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這回恐怕不成，我要親自去一趟九幽之下……”
孟婆聽了一驚，看著李修元皺起了眉頭，說：“上回來你的修為還在，這回你卻變成了一個凡人……”
李修元一聽怔了怔，隨便皺著眉頭說道：“那又如何？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闖上一回。”
李無心也愣住了，指著一旁低頭跟顧著吃東西的小黑說：“就算你能去，這小傢伙怎麼辦？”
李修元搖頭苦笑道：“倘若那地方小黑去不了，我便將他留在這裡。”
小黑一聽不幹了，抬起頭來看著他說：“哥哥，你可不能扔下小黑不管。”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說道：“你若去不了，呆在這裡，便是天上地下最安全的地方。”
小黑想了想，苦著臉說：“我跟她們不熟。”
孟婆一聽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摸著他一身發亮的羽毛說：“小傢伙，你這一身羽毛可是姐姐我見過最漂亮的哦。”
小黑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抬起頭來自豪地說道：“小黑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存在。”
李無心喝了一口靈茶，讚不絕口地笑了起來：“這茶真好喝……小黑，你哥哥不在的日子，你就陪姐姐我去山上採藥吧。”
小黑點了點頭，嗄嗄叫道：“只要不餓肚子，小黑就陪姐姐去山上玩玩。”
李修元揮揮手道：“讓姐姐帶你出去玩玩，找點好吃的東西回來。”
自己有正經的事要說，李修元不想讓小黑和李無心聽見。
畢竟李無心經歷了太多的憂傷往事，他不想讓眼前這個從悲傷裡走出來的女子，再次走進他人的故事裡面。
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眼淚，這不是李修元的性格。
孟婆一見李修元皺起了眉頭，當下看著李無心說道：“趕緊去村裡買些釀酒的靈米回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修元一愣，看著他頓時說不出話來。
心道我急著要去找九幽之下找無心，你們倆人倒上惦記著我的酒了。
便是這樣，李修元也無可奈何，沒有孟婆的幫助，他也找不到前往九幽這下的路，更不要說找到身入輪迴的無心了。
小姐一聽說要去買吃的，趕緊撲騰一聲往客堂外飛去。
一邊喊叫著：“姐姐快走，一會哥哥心情不好，就麻煩了。”
李無心回頭看了一眼一臉不樂意的李修元，咯咯地笑了起來：“看在你返老還童差點氣死我們的份上，就先替我們釀上幾缸靈酒吧。”
說完，也不等李修元回話，提腳往客堂處走去。
“小黑等等我，你想要往哪裡飛？”
……
“如此，姐姐去年可否在橋上，見到我那可憐的師侄？”
花了一會的工夫，李修元將自己跟無心的故事，跟孟婆述說了一遍。
如他意料中的那樣，孟婆在他面前輕輕地搖了搖頭。
喃喃說道：“你知道我在那橋上站久了，記性就會越來越差，要不你去試試？”
李修元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咳嗽了一聲：“第一，我要去下面找他，詢問當日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
“然後呢？難不成你還能將他從六道輪迴里拉扯出來不成？”
孟婆看著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那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第二，我家裡還有兄弟一家三口等著我去救命，這樣我就沒辦法在這裡替姐姐在橋上吹風淋雨。”李修元露出一副愁苦的面容，雙手一攤，擺了一副耍賴的模樣。
誰知道孟婆一聽笑了起來，咯咯地回道：“我當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呢，你替姐姐在橋上呆上十年，我帶著她們二人出去玩玩。”
停了一下，端起面前的靈茶喝了一口。
在李修元目瞪口呆之中，回道：“我雖然不能打破三界的平衡，但是路過某個地方，順路歇一會兒，兩出手救個人，還是可以的。”
“怎麼樣，這交易做不做？”
孟婆看著他，臉上露出一副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笑容。
李修元一聽恍然大悟，心道自己真是豬頭，光顧著已經死去的人，忘了活著有人比死去的無心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長嘆道：“我這心裡一急，倒是先把活人的事給忘了。”
孟婆看著他微笑著說道：“你是想讓我現在就去替你辦事嗎？”
李修元沒有回話，但是眼神去將他的心事毫不保留地告訴了眼前這個聰明的女人。
孟婆卻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哪裡用得著他多說。
直到喝了三道靈茶，李修元摸出一甕靈酒放在桌上的時候，孟婆眼睛一亮，輕輕拍開倒了一杯在杯裡。
放在唇前嗅了嗅，接著笑了起來：“這味道，花香正好，酒味也濃，真是花香酒香相得益彰，我喜歡。”
“這是我在樓蘭釀的，杏花放得少了一些，味道卻正好。”
李修元嘆一口氣，心道自己倒是回到了家鄉，卻不知道何日才會重返樓蘭了。
