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山、藏書樓中。
自白雪城歸來的司馬靜雲坐在孟神通的跟前,手裡捧著一杯靈茶正在靜靜地品嚐。
在她的身邊,坐著聞訊而來的玉尊納蘭若玉。
在她的面前靜靜地放著一塊天雲山弟子的身份令牌跟一封還未拆過的信函。
喝了一口水,納蘭若玉淡然問道:“西門無痕帶著妹妹這就樣闖進了你的家門麼?”
司馬靜雲猶豫片刻,低聲說道:“師尊,師兄來到府中還不到半個時辰,西門師兄便帶著妹妹闖了進來......”
“你師兄怎樣如此老實?”納蘭若玉不耐煩她這慢騰騰的性子,惱火說道:“別人要,他就給了?”
“西門師兄拿出一封信,師兄看過之後就把那鐵牌給了他。”
司馬靜蘭輕聲說道:“還沒等我跟他要,那信就在師兄手裡燃燒起來......”
孟神通看了納蘭若玉一眼,冷冷地說道:“不用問了,是掌教寫的......我估計他是為了某件事,跟執法堂的那老傢伙讓步了。”
聽到掌教、讓步這幾個字,納蘭若玉捏著牌的手指驟然一緊,眼神瞬間變得寒冷起來。
“掌教師兄這是胡鬧!”
納蘭若玉說道:“他們做出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情,以後天雲山峰再遇到麻煩,我看還會有誰會為他們拼命!”
“你下去吧。”孟神通跟司馬靜雲揮了揮手道:“此事既然已經過去,你也不用再跟其他人說了。”
司靜雲一愣,問道:“連師妹也不行嗎?”
納蘭若玉想了想,說道:“這事先別讓她知道......以後找個時間為師再告訴她。”
司馬靜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跟二人見過禮後往藏書樓外走去。
看著一臉凝重的司馬靜雲出了藏書樓,孟神通才清了清嗓子,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靈茶。
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說道:“那小子去找了樓蘭城主......竟然說服了司徒天行那傢伙,讓他們幫忙......”
孟神通緩聲說道,聲音裡透著滿滿的自豪。便是他也沒想到,李修元竟然能說服樓蘭城裡的那隻老狐狸。
“過幾天,等王強帶著小燕她們去了天荒山,我就去樓蘭城看看......”
聽到老人說出這個訊息,總算讓她冷如冰霜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一邊把玩著手裡的令牌,一邊笑道:“這傢伙,比我還做的絕。”
孟神通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看著她笑道:“我估摸著他們若是加快速度,等不下夏天那院子就差不多可以住人了......”
納蘭若玉一聽,呵呵笑道:“等著我這二個弟子從天荒山上回來,我就去樓蘭城裡住上半年。”
孟神通想了想,有些耽心地說道:“看他這架式,是想把陳家那灘汙水攬在自己的身上啊?”
納蘭若玉一聽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說道:“說不定,他這回在樓蘭城裡遇上了麻煩事,讓他鐵了心要跟某些家族作對了......”
孟神通嘆了一口氣道:“掌教的事你莫要怪他,畢竟陳家的二人還在天道峰上。”
“倒是執法堂這個老傢伙,一去就是二年......難不成?”
納蘭若玉想起了西門無痕的師傅獨孤望,那個一臉陰沉的傢伙,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納蘭若玉便不再理會這師徒二人了。
孟神通看著她淡淡地笑道:“天塌不下來,我們這徒兒這會想必已經過了通天河,往大雪山而去了......”
納蘭若玉一楞,脫口問道:“他把那進入的憑證都給了西門無痕的妹妹,自己上哪再去找一塊?難不成......”
“那倒不用,司徒天行那傢伙給了他一塊,看來我下回去樓蘭城得去找他喝一頓酒了。”
孟神通哈哈大笑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掌教跟獨孤望那老頭也想不到吧?”
“哎喲,我就說嘛,那傢伙幾時變得這麼大方了!”
納蘭若玉一聽咯咯笑了起來:“他這是讓西門家和獨孤老頭欠下他幾十萬的靈石啊?!”
......
通天河上,彼岸在望。
李修元手中升起一道火焰,將村姑用來包春餅的白布點著,揮手扔了出去。
嘴裡輕聲呢喃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殺手跟獵物之間,永遠沒有道理可講,這是他自天山腳下大佛寺裡領悟出來的道理,那一年的他才八歲。
八歲的少年便在在佛寺後山的小溪裡,劍斬前來伏擊他的葉無崖。
更何況數十年過年,眼下的他早就是心若磐石,哪裡會因為一個女殺手而放棄自己的原則。
“都解決了?”
身後不遠,傳來了不離和尚那不冷不熱的聲音。
在他看來眼前的少年若是連一個女殺手都解決不了,還不如一頭跳進滾滾的通天河裡算了。
在和尚的身後,站著一臉震驚神情的慕容芷蘭。
怔怔地望著燃燒的白布化為無數的黑蝴蝶,李修元呢喃道:“世事若朝夢,盡付東流水。”
慕容芷蘭禁不住衝過來,一把捏住他的手,上下仔細地打量起來。
看了又看之後驚叫道:“剛才那賣餅的女人呢?”
李修元回過頭來,看著她輕聲說道:“世間太苦,她趕著去輪迴了。”
不離和尚一怔,隨後笑道:“如此說來,你又發了一笑小財?”
