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微雨,李修元踏著滿街的雨霧,將花落雨送上了碼頭邊的商船。
花落雨看著他笑道:“我現在知道為何你不願待在皇城了,皇城哪有這裡自在啊?”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告訴她們,沒事別來見我,我怕麻煩,屋子也小,沒地方住。”
“我可管不了她們,等我從南疆回來,我就帶著你師傅過來,記住給我留一間屋子。”
商船漸漸遠去,花落雨也漸漸隱於雨霧之中。
李修元輕聲嘀咕道:“早知道,我就應該回風雲城去了。”
搖搖頭,沿著碼頭一路往上,又買了一筐刀魚……孩子愛吃這玩意,李修元便不介意多買一些。
早在三天前,從皇城來的五百禁軍便開始沿著富春江的兩岸剿匪。
一聽說繳獲土匪的財物不用上交,禁軍們的幹勁都很足,盼著這趟出來能替江邊的百姓辦個實事,順道發個小財。
小鎮因為來了禁軍駐守,百姓和商戶的膽子也大了許多。
在他們看來,或許用不了十年,只要沒有匪患,二、三年過去,小鎮便能恢復往風的繁榮。
兩間鋪子已經重修了一遍,看上去雖然有些古樸,卻給人一種非常結實的感覺。
用工匠們的話說,也只有這樣用青石砌的店鋪,才不用怕火災。
外面有的青石,屋子裡面李修元讓工匠從白玉城裡買了鐵木回來裝飾,說是用上百年也不會損壞。
前後都修了二層,看得劉伯和王三不停地說這說那,盼著早些能搬回來做生意。
連不遠處的米鋪面前也堆起了青石,就等著工匠們完事,接著去他們家裡動工。
終於,在清明後的三天,掌櫃招呼著王三從鎮上請了幾個夥計,將放在鐵匠鋪裡的貨物搬回了自家的店裡。
劉伯帶著幾個夥計花了整整兩天的功夫,才將貨物整理擺好,打算請李修元挑一個黃道吉日,重新開張。
李修元正跟紅姐帶著二哥請來的夥計整理酒坊的貨架。
酒坊簡單了許多,只是將貨架上擺了二排酒甕做裝飾,櫃檯後剛是挨個擺了一排的大酒缸。
店裡照便擺了一張用鐵木做的桌子,拿來喝茶、吃飯、飲酒待客。
聽到劉伯要挑日子,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笑道:“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那天不是好日子?”
於他來說,只要自己在的地方諸邪不侵,那裡要挑什麼日子?
劉伯一聽,頓時笑著回道:“說得也是,那說明天吧,到時候買上兩掛鞭炮放,就算是重新開張,也不用請客。”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就明天吧,正好我這裡的酒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正在擦桌子的紅姐一聽笑了起來:“掌櫃的你把酒賣這和便宜,這修房子的錢猴年馬月才能掙回來哦?”
李修元淡淡一笑,看著她回道:“修房子的錢不用紅姐操心,但是從來現開始,你可得用心賣酒了。”
紅姐看著他問道:“灑坊的名字掌櫃起好了嗎?是不是跟姐姐的一樣,從早開到晚上?”
“牌子我下午自己動手整一塊,以後酒坊只做半天的生意,上午紅姐可以帶如意玩,我上午要去學堂給孩子們上課。”
等了這麼久,眼前兩邊的房子就要完工,李修元想要去學堂裡做先生了。
紅姐一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只做半天生意,能掙多少錢?”
李修元淡淡地回道:“我的酒坊只做半天生意,就算皇帝來,上午也不賣酒。”
紅姐一聽笑了起來,看著裝飾得古香古色的酒坊,微笑著說道:“這酒坊太漂亮了,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酒坊。”
李修元搖搖頭:“還差了一些歲月之力,明天你就知道了。”
說完取了一塊裝修剩下的木板,拿出小刀準備做酒坊的招牌,想了想看著紅姐說:“紅姐,以後我離開了,這座酒坊就是你的。”
紅姐一聽,嚇得捂住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才拍著胸口問道:“先生你是不是說錯話了吧?就算你要送人,也是給姐姐啊?”
“妹妹他有一家店夠了,你和王三需要一個自己的家。”
李修元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我在的時候,可能會有很多的人過來,你都不需理會他們,有一天我離開這裡,這酒坊就是你跟王三的。”
想了想,李修元嘆了一口氣道:“我跟王三的緣份可是很久了,那時我才不到十歲,路過列夕鎮的時候,就見他在甩鍋了。”
紅姐一愣,頓時兩行眼光悄悄落下,看著李修元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再說你們有了如意,以後妹妹的事你幫著分擔,但總得有一個自己的家,你說是不是?”
李修元搖搖頭,望著堂外的天空靜靜地說道:“對於這個世界,我只是一個過客,紅姐你跟王三都不是。”
“那我家王如意呢?”
紅姐一邊掏出手巾去擦臉上的淚水,一邊問道:“她不是拜了女神仙做師傅了嗎?還有你這個厲害的乾爹……”
“王如意啊?”