且不說通天河邊的不離和宇文琉璃，畢竟兩人的修為擺在哪裡，要不了多久就有機會踏入化凡之境。
他耽心的是身在天雲山的師妹陳小燕，雖然有玉尊和孟神通的呵護，可是終究比宇文琉璃差上了許多。
再上天雲山也不是一個省心的地方，以及師妹身懷滅門之恨。
想來想去，都是一件麻煩事情。
坐在他對面的孟婆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少年，已經想到了九天之外的事情，而是輕輕地笑了笑。
說道：“你好好替我釀上十年美酒，替我在橋上熬十年的湯，我便讓無心帶著小黑先替你走上一回如何？”
李修元聞言不禁苦笑了起來：“只要我這一趟能找到無心，便是替姐姐在橋上守上百年，那又如何？”
只要將大皇子一家救出來，他便不用著急趕回五域皇城。
忘川，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裡看過春秋冬，匆匆欲入輪迴的眾生相了。
便是修了佛門的無相金身，他依舊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感悟世間眾生，去看見眾生的悲歡離合。
不離和尚和宇文琉璃在通天河邊看眾生。
身入凡塵的自己，難道不可以在忘川河邊看眾生嗎？
想到這裡，李修元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起身跟孟婆一揖到地。
靜靜地說道：“麻煩姐姐救我那兄弟一家三口於水火之中，不需要出手傷人，我的因果，由我自己回去面對！”
孟婆看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笑道：“我說弟弟，你這都已經洗去了輪迴之身，又何苦再為世間的恩怨再入輪迴？”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她認真地說道：“我浪跡諸天，好不容易回到出生的地方，就是為了去唸。”
“他們都是我曾經的念想，我只有去唸，才能斷念，否則他們會如影隨形，一直跟著我，你能明白麼？”
對李修元來說，無論是死去的無心，還是在風雲城的阿貴，甚至在青城修行的唐胖子、小菊、胡歌都曾經是他的念想。
更不要說同自己一起在南疆戰場上並肩殺敵的納蘭雨和大皇子夏雲龍了。
他可以把天羅城的夏梧桐徹底忘記，也可以跟師孃唐秋雨一樣跟曾經的皇主、皇后娘娘做出切割。
但是，他知道身在五域的大皇子和耶律燕是無辜的。
兩人沒有經過無花公子的事情，只要兩人沒有背叛自己，那麼他們便還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有難，他李修元無法斷念。
孟婆也沒有再追問他關於五域中更多的事情，正如她說的那樣，她可以讓李無心去皇城救人，卻不能替李修元出手擺平人間的恩怨。
天道不可違，便是身為孟婆的她也不可以。
“今夜，我們痛快喝一杯，等你釀完酒，我便帶你入九幽之下……”
孟婆看著面前的少年，認真地回道。
……
這一夜，李無心、小黑、孟婆三人都醉了。
守著一盞孤燈，李修元獨自一人將長夜看盡。
第二天沒賴床，而是早早就起來準備釀酒的一應事物。
昨天晚些時候，李無心和小黑已經將李修元釀酒要用的一應用品準備好，就等著他親手釀製。
只是李修元花了三天的時間，手把手地教了李無心三天，她愣是沒玩弄明白釀酒的原理。
氣得李修元一邊蒸酒一邊嚷嚷：“你這是故意的吧，你一路修煉到眼下的境界，咋沒犯難呢？”
李無心搖頭笑道：“我哪知道這麼麻煩，又是算酒麴的比例，又是算這蒸酒的時間......有這些功夫我都可以打死一頭野豬了。”
李修元無語地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孟婆替兩人解了圍，看著李修元笑道：“這釀酒的技術她學不會就算了，有你十年釀的酒，夠我們喝上百年的了......”
說完看了李無心一眼，揮舞了一下衣袖，意思是你就是一吃貨。
李修元也知道拿眼前的兩個女人沒有辦法，看著她說道：“我真是服了你們，明明自己可以釣魚的事情，非得想著花錢去買。”
呆在一旁的小黑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正在幫著收拾酒缸的李無心。
李無心看著李修元不由得笑了起來。
揮手說道：“只要不是釀酒，便沒有問題！”眼見這傢伙要在這裡呆上十年，心想以後都不愁酒喝了。
孟婆看著他搖搖頭說道：“如此，辛苦你了。”
此時院子裡一片狼藉，釀酒、蒸酒一的幹事物到處堆著。
李修元不敢讓李無心來做，自己一個人稍微清理了一下，想著要不了幾天就能完事了。
看著兩人笑道：“這些東西明天再收拾，我今天有些倦了。”
李無心一聽，看著杏樹上站著的小黑說道：“小黑你也不下來幫著釀酒，喝酒的時候可沒見你少喝？”
小黑搖搖頭說道：“小黑不會釀酒，只會保護哥哥不給人家欺負。”
李修元扭著看著他說道：“小黑你過幾天陪姐姐去救人，可不許亂動人傷人哦，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小黑嘎嘎一笑，回道：“哥哥放心，小黑保證不亂說話。”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說道：“他也是我的兄弟，你的責任是在我回來之前看好了他們一家三口。”
想到李修元之前說的那番話，孟婆忍不住輕輕嘆息：“唉，這世間啊，哪裡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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