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孩子的腳步快,三人一路小跑,沒花多少的功夫就回到了小鎮的小街上。小蓮二狗跟華生揮手道別,往自家的方向一路跑去。
華生挎著竹簍,往自家店鋪的方向慢慢地走回,已經回到了街上,他就不著急了。
黃玉書一再告誡他,已經是學堂的學生了,就不能象野孩子一樣,在街上瘋跑,要有學生的樣子。
他可是吃過幾回虧的,但凡他在小街上瘋跑,只要讓黃玉書見到了,回家是免不了要挨幾板子的。
站在店鋪門口的紅姐遠遠就看見了回家的華生,看著華生不急不慢的樣子,忍不住回頭看著坐在櫃檯後的黃玉書笑道。
“姐夫你是把華生打得狠了,你看他餓著肚子回來,也不敢在街上跑哦!”
黃玉書一聽,淡淡地笑了起來,回道:“他長大要當先生的,自然要有先生的樣子。”
“今天有沒有給紅姐摘到八月瓜啊?”紅姐看著走到門口的華生,微笑著問道。
華生將竹簍解下來,遞給她,笑道:“紅姐,我肚子餓了,飯呢?”
紅姐接過竹簍,不由得驚叫了一聲:“要命了哦,你每回都摘這麼多的東西回來......姐夫快來吃八月瓜......”
......
聞訊出來的劉氏和黃遠芳、黃易生看著坐在桌前低頭吃飯的華生問道:“華生,你們今天又找到瓜藤了?”
捏著筷子的華生望著黃遠芳,突然冒了一句:“大姐,小蓮說晚上要送桂花給紅姐做月餅,我想起了先生教過的一首詩文。”
抱著孩子的劉氏和黃遠芳一驚,忍不住問道:“哪一道,讀來聽聽!”
華生輕聲念道:
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黃遠芳輕輕地吟頌了一遍,看著低頭吃飯的華生,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回頭望著劉氏說道:“以後老三的學習,就交給華生了。”
易生也看著劉氏和華生笑道:“這首詩描寫山中之夜的寂靜,明月爬上了山頭,放射出如同太陽般的光亮。用來形容中秋的寧靜實在是太貼切了。”
抱著孩子的劉氏看著三個孩子微笑著說道:“這首詩用花落、月出、鳥鳴鮮活的景物,突出了月夜春山的幽靜,勾勒出一蝠鳥鳴山更幽的意境。華生能用來形容快要到來的中秋,怕是你們老爹也想不出來。”
紅姐摸著華生的腦袋笑道:“你們還不知道,華生今天去山裡摘了幾十個八月瓜回來,就是按每人分兩個,都有多餘的了。”
黃遠芳一聽,看著劉氏笑道:“娘你等著,我去拿進來,我們一起嚐嚐華生今天的成果,我都有一二年沒吃過這東西了。”
易生一聽,搶先站了起來,看著她說道:“大姐我去拿,你在這裡陪娘說說話。”
想著過完中秋就要回城裡讀書,易生也想讓大姐跟母親多呆一會。
劉氏看著紅姐問道:“你在外頭不是吃了嘛,味道怎麼樣,熟透了沒有?甜不甜?”
紅姐看著她點點頭笑道:“差不多有一半都熟透了,還有一半再過幾天也會熟,這樣正好,先吃熟透的。華生不是講了嘛,後山的野果只有八月瓜最甜了。”
“哇哇!”劉氏懷裡的老三不樂意了,張開嘴哭了起來,表示大家一直說話,把他給知徹底地遺忘了。
紅姐一見,趕緊問道:“這是尿褲子了還是肚子餓了?”
劉氏看著她笑道:“他是要找東西吃了,正好喂他試試這八月瓜的味道。老三啊,你二哥給你摘瓜回來了,娘這就給你嚐嚐。”
正說話著,易生將竹簍拎了進來,撿了一顆熟透了的八月瓜剝開遞給劉氏。
笑道說道:“娘喂老三嚐嚐,讓他記住這個味道。”
正在低頭吃的的華生看著劉氏笑道:“娘說過,頭一回吃的東西,會有一種食物記憶,記老三記住這個味道。”
劉氏看著二個孩子笑了笑,捏了一小塊瓜肉塞進黃富生的小嘴裡,只見小傢伙伸出舌頭先感應了一下,似乎嚐到了甜頭,這才將剩下的瓜肉吞進了嘴裡。
“看到沒有,這小傢伙從小就會挑食了。”紅姐看著老三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氏看著三個孩子問道:“對你三個來說,我們家裡那樣菜是你們最喜歡的食物記憶啊?”
“爹炒的烹豬肚,我最喜歡吃!”易生最先回道。
黃遠芳看了一眼華生,輕聲說道:“我最喜歡吃娘做的小炒肉!”
“華生,你呢?你最喜歡哪一樣?”紅姐看著抱著碗的華生問道。
華生看著面前的四人嘿嘿笑了起來:“自然是我娘過年時候包的餃子了,皮厚肉多蔥花香,怎麼吃都不會膩!”
紅姐一聽,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三個小傢伙的食物記憶都不一樣,不曉得老三以後的記憶是什麼?”
