,皇城中的皇帝也會有主心骨。
只有華生和小黑兩人開春不久之後,便離開了南雲城,一路來了草原之上到處打聽和部落的訊息。
兩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小黑忍不住問道:“我說華生,你怎麼沒想過出海去南海的飛仙島上轉轉?”
在小黑看來,那個地方應該比草原諸多部落更好玩才是。
誰知華生搖搖頭,靜靜地說道:“師父當初說南海有明珠妹妹去打聽,我只要看好草原上的動靜就好的。”
一想到耶律明珠,小黑就會想到老和尚。
一想到老和尚,小黑就會覺得頭皮發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和尚瞪他一眼。
想到這裡,終是忍不住嘎嘎笑了起來:“有老和尚陪著,那小姑娘應該沒事的。”
吃了塊肉,華生又給小黑切了一大塊羊腿肉擱在他面前的碗裡,然後輕輕地拍了拍手。
想了想說道:“這場大戰估計最快也要等到夏天,師叔要不要回去告訴納蘭伯伯,讓他有個準備?”
“是得去跟他說一說!”
小黑想了想說道:“你回去太慢,還是我快些……話說,你一個人在這裡,不會被他們欺負吧?”
華生搖搖頭,靜靜地說道:“怕什麼?打不過我不會跑麼?”
莫說眼下他的劍法已經得到了青城和天山劍宗兩家的真傳,李修元還給了他幾張保命的神符。
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大不了拍拍屁股溜掉。
十九歲的華生雖然還是分神境的修士,可是肉身卻已經修煉到了無相法身的第八重。
僅憑肉身的力量已經堪比渡劫中期的修為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正在修煉無相金身的師伯明惠,要不了多久,他便能跟在師伯的身後修煉無相金身了。
兩人喝了幾杯酒,不勝酒力的小黑躺在一旁嚷嚷了起來:“也不知道這會哥哥在天山上做些什麼。”
華生想了想,笑道:“乾爹種了那麼多的杏花,總得釀上幾缸酒吧,否則師叔你以後去見他喝什麼?”
小黑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估計哥哥已經不願意再釀酒了。”
華生一愣,看著他問道:“乾爹不釀酒,他一個人待在天山上幹嘛?”
小黑望著天空中的月亮,喃喃道:“等你們都離開了,哥哥就要鑄劍了!”
“鑄劍?”華生一愣,不解地問道:“他不是已經給我們鑄了劍嗎?他還在再鑄給誰?”
小黑撲騰一聲鑽進了睡袋裡面,露出一個腦袋說:“哥哥忙完了你們的事情,他現在要給自己鑄劍了。”
……
當草原上響起賽馬的呼喊聲時,華時正低頭給納蘭雨寫信。
雖然小黑聽到了昨天夜裡兩個汗王跟雲中塵的密謀,他還是要將草原上的一些情況告訴納蘭雨。
未雨綢繆,是李修元教他的道理。
更何總況皇朝的大軍眼下已經分散在南疆大地,就等著南海飛仙島的大軍來犯。
用納蘭雨的話說,這可不像是當年的北海大戰,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整個皇朝為了即將到來的大戰,已經整整準備了十年!