慕容芷蘭一聽,忍不住扭頭看著他埋怨道:“和尚你眼裡怎麼只有錢啊?也不問問你朋友受傷了沒有!”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可惜了。”
這一句可惜了聽在不離和尚的耳中是為了村姑手中的空間戒。
而聽到慕容芷蘭心裡卻是為了那拎著竹籃到處叫賣春餅的村姑。
“你下手可真狠啊!”
想到前一刻還微笑問自己要不要買春餅的美麗女子,還一刻變成了少年的劍下亡魂。
便是在路上見過李修元殺人的少女,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李修元上前拍了拍不離和尚的肩膀,靜靜地說道:“這事不關你的事,是我的因果。”
說完也不解釋,轉身往船頭走去。
雖然通天河上寒風陣陣,依舊無法拂去那一絲淡淡的血腥之氣。
慕容芷蘭一見,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默默地跟在後面。
不離和尚看著一臉糾結的少女,咧嘴笑道:“我這兄弟說他很怕死,你信不信?”
“不信!”慕容芷蘭想都不想便回道。
畢竟無論是今天的一刻,那是那夜李修元獨自面對黑夜裡的殺手,她都沒有從李修元的臉上看到恐懼的神情。
不離和尚嘆了一口氣,問道:“想想,若是把你換成他,遇到要你命的殺手,你要如何?”
“廢話,誰來要我的命我肯定一劍砍了他!”
慕容芷蘭揮揮手,大喊一聲道:“小修羅,我好像明白你的苦衷了。”一邊說著,一邊往船頭跑去。
跟在後面的不離和尚嘿嘿笑道:“說的不就是嘛,你們等等我。”
站在船頭的白裙女子望著自船尾一路靜靜而來的少年,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變化,只是看著慕容芷蘭說道:“師妹,別亂跑。”
站在她身邊的百里雲煙指著前面隱隱約約的人影說道:“看,快到岸了。”
不離和尚跟李修元笑道:“他們的彼岸到了哦,你呢?“
李修元一怔,搖頭苦笑道:“若將前路作彼岸,和尚你呢?”
不離和尚一聽忍不住真心讚道:“話說你又不是佛門弟子,竟然跟我打起了禪機。我啊......我昨夜的酒還沒醒。”
離兩人不遠的百里雲煙有些拘謹,時不時用餘光瞥一眼眼這個少年。
在她看來少年明明於自己等人有救命之恩,但是大師姐去不知為何一路過來都不喜歡這傢伙。
她也知道少年不會對自己等人如何,只是感覺總還是有些緊張。
因為她也看見了之前那個叫賣春餅的村姑去了船尾,卻不見她自船尾走出,即便是師妹去了一趟找這少年。
只不過,渡船是鐵鑄的,船身很長,自船頭到船尾有數十丈的距離,中間距著一個船艙,便是發出打鬥,若不是驚天動地之勢。
站在前面的人也不會聽見。
而船上的夥計掌櫃早就見多了通天河上的生死,他們只求自保,哪能能力去保護客人的生死?
一把拉過慕容芷蘭,百里雲煙那感覺到師妹在輕輕地顫抖,當下忍不住問道:“後面發生了何事?”
慕容芷蘭輕輕地搖搖頭,沒有說話。
就在此時,船身輕輕地晃動了一下。
“到岸了!大夥排好隊,看仔細腳下的踏板啦!”
船上的夥計一邊招呼,一揮手將韁繩往岸邊扔了過去。
百里雲煙看著跟前的李修元,輕聲問道:“那個,你要跟我們一起麼?”
李修元怔了一下,抬眼往她身邊的白裙女子望去。
但是白裙女子竟是正眼都沒有看他,一雙鳳眼默默地往岸邊望去。
吸了一口氣,李修元搖搖頭道:“和尚的朋友還在對岸未渡,我們要在這裡再等他們。”
百里雲煙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沒有多說話。跟兩人輕輕一點,拉著慕容蘭跟在白裙女子的身後,踩著夥計搭好的跳板上了彼岸。
前後不到一刻鐘,般上的數十個客人便走得乾乾淨淨。
走在最後的二人牽著馬兒上了岸邊,一陣春風吹拂,帶來了些許雪山的寒冷之意。
不離和尚低聲嚷嚷道:“我說你這是隻想著自渡,而不心思去渡人啊?”
嘆了一口氣,李修元取了一塊豆餅餵給貪吃的黑馬,恰到好處地應道:“我自迷茫,如何渡人?況且身後還有兩個未渡、待渡的傢伙。”
不離和尚轉過身來,極感興趣地望著他,搖搖頭說道:“不跟你說了,再說下去我得把師傅請出來跟你理論。”
李修元一窘,不知如何言語,笑道:“我們且再等上一個時辰,完了你陪那兄妹兩人同行。”
這話裡有話的意思,不離和尚只當自己聽不懂,看著無極聖地的弟子紛紛騎上馬兒,眼見就要拍馬離開。
忍不住笑道:“她們就要走了,你也不打個招呼?”
李修地轉過身子,目光望著來時的彼岸,不知所思何物。
“和尚,你看通天河上的風景如何?......原來,生死便如朝花一樣,眨眼之眼便隨風消逝。”
不離和尚微微一怔,心想這傢伙只不過殺了一個殺手便傷懷起來了?
略一斟酌後說道:“師傅說,和尚自出生以後就是奔著死去,你的這些感懷在和尚眼裡都是屁話。”
“說的也是,要不,我們再等等?”
因為慕容芷蘭在船上的一個眼神,眼下的李修元只想一個人靜靜,獨自前往雪山深處。
......
PS:這一段過河的情節,是我最喜歡的故事,不知道各位看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