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搖搖頭,淡淡地回道:“讓那傢伙自己到後院來吧,我正忙著呢?”
想都不用想,這個時候,除了花落雨還會有誰?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陣驚呼聲響起。
人還沒有進到後院,聲音便驚叫了起來:“我說李修元,你以為躲到這裡,老孃我就找不到你嗎?”
正在忙著蒸酒的李修元笑道:“師孃來得正好,過來幫忙,紅姐給我師孃倒杯涼茶,完了中午不用管她吃飯的事……”
只是幾句話,李修元就安排了一堆事情給花落雨。
花落雨一臉嫌棄的神情,看著他說道:“我說你好好的皇城不呆,跑到這小鎮上來修房子了?!”
或許是納蘭雨特別交代過花落雨,她倒是沒有把國師這兩個字喊出來。
只不過,看著這傢伙在國師府裡一滴酒都不曾留下,倒是跑來小鎮上釀酒,不由得有些氣憤。
氣憤之下自然是接著嚷嚷起來:“我不管,你得給我釀上兩大缸酒才行。”
李修元從鍋裡抓了一把黑豆遞給一臉不忿的花落雨。
看著她淡淡地笑道:“我釀的是最便宜的黑豆酒,你要是不嫌棄就給錢,讓紅姐去買材料。”
花落雨臉色一黑,接過煮熟的黑豆放在嘴用嚼了一會,臉上露出一一抹驚喜的神情。
接著罵咧咧地說道:“味道還可以,錢嘛小意思,你替師孃出就是了,回頭讓你師傅還給你。”
李修元嘿嘿一笑,搖搖頭回道:“話說我師傅當年在玄天觀的時候就是一個窮鬼,我說你怎麼會看上一個窮鬼,最後還嫁給了他?”
李修元記得可清楚,當初在山上給沐沐的壓歲錢,還是自己替歐陽東籬出的。
花落雨一聽大怒,接著罵道:“我看你是幾個月不見,皮癢了哦?!”
紅姐在一旁一邊幹活一邊笑,她還是頭一回看到李修元被人罵了還不會嘴。
要知道無論是胡鐵匠,還是皇城來的大鐵將軍見了華生的乾爹,那個不是恭恭敬敬?這下倒好,來了一個厲害的師孃,確實看著喜慶。
想到這裡,紅姐忍不住問道:“姐姐一會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沒想到花落雨搖搖頭,指著李修元笑道:“我要跟這傢伙喝一杯,你不用管我,我得收拾他一頓收解恨。”
李修元只好看著紅姐笑道:“紅姐再去買幾口水缸回來,黑豆也得多買一些。”
眼看酒窖裡還有空地,李修元心道乾脆多釀幾缸。
等這個女人回去的時候,還能再幾甕給皇宮裡的皇帝、皇后嚐嚐。
聞著後院裡濃濃的酒香,花落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她跟歐陽東籬回到了皇城,照例沒見到這傢伙。
沒想過在完成了青城那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後,這傢伙竟然跟來小鎮上面隱居了。
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之中,心道這樣的地方也能修行?
胡歌跟花落雨不熟,再加上他的手腳還沒好利索,只能坐在桌前煮水。
看著李修元笑吟吟說道:“哥,時辰差不多了,歇息吧,下午再整。”
李修元看著他回道:“也行,不過你下午要跟著納蘭雨一起,帶著華生去後山轉轉,不能讓他快活了。”
說完去打了水洗漱一番後,拉著花落雨的手走到桌前坐下,指著胡歌說:“這是我風雲城兒時的兄弟,這是我師孃花落雨。”
花落雨一聽,看著胡歌眉開眼笑道:“世上最厲害的就是我這弟弟了,你可得看好了他,讓他幫助你變成五域中的大修士。”
花落雨咯咯地笑的那個得意,看著李修元說道:“這話我沒說錯吧?便是你的二個師傅,一個師兄,以後的破境都指望著你呢!”
“不怕不怕,他是我哥不會欺負我的。”
話雖如此,胡歌還是訥訥地低下了聲音,看著他說道:“你不會不管我吧?話說我妹妹和唐胖子可沒少得過你好處吧?”
李修元笑了笑,看著花落雨笑道:“師孃你來晚了,這傢伙還有一個妹妹,也嫁給了我的兄弟,一個冬天都在我那住著呢。”
花落雨一怔,抬起頭來看著李修元,心道你的朋友都成了親難道你就一點不著急麼?
想到這裡的她,不禁怔怔地拉著李修元的手,一時間竟是忘了答話。
李修元微笑說道:“師孃你是過些日子去南疆,還是跟著禁軍去富春江上打土匪?”
