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十分,兩人在客棧裡再次端起了酒杯。
不同的是,之前在得月樓裡,李修元沒有給他喝。
剛剛見證了太平鎮裡的襲殺,這也是龍紅塵頭一回看見修士之間的暗殺,李修元覺得要給他壓壓驚。
龍紅塵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拍拍接胸口笑道:“剛才要不是哥哥捂著我的嘴,我肯定會嚇得喊出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我沒有想到,就算來到太平鎮裡,竟然也會發出這樣的暗殺事件。”
捧著酒杯,淺淺地喝了一口,眼中滿是惘然之色。
“如此一來,接下來這些日子我們也得小心一些,你千萬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免得出事的事情你找不到我。”
見識了小巷裡的暗殺,李修元只覺得心裡一寒,這便是大帥治下的太平鎮啊。
就算你是諸葛雄風的手下又如何,不一樣有人敢來暗殺?
龍紅塵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點頭道:“哥哥放心,龍紅塵保證不亂跑。”
將酒杯放到桌上,李修元嘆道:“本來以為月牙谷中兇險,回到龍門關可以安下心來,沒想到這裡跟外機的世界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
“江湖是什麼?哥哥。”龍紅塵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回憶小巷中殺人的情節:“那幾個巷子裡被人堵著的傢伙,太悲慘了。”
“什麼叫江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的爭鬥,有爭鬥的地方就有象你看到的暗殺,有暗殺和算計的地方就是江湖......”
李修元花了一會的時候跟他解釋什麼是江湖,聽得龍紅塵似懂非懂。
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好在已經過去了,剛才可把我嚇壞了,哥哥我們離開這裡吧。”
在血淋淋的現實面前,讓龍紅塵起了一絲厭惡之心。
跟小龍兒四女分開數月,他有些惦記在神廟裡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而這一切在李修元看來,卻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因為他知道,只要離開神廟就會遇到修士,象神廟裡那樣無憂無慮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路而來,還沒讓這傢伙享受半年的悠閒時光,就不得不踏進了紅塵之中。
“明天一早就動身。”李修元看著他笑道:“我給你起的名便有這個意思。就算你是九天之上的神龍,也會有跌落紅塵的一刻!”
看著龍紅塵沒有接他的話,李修元繼續說道:“紅塵就是江湖,象今日這樣的暗殺,以後你還會遇到。”
“龍紅塵不怕!”龍紅塵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酒,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吐著舌頭說道:“有哥哥和姐姐在哩!”
李修元卻不以為然,心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你總要試著一個去面對世間的風風雨雨。
只不過,在他看來這應該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畢竟自己的師父也很喜歡這傢伙,沒準那一天高興就拉著龍紅塵去周遊世界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下意識裡看了龍紅塵一眼。
龍紅塵卻在微笑聽著李修元說話,酒太辣,他不得不又喝了一大杯涼茶。
接著又輕輕咳了一聲,笑著說道:“等龍紅塵以後厲害了,就保護姐姐跟哥哥。”
李修元輕輕捏弄著酒杯,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年,像是看見了他未來某一天的畫面,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呵呵笑道:“本來我以為自己運氣好,仔細想想,這世上再沒有誰的運氣能比你更好了。”
在他看來,倘若不是自己無意中遇到這傢伙,估計眼下不是成了天魔的炮塵,就是被那夜的爆炸埋在山洞之中。
更不要說老道士親自出手,替他修改了血脈,一夜之間從天魔化為神龍。
龍紅塵看著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屋裡挪去。
喝了一杯杏花酒,他又想要睡覺了。
李修元看著他的背影,也不去管他。從現在開始,他就是訓練龍紅塵獨自面對危險的能力了。
畢竟跟人鬥可比跟妖獸拼命要危險得多,世界如棋,人心如虎。
來到修羅戰場的修士,誰不是從死人堆裡鑽出來的?
望著桌上的半杯烈酒,喃喃自語道:“我已經回到了這裡,你可千萬別來惹我啊。”
.......
太平鎮裡不太平,吃過早飯,李修元早早就跟龍紅塵出了城門,往誅仙鎮的方向而去。
沒有風雪的日子,兩人就是一日,便能在太陽落山的時候趕到。
在他的計劃裡,誅仙鎮交是他在修羅戰場上最後一個落腳的地方。
熟人太多,龍門關他是不會再去了。
只等著兌換了軍功,待到戰場關閉,他便帶著龍紅塵和小龍兒去蠻荒的定安城,還有望天城的四季樓,也是他想去的地方。
在離開之前,他要去嘗還當年的人情債。
騎在馬背上的龍紅塵非常開心,離開了太平鎮,離四個姐姐又近了一些。
離太平鎮並不遙遠的白雲城,在一座大湖的邊上,秦千山穿著一身純白的長衫,盯著湖面上的水鳥出神。
片刻後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已經在這裡呆坐了二個時辰。
直到將近午時,痴坐了許久的他決定起身離去,不遠處才響起了一道急促的馬蹄聲。
只見一個黑衣修士策馬而來,瞬間便來到了湖邊。
來人跳下角馬,急步上前拱手之後遞上一個黑色的空間戒。
秦千山怔了怔,接過空間戒將心神沉入其中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然後在黑衣人異樣的目光中,有些疲憊地說道:“有沒有活口?”