李修元輕嘆一聲,靜靜地說道:“她是一張白紙,怎麼寫就要看紅姐了,我那師孃倒是一個乾淨的人,可以給她一個光明的未來。”
“就像華生一樣,我也不知道他的未來會怎樣,我只會將我所學的知識告訴他,將來的路還需要他自己走。”
無論是華生還是富生,李修元都不會給他們去制定一個未來。
就像老道士對自己一樣,不會規定自己要如何做,路怎麼走。
他可以為幾個孩子打造一個堅實的基礎,但是腳下的路,還需要華生跟在胡歌一起去走。
師傅荒廢了十幾年,正好帶著一個新生的徒弟,師徒兩人一起闖天下。
想想,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富生以後能做唐胖子的徒弟……就算自己有一天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畢竟自己還不是神仙。
兩人一邊聊天,不知道不覺中李修元手裡的雕刻的招牌已經成形,紅姐看著上面的兩個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想了半晌才看著他問道:“我說先生,你打算把酒坊叫杏園嗎?”
李修元聞言一愣,看著木牌上的兩個字,頓時也愣住了,心道這是念念不忘啊?
紅姐看著他默不出聲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杏園也好,這院子後面就是杏花樹,再過兩月就可以吃杏了。”
“這些年你沒回來,這春杏我們可沒少吃,連我家如意也喜歡吃。”
看著李修元發呆的模樣,紅姐想到了那年劉氏帶著她的王三種杏樹的情形,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還有一處院子,名字也叫杏園……”
沒有說出夢裡的樓蘭,在李修元看來,樓蘭是紅姐永遠都去不到的地方,沒必必要再費力解釋一遍。
是夜,關上大門後,李修元放出鳳凰神炎,把店裡的貨架燻烤了一遍,甚至連桌椅板凳也沒有放過。
最後一道神火飄過手裡的木牌,在杏園兩個字上留下了一道鳳凰之影,於油燈之下,恍若經歷了百年的風霜。
貼了兩張神符在木牌的背後,李修元轉身出了店外,找了一個梯子將木牌釘在了門頭上面。
時近戌時過半,街上已無行人,連劉伯也招呼王三早早關了店門。
揮手一道神火,順著杏園往邊上新建的黃記商鋪蔓延而去,只是片刻的功夫,兩間相連的店鋪瞬間有了百年老店的味道。
青石鐵木,再加上一道鳳凰神火燒灼而過,剎那之間多了一道歲月之力。
同樣的,搬著梯子,黃記商鋪的門牌後也貼了兩張神符。
回到後院,胡歌已經煮好了一壺春茶,看著他淡淡地笑道:“哥哥這一道神火要是給我,我也能做鑄劍大師了。”
李修元看著他搖搖頭,輕聲說道:“鑄造是一條不歸路,我師傅當年是五域的鑄造大師,連他都放棄了,你確定自己想要這樣做?”
在他看來,那一道虛無縹緲的神火,連自己都是天上地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依舊是眼下這個副模樣。
更不要說連神火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胡歌了。
胡歌一愣,看著他問道:“你以後都不鑄劍了嗎?這些小傢伙的兵器呢?你不會做甩手掌櫃吧?”
說到這裡,李修元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我有無數把劍,隨便他們挑選。”
“我也要一把,拿來!”胡歌一聽有劍,當下伸手,心想我就盼著你這句話來。
李修元搖搖頭,淡淡地說道:“先用你的竹劍練劍,用你自己的鐵劍防身,等你能竹劍斬雪之後,再來問我要劍。”
“我相信你鐵匠鋪裡藏著劍,都給孩子們一個一把,空間戒我來出。”
想來想去,李修元心道總不成讓孩子們揹著一把劍,這裡是人間不是天山,也不是青城。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注意一下的,能藏起來,還得藏著。
說完取了六枚空間戒放在桌上,輕輕地推到胡歌的面前:“把你的空間戒也換掉,這個可以扛得住飛昇劫雷。”
胡歌嚇了一踏,看著他說道:“怎麼會有五個?另外兩個是......”
“華生還有兩個朋友,你到時候給他們找一個結實的繩子掛在脖子上。”
李修元輕聲說道:“我只在裡面放了一些銀幣,每人五十枚靈石,你教他們慢慢修行,更多的資源以後再說。”
胡歌點了點頭,看著他說:“放心,這事我明白。”
......
第二天吃過早飯,當紅姐、劉氏、掌櫃和劉伯等人張羅著兩家店鋪準備開張的時候,李修元已經來到了學堂裡面。
後院的裝修有胡歌守著就夠了,從現在開始,他要做一個合格的教書先生。
劉氏沒想到哥哥竟然悄悄地一個人往學堂去了,看著紅姐笑道:“我這哥哥以後要做甩手掌櫃了,紅姐你就是酒坊的老闆。”
紅姐嘻嘻一笑,拉著她的手說:“姐姐我也學會釀酒了,晚上得試試那黑豆酒,味道不錯哦。”
學堂上課的鐘聲已經敲響,陳先生帶著一身白衫的李修元走進了教室。
看著課堂下的孩子們說道:“今天學堂來了一個李先生,他以後會帶著大家,學習一些新的知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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