花落雨小嘴一撇,指著院了後面漸漸開放的杏花笑道:“要不要摘些花瓣來釀酒?我自然要陪皇后娘娘去南疆了。”
李修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杏花啊,那得用高粱來釀了。”
洗漱一番的紅姐走了過來,看著他問道:“鎮上有人問,我們酒坊的酒怎麼賣,要是貴了估計沒幾個人喝得起。”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三文錢一斤,紅姐讓王三去找一根大楠竹過來,用來盛酒,以後我們賣酒都按斤來賣,一筒酒一斤。”
“不用酒甕裝麼?”花落雨一聽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李修元搖搖頭:“小鎮都是熟人,用不著天天抱一個酒甕回家,按斤賣他們實惠。”
紅姐一聽忍不住問道:“會不會太便宜了,這比鎮上賣的還要便宜二文錢。”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笑了笑:“我們掙酒糟的錢就好了,再說,我還會釀貴的酒,不過,要等到明年才能出售了。”
在他看來,過幾天用高粱釀杏花酒,至少也得賣十個金幣一甕,不過那就要等到明年的春天的。
只有經過春夏秋冬的存放,才能算得上美酒。
花落雨看著紅姐咯咯笑道:“你怕什麼?這傢伙就算賣一百金幣一甕,也不夠賣的。”
“你信不信只要皇城的人知道,怕是要排著隊來買了。”
搖搖頭,從胡歌的面前端起一杯靈茶,花落雨幽幽地說道:“你說月影那頓丫頭,會不會把姐姐我給忘了,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
李修元沒想到花落雨會在這個時候說起月影,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
喃喃自語道:“她吃的苦太多,我倒是希望她在橋上多喝幾碗湯,把我們都徹底地忘了,去開始她新的人生之路。”
紅姐聽不明白兩人的話題,只好喊了王三一起回家吃飯,想了想看著李修元問道:“下午讓華生過來麼?”
李修元指著面前的胡歌笑道:“華生的師傅在這裡,下午讓他跟著師傅一起去後山轉轉。”
紅姐嘻嘻一笑,跟著王三和幾個工人往對面走去。
……
又花了兩天的功夫,李修元在花落雨的幫助下,釀了五缸杏花酒,又幫著花滿樓釀了二缸黑豆酒。
封了所有的酒缸,再釀,就要等到春末了,因為兩個後院都在拆了重整,沒地方可以放水缸了。
華生跟富生和王如意又淬了一回體,照舊是哭得跟殺豬一樣,看著花落雨在一旁哈哈笑個不停。
看著李修元問:“我說當初在風雲城,先生是不是也這樣折磨你的?”
李修元看著她搖搖頭,認真地說道:“我那會可沒有哭過,那像這三個傢伙,沒出意。”
華生一聽,頓時不敢哭了。
盯著一雙眼睛看著他問:“乾爹難不成你那會不痛麼?可是為何你又讓我們喊出來呢?”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喃喃說道:“那會我好不容易遇上先生,哪裡敢哭?現在讓你們哭自然有道理的。”
華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小小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乾爹一樣,做一個堅強的人。
倒是劉氏有了第一回的經驗,現在已經不太心疼三個小傢伙了。
莫說富生,便是王如意淬體之後,身上的皮肉也結識了不少,小傢伙力氣也大了許多,成天跟在哥哥身後要學射箭。
在了土匪之痛,無論是劉氏還是紅姐,都希望三個孩子能跟著乾爹學一些本事。
兩間鋪子的門臉已經整出一樓的模樣,工匠們正在加緊把二樓也整出來。
閒下來的李修元坐在後院裡開始削竹劍。
問了三個孩子,都想跟著胡歌學劍,在李修元看來,無論是自己的斬雪,還是青城劍法,都得從竹劍練起。
花落雨看著他不解地問道:“這竹劍是給三個小傢伙的?會不會太輕了一些?”
李修元看著她淡淡一笑:“我當年在天山上面,用的也是竹劍。”
花落雨想了想,忍不住說道:“好像你當年到了國師府,也還在用竹劍哦?”
“我現在用的也是竹劍!”
李修元將三把竹劍放在炭火上慢慢地烘烤,調整,看著花落雨靜靜地說道:“劍道修煉到最後,便是萬物皆可為劍。”
“那麼,我要如何修行?”
這是花落雨頭一回跟李修元請教自己修行上的問題,回到五域之前她很迷惑,想不到回到這裡更加迷惑。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她認真地說道:“你若想修行,便跟我師傅一起,若想練劍,就跟華生一起,要不要我再削一把竹劍給你?”
花落雨一聽,禁不住目瞪口呆地問道:“我現在學,還有用麼?”
李修元低頭望著捏在手裡的竹劍,靜靜地回道:“朝聞道,夕死可矣……那你還要不要聞道?”
花落雨一怔,坐在椅子上低下頭來,然後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不知過了多久才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話說,你當年在天山的時候,比華生還小的時候,就用竹劍在修煉劍法了?”
“是啊,師孃莫要小看這小小的竹劍,也可以修心哦。”
李修元想起當年先生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忍不住看著她笑道:“先生說,修行不修心,到頭來很難破境啊……”
“修心的法門我已經告訴了明惠師兄,他應該也告訴了師傅,所以師孃修心可以回到花滿樓去,在我這裡你只能練劍了。”
就像自己的清虛師傅修行之路在玄天觀,而歐陽東籬和花落雨的路在皇城的花滿樓裡一樣。
李修元為自己的師傅、師兄選擇了修心之地,自然也想自己能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可以做一個平凡之人。
花落雨搖搖頭,表示自己還是不太懂。
於是李修元只好繼續說道:“我跟你和師傅不一樣,我的目標不是皇朝的國師,而是想在這個小鎮之上,做一個平凡的人。”
“什麼是凡人?”花落雨繼續問道。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輕聲回道:“為了一斗米折腰,為了一文錢計較,這就是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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