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軍人加上數千匹戰馬、馬車突然出現在修羅村外,數千匹戰馬在風雪中發出戰鬥前的呼嘯,即便是妖域的公子花天宇,也感覺有些瑟瑟發抖。
風雪依舊,屋裡的酒香混和春天的杏花,依舊迷惑著花沉魚的嗅覺。
張老頭和花天宇已經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李修元輕嘆了一口氣,取出一方手巾仔細地將嘴角的一抹酒漬擦乾淨,又仔細擦乾淨雙手,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如雪衣衫,提腳往外走去。
“你們幾人且退回修羅村呢,這裡是我的戰場。”
人已經出門,聲音卻平靜地傳了進來。
花天宇輕輕捅了一下妹妹的手臂,說道:“我們去村裡門樓上看著,這裡不安全。
張老頭一聽,趕緊蓋上火爐和火盆,帶著二人往屋外走去。
於數千人的默默注視之下,只見落霞山下的木屋之中,有一道白衣勝雪的瘦小人影,一步一步自屋中走出。
一步一步地踏過厚厚的雪地。
一步一步踏上高高的石臺之上。
修羅村前的厚厚積雪,被數千戰馬踐踏,厚厚的白雪瞬間變成了泥漿,四處揚起。
走上高臺的李修元,目視離他不過二十丈,高臺之下、戰馬上的一幫黑衣人,冷眼觀望,默不出聲。
雖然被稱作修羅天域最可怕的戰士,雖然有很多強者,魔域依然沒有辦法抵抗整個修羅天域,只是因為他們的作風蠻橫不講理,所以讓人膽顫心驚。
然而今天在數千大軍的眼裡,高臺上的這個白衫少年,顯然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而顯得驚慌。
更象是我早就知道你們要來,我在這裡煮酒,等你們啊。
深冬季節,冷冽的暴風雪不時出現,極不適合大軍出行作戰。只是,不知道魔域的修行者們用了什麼特殊的功法,讓他們可以抵禦如此的嚴寒,連他們的戰馬也不怕。
最英俊的戰馬上,自然是魔域此行最高的首領。
戰馬上那道高大、清瘦的身影,便是魔域將軍君天放大人。
號稱魔域黑巖城戰無不勝的將軍君天放,雖然才四十出頭,卻已是洞天二重的境界,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一個殺手如麻,心狠手辣的大修士。
在他邊上的是副將龍傳奇,同樣是一位洞天境的傳奇人物,以三十歲的年紀破入洞天,無論在魔域還是修羅天域,都是傳奇一樣的存在。
此行沒有君無憂,邊君不語也沒有出現,更不見那位惹下禍事的公孫明滅。
眼下的兩將黑衣將軍,可不是當年天風王城的將軍。
同樣是將軍,單單從境界上便可以分出二國的實力。
這樣一個站在魔域頂端的大修士,連魔域的修士都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何況是二位將軍同時出現,直到此刻出現在風雪交加的修羅村前。
沒有人發號施令,戰馬的高大身影沉默地望著高臺上的白衫少年。魔域大軍下意識裡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等待著最終的命令。
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三千大軍出行別國,這是對天風王國的漠視,更是對修羅天域其它王國的挑戰。
咯吱一陣輕響,馬鞍上冰雪發出一陣剝落聲......
沉默了片刻的君天放望著高臺上的李修元冷冷地問道:“你就是書院那個小雜役李修元,打傷我們大公子的狂徒?”
風雪依舊,高臺上的少年靜靜地回道:“是又如何?你最好搞清楚,是你們來找我麻煩,而不是我跑去你們魔域!”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大軍,李修元如同看著一大遍黑壓壓的花肥,心裡輕嘆了一聲,向前走出了幾步。
每一步落下時,腳上的軟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彷彿渾不著力,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象他是一片落葉一樣。
如同踏雪無痕。
陰沉的烏雲遮住了大半邊天穹,漫天的雪花卻不能靠近高臺上的少年,在他的身前如同是真空地帶,畫面異得極為詭異。
看著這幕畫面,三千魔域大軍心生異樣的情緒,一邊是驚喜之下可以為大公子報仇血恨,一邊是望著這如此冷漠的少年生出一種恐懼感。
黑色的戰馬上,一身黑袍的君天放冷冷說道:“你傷了我們的人,便是你沒有道理。因為你沒有道理,你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三千將軍一聽,齊聲吼道:“殺了他!”
高臺上的李修元看著戰馬上的君天放,突然笑了起來:“未知將軍大名。”
君天放一愣,在他邊上的副將龍傳奇冷冷呵斥道:“這是我們黑巖城君天放將軍,還不跪下行禮,或許將軍還能給你一個全屍!”
忽然間,李修元的眼睛驟然明亮,一頭黑髮向後飄起,毫不猶豫以指化劍,重重地斬向數十丈外的龍傳奇!