就像他的降魔劍一樣,已經打磨了很多年,甚至他已經開始用降魔劍斬雪了,一切,就等著大戰將起的一天。
辰時無雨,小黑吃過早飯之後,帶上華生寫的信函振翅飛上雲霄之上,往南疆三關的方向飛去。
華生也收拾了行李,打算去蘭氏王庭的營地轉一轉。
眼下他還是一個來自南疆三鎮的遊客,無論是蘭氏王庭還是飛仙島的雲中塵,都沒有理由阻攔他的腳步。
當華生牽著馬兒來到蘭氏王庭的營地之時,已經是巳時過半。
兩個王庭青年男女先後舉辦的兩場賽馬已經結果,蘭氏王庭搭了一個大帳篷,那種四面透風的帳篷。
中間放了馬奶酒和烤肉,以及從南疆三鎮買回來自五域皇城的糕點,這是一場盛大的聚會。
草原上偶有馬兒在嘶叫,一幫還沒有盡興的男女青年正在馳馬瀟灑縱橫。
也有來自南海飛仙島的修士狼狽摔落草地,濺的渾身汙泥,驚得馬兒嘶鳴歡叫,彷彿是嘲笑這些傢伙哪裡能征服自己。
要知道來自飛仙鳥的修士雖然擅水,可是不擅騎。
遇到一匹溫柔的馬兒還好,只是那幾個傢伙不小心挑中了幾匹頑劣、暴躁的馬兒,沒等他們跑上多遠,便紛紛摔下馬背。
雲中塵遠遠地看著,心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往蘭天齊的大帳裡走去。
看來接下來的大事,就是讓飛仙島的大軍來到草原練習騎馬。
草原上有一匹黑色的馬兒吸引了人的目光,只見如黑色旋風一樣的馬兒載著一個穿著紅色勁裝的少女只是瞬間便策馬來到眾人的跟前。
手裡的馬鞭揮動,往幾匹不安分、頑劣、暴躁的馬兒而去。
遠遠的華生只聽幾聲馬鞭響起,頑劣的馬兒頓時安靜了下來,低著腦袋不敢去看少女的臉,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掉在地上的幾個飛仙島修士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紛紛對黑馬背上的少女投以感激的目光。
在他們沒有學會如何馴服這些馬兒之前,任何一個草原上的少年男女,都是他們的老師。
更何況眼下的少女分明就是這些暴躁的馬兒的主人。
遠遠地,牽著馬兒的華生表情十分平靜。
心裡卻在默默想著自己跟納蘭師伯學習騎術的那些日子。
納蘭雨告訴他五域皇朝若論騎術最好的,莫過於皇后娘娘,便是他當年,也輸在了皇后娘娘的手下。
然而天山歐陽東籬又跟他說過,要用天下間最尋常的劍,騎最平常的馬,去征服最強大的敵人。
因為當年的國師大人,便是憑著一把最尋常的鐵劍,騎著南疆最尋常的戰馬,平定了南疆戰亂!
既然華生管李修元叫乾爹,又學了他最厲害的劍法,歐陽東籬也希望他不要過多地藉助外力,打贏即將將來的大戰。
更不要說眼下的華生,可是靈劍在手,還修行了佛門的肉身之力。
按說以華生跟納蘭雨打磨出來的本事,收拾一匹草原上的烈馬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他想著自己此行可不是來出風頭的。
就算給他一匹烈馬,他也帶不走,因為小黑偷聽到蘭天齊跟雲中塵的對話。
想不到,南海的飛仙島沒有找到耶律王庭的汗王,倒是來到了蘭氏王庭。
或許這些傢伙早就打聽到耶律王庭的公主,可是當今五域皇朝的皇后娘娘,為了保密,他們不會去找耶律楚材的麻煩。
就在此時,飛奔而來的紅衣少女踏下馬來,伸手拍了拍的馬兒,讓它自己去找地方玩,自己卻往蘭天齊的天帳走了過去。
華生一愣,心道這傢伙難不成是蘭氏王庭的公主不成?
要知道,從昨天夜裡開始,他放出的神識便鎖定了蘭天齊的大帳,發現蘭氏王庭的普通修士根本不讓靠近汗王的大帳。
眼看自己的主人離開,黑馬不耐煩地斜視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輕蔑和不滿。
納蘭雨早教了華生如何馴馬,他也不想征服眼前這不屬於他的馬兒,於是裝作根本沒有看到黑馬一樣。
面是隔著老遠便輕聲說道:“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黑馬聽懂了華生的意思,突然變得恐懼不安起來!
眼見眼前這個陌生青年竟然威脅到它的生命,於是它頸上的鬃毛被草原的風吹亂,四蹄變得僵硬,向著將要走進大帳的少女,拼命地吼叫起來。
這是蘭氏王朝一匹寶馬,能夠感受到華生身上的殺氣,明白自己眼下有危險。
於是,它要跟自己的主人求救!
將要走進大帳的紅衣少女聞聲扭過頭來,望著遙遙對視的一人一馬,不由得怔了片刻。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