來人一怔,旋即低頭應道:“四個目標,沒有活口一把火都燒得精光。”
秦知山似乎有些頭痛聽到這話,抬頭嘆了一口氣,揮手讓來人離開。
大湖邊重新歸於安靜,秦千山看著手裡的空間戒,又開始出神。
他知道若是龍門關的某人得知這個訊息,不知會掀起多大的波瀾。但是他卻不在意,為了自己的目標,他已經豁出去了。
想著在客棧裡聽到的傳聞,心裡早就有了毒計,大不了放風出去,將髒水沷向某人。
畢竟這是死無對證的事情,誰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眼見要不了多久便是立秋,只要時間一到,整個修羅戰場便要徹底關閉,這事便成了千萬的懸案,又有誰能查尋當中的真相?
抬頭望著湖上受驚拍著翅膀飛離的水鳥,微風指面的湖面哪有一絲血腥的味道?
想著當年發生在修羅天域的種種,輕聲說著:“你有你的機緣,我也有我的運氣。”
......
路途中的花天宇,帶著妹妹等人,走有前面的是一身風塵的君不語。
“哥哥太累了,歇息一會再趕路吧!”騎在馬上的花沉魚抱怨起來。
“那便歇息一會,吃過午飯再接著趕路!”走在前面的君不語發了話,花天宇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於是一幫人停了下來,找了一外有水的地方落腳。餵馬的餵馬,煮飯的找了幹些壘灶生火。
花天宇掏出水壺喝了一口,伸了一下痠痛的腰身,看著君不語說道:“你要見了我哪兄弟,怕不是跟那餓死鬼差不多。”
君不語一聽忍不住笑罵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在這裡呆了八年,我帶的酒早就喝光了,估計只有他身上還藏著......”
打了水洗過臉的花沉魚走過來也笑了,搖頭說道:“只是幾年沒有回龍門關,也不知道那傢伙回來了沒有?”
坐在一旁生火煮水的花於宇首皺了皺眉,說道:“他這整整消失了八年,也應該出來見人了吧?他又不是女人,玩什麼神秘?”
花天宇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你留著見到本人的時候再說出來。”
君不語搖搖頭坐下,沒有理會花天宇的取笑,而是掏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怔怔地發起了呆來。
“也不知道我能兌換多少個登天的名額!”
想著魔域中不能前來的父母和哥哥等人,君不語心裡頓時有些沉重。
只到這時他才想起來,曾幾何自己的親人,竟然將他們未來的希望都交到了自己的手裡。
而這些年下來,便是拼了命去跟天魔撕殺,好像也沒有積累多少戰功。
本想著等自己的境界突破之後,在最後二年裡再拼搏一番多掙些軍功,沒曾想到天魔大軍卻是一聲不想地撤離了修羅戰場。
這等於是找了所有修士一個措手不及啊。
場間氣氛一陣冰涼,花沉魚看了一眼哥哥,心想自己的家人難道不是如此嗎?誰也沒料到天魔說不打就不打了。
戰場明明緊緊關閉,誰也不能進出,可是天魔大軍卻悄悄地離開了。
聯想到戰場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只要跟李修元熟悉的人都在懷疑這是他造成的結果,只是眼下還沒能見到這當事的主角而已。
眾人都在等著李修元的歸來,大家甚至自己自己的希望寄託在這個傢伙的身上。
花沉魚嘆了一口氣,溫和地說道:“或許等我們回到龍門關,就能見到那傢伙了。”
花天宇笑了笑,笑容裡有些苦澀。
自己身為妖域的皇子,卻要將希望寄託在自己兄弟的身上,這話要是說出去,只怕大家都會罵他無能。
水沸茶香生起,花沉魚給二人倒上熱茶,自己也捧起了一杯。
沉默片刻之後,看著二人說道:“話說大楚和銀月王國的跟我們不也一樣?大家沒準都將心思放在李修元身上呢。”
此話一出,花天宇禁不住愕然地看著妹妹,便是一端起茶杯欲飲的君不語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花天宇想了想,忍不住輕聲說道:“噢......那傢伙身後可是跟著三個女人,她們也同樣需要登天的機緣。”
任誰都知道,修羅戰場上的散修需要的軍功可比他們這些效力軍中的修士要多出三倍。
三倍,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眼下之人誰沒跟天魔交過手,要知道殺一頭荒獸已經很難了,要跟天魔正面撕殺,那就是難上加難。
花天宇舉杯敬君不語,懶懶地說道:“說不定我那兄弟好魄力,將你我的麻煩都一力解決了呢?我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君不語舉杯相迎,笑道:“話說大家都差多一個樣子,債多不愁,先見到我那兄弟再說,管他能不能替我解決煩惱。”
只不過花沉魚卻不是這麼想的,畢竟在落霞山下,因為魔域修士為了她而去找李修元的麻煩,血雨腥風之下,二人不知不覺中便漸漸疏遠了幾分。
雖然後來李修元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可能件事起因卻在她的身上。
花沉魚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怯懦,忍不住跟花天宇問道:“哥哥,李修元因為小青和小龍兒的事已經疏遠了大楚,他不會連我們也不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