於是。
於三千大軍壓境,於二位將軍的眼皮底下。
高臺上的少年斬出了第一劍。
只見一道如夢似幻,快如閃電的劍氣斬破風雪,自高臺之上斬向戰馬上的龍傳奇。
毫不預料的龍傳奇來不及拔劍抵擋,只能舉起披著盔甲的左手,試圖擋下這道憑空出現的劍氣。
“咔嚓!”一聲輕響。
只見龍傳奇黑色的盔甲裂開,在三千大軍面前綻放了一朵鮮豔的紅花。
一道不輸於靈劍斬出的劍氣,斬出風雪將龍傳奇的左臂盔甲破開,連著胸口的盔甲嘩啦一聲裂開。
一道深可見肉的傷口自龍傳奇的左臂一直拉到了胸口。
血,瞬間往戰馬的身上,以及冷冰堅硬的雪地上滴落。
便是洞天之境的龍傳奇,在沒有防備的情形之下,也被高臺之上的李修元以指化劍,一劍斬傷。
便是躲在修羅村門樓裡的花天宇、花沉魚、龍老頭三人也嚇得捂緊了嘴巴!
這是一言不合就開殺啊,什麼時候這溫柔的少年比冷酷的魔域修士還要可怕了?
不知道為什麼,花沉魚抿緊了自己的櫻唇。
不知道是為了那個因為她挑起事端的青年公孫明滅,還是眼前這個如天神一般的少年李修元。
上一回李修元劍斬君無憂,她沒看清楚。
這一劍李修元劍斬龍傳奇,她可是看著一清二楚。
這還是分神境的李修元嗎?這實在是超出了她對分神境修士的理解。
緊緊拉著哥哥的手,花沉魚喃喃自語道:“這太可怕了,他到底是人還是神仙,還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當三千大軍還來不及驚呼的時候,李修元看著君天放靜靜地說道:“我站來這裡,讓你們來殺!”
不等君天放回話,他又繼續回道:“去年某天,天風王國的一位將軍也帶了三千大軍衝上了我的落霞山......”
“如何?天風王國的大軍與我們魔域何干?”
戰馬上的君天放沒有理會受傷的龍傳奇,因為他看見了這只是皮肉之傷,對於洞於之境的龍傳奇算不了什麼。
李修元左手指著身後的落霞山,靜靜地說道:“最後的最後,三千大軍都化為了我這一山杏花的花肥!正好,今年的花肥我還沒施呢。”
轟隆一聲!
君天放瞬間被點燃,這是對他的無視!也是三魔域三千大軍的汙辱。
三千大軍,作了花肥?這簡直比他們魔域的修士還要兇殘!
看著君天放怒火中燒的模樣,李修元指著修羅村前那高高的黑色劍碑笑道:“你不信啊?那座劍碑,便是我用那三千將士的武器鑄造而成!”
李修元這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在他仙靈真氣的加持之下,讓魔域三千大軍每個將士都清清楚楚地聽到。
三千大軍不約而同扭著往修羅村口望去。
只見風雪如故,黑色的劍碑如故。
“凡犯我修羅村者,雖遠必誅!之前天風城的將軍不信,他們都成了這山上的花肥!”
“桃源白金城的公子不信,他們一千四百人的人頭和武器被我拿來煉化後鑄成了修羅村的門樓!”
“你們若是不信......那你們也來試試啊!”
李修元說到這裡笑了起來,不不覺中,修羅村已經成了修羅天域一干王國的恥辱的代表和象徵!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李修元笑了起來。
在同伴協助下的龍傳奇已經將身上的傷口包紮好,又換了一件黑色的盔甲,看著高臺上的李修元吼道:“我來斬你!”
始料不及的龍傳奇為李修元所傷,今天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殺死眼前的少年。否則,以後他如何統領手下的眾多將士?
一劍拔出便有道清光閃耀,他要斬敵於高臺之上。
一旁的君天放卻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因為眼前的少年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征戰多年,他從來沒有遇到這今天這樣的情況他還是頭一回遇到。
單憑少年一劍斬傷了龍傳奇,他便相信少年有斬傷君無憂的能力。
如李修元所說的那般,他只是在這裡生活、修行,是魔域的公孫明滅自己跑來找人家麻煩的。
而國師為了自己孫子的安全,又厚著老臉請君無憂出手,於是這事就變得越來越麻煩。如同一團亂麻,越理越亂。
只是,就算他明白這個道理,眼前的情形卻已經由不得他作出讓步。
因為身為副將的龍傳奇已經被對方所傷,如果這場子討不回來,確實沒辦法跟三千大軍交待!
因為,怎麼看、怎麼算,自己一方也是強勢啊!
這世道,哪有強勢跟弱勢一方低頭的道理?說到哪裡去,也說不通啊。
嘆了一口氣,君天放看著龍傳奇說道:“龍將軍,你受了傷,這事就讓大軍衝過去滅了他,一個孩子還能抵禦三千大軍不成?”
不料龍傳奇搖搖頭,默默地從戰馬上跳下,握著手中靈劍,一步一步往高臺上走了過去。
“這是我的戰爭,讓我來親手了結這個魔鬼!”
看著高臺上的李修元,龍傳奇靜靜地說道。這一刻的他,已經放棄了之前的大意,他要全力以赴,贏下這一場戰爭。
因為他個人輸不起,魔域大軍也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