“那還用得著說嗎?自然是今天娘喂他吃的八月瓜,這好象是他頭一回吃山裡的野果,肯定不會忘記的。”
華生放下碗,看著紅姐笑了起來。
紅姐瞪了他一眼,笑道:“這八月瓜又不能當飯吃,這個只有等他長大了,才會知道。”
劉氏看著華生和紅姐的樣子,輕輕地說道:“華生還有一樣你忘記講了。”
華生一楞,扭頭看著劉氏問道:“娘,還有什麼呀?”
劉氏看了紅姐一眼,嘴裡輕輕地說道:“那就是,你紅姐每年中秋節都要做的五仁月餅啊?這個才是你的最愛吧?!”
華生一聽,趕緊站起來抱著紅姐的手笑道:“今年的月餅要多給我二個,我要送給二狗和小蓮,今天的八月瓜如果沒有二狗,我肯定找不到。”
紅姐看了一眼劉氏,跟華生點了點頭,笑道:“看在那些小魚兒和今天的八月瓜的份上,到時候就給他們兄妹幾個。”
劉氏也微笑著回道:“二狗和小蓮是你最好的朋友了,這個友誼難得,好好珍惜,以後一起上學不要打架。”
華生看著她搖搖頭,回道:“要打架也是我跟二狗一起打別個,我是他和小蓮的大哥,怎麼可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自己人打自己人?”劉氏一聽,不由得看了紅姐、黃遠芳和黃易生一眼。
輕聲說道:“華生這句話有道理,我們一家人也是自己人,以後不管遇上了什麼困難,都要互相幫助,知道了嗎?”
黃遠芳看著劉氏和華生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弟弟說的好,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黃易生一楞,半晌沒有吭聲,彷彿是想到了更遠、更多的事情。
紅姐看著華生笑道:“上了幾天學的小傢伙,就有跟二狗這些野孩子不同,說起話來都是有學問。”
華生看著面前四人揮揮手,說道:“吃飽飯了,我去對面鐵匠鋪玩一會,大姐你有事過來喊我啊!”
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紅姐看著往外跟去的華生,跟劉氏笑道:“我剛才還在想,下午把他哄到哪裡去玩呢,這下正好,我們一會就可以動手了。”
劉氏看著面前的三人搖搖頭:“你以為他是去好玩啊?他是想在下雪的時候能射中後山的野兔和野雞回來給你們吃。”
易生一聽,不可思議地問道:“冬天不是有野雞賣嗎?紅姐去買一隻回來不就是了?”
黃遠芳一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回道:“那這些八月瓜也值不了幾個錢,讓紅姐去市場上買回來不就成了?”
紅姐看了二人一眼,輕聲說道:“華生的心思你們不懂!”
劉氏看了紅姐一眼,指著桌上的竹簍說:“把這裡瓜拿進屋放好,過幾天熟了再吃。”
知子莫如母,只是有些時候,即便是劉氏也不想替自己的兒子解釋一些在她看來的小事。
紅姐看了二人一眼,拎起桌上的竹簍往自己的屋裡走去。
......
穿過小街,華生進了鐵匠鋪裡,四處看了看,發現胡鐵匠不在,握著木弓,往後院裡走去。
站了一會馬步,感覺肚子有些漲,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拉弓引箭瞄準後院牆上的小木板上的紅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聽“嗡!”的一聲音弦響,手裡的竹箭飛了出去。
苦練了幾個月的他,終於在距離十丈的距離,一箭射中了小木板的紅心。
心裡歡喜的他,放下手裡的弓箭,往後院的牆邊跑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自己射出的這枝竹箭。
只見竹箭入木三分,用胡鐵匠的話來說,已經可以射進野雞、野兔的身體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一箭只是射中了小木板紅心的邊緣。
“離一箭命中紅心已經不遠了!”
用力地拔下竹箭,華生自言自語地說道。能有這個成績,已經讓他興奮不已了。若不是剛從屋裡出來,他都想回去跟劉氏報喜了。
“還是得低調一些。”
走出屋來,一手抓住胡鐵匠放在爐臺邊上的水壺,也不嫌棄,喝了幾口。
望著街對面自家的店鋪,想著這會回去,肯定會被大姐抓住背書。一想到這裡有些厭煩,搖搖頭往後院裡走去。
他要試試再練上一個時辰,看看能不能射中箭靶上的紅心。
學堂的先生說過,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他不是在磨鐵棒,只要手裡的竹箭能射中小木板上的紅心就滿足了。
......
對面的店裡,胡鐵匠正在跟黃玉書聊天。
聽見鐵匠嘆氣,黃玉書好奇問道:“今天怎麼不高興?”
“這兵荒馬亂的,哪裡也不敢去,很無聊。”胡鐵匠看著黃玉書,輕輕地說道
黃玉書一聽,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這時局不好,我們生活在這裡,能混碗飯吃,已經不錯了。”
胡鐵匠一怔,心想也是這個道理,看著他苦笑道:“確實是這個道理,心裡雖然明白,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有些生氣。”
他也終於想明白了某些事情,但是卻不願意承認。
黃玉書指著對面的鐵匠鋪裡的華生,微笑著說道:“你看看華生,就算他今天達不到你的要求,明天還是會繼續來練習的。”
胡鐵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看著他說道:“我看他今年冬天,就可以幫你射幾隻野兔回來了!”
黃玉書皺了皺眉,看著對面的鐵匠鋪,憋了半天之後問道:“有沒有那麼誇張,他才學了多久?你不是講很多人學了幾年都不行麼?”
胡鐵匠搖搖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別人我不知道,我看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