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此刻,李修元終於回想起當日在書院裡的一曲無心之下的彈奏,竟然同時得罪了桃源的天之嬌女跟天風王國的天之驕子。
想到這裡不經意間流露出來一絲憐憫神情,想到當日的自己可是一個築基境的小雜役,而那時兩人已是分神境的高手啊!
“現如今他成了桃源女王的座上賓客,你是不是覺得我過去會跟他賠禮道歉,再乞求他的原諒?”
李修元微笑看著他說道:“不錯,以後我再也不用看這世人的臉色,便是桃源女王又何如?我跟你說吧,修羅天域沒有人能讓我李修元折腰,除了小龍兒!”
花天宇若有所思地說道:“一切都是因為你去了一趟死亡廢墟的緣故?”
李修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說道:“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死之間有大機緣!以後去了修羅戰場,聽我的安排。”
花天宇笑了笑,把他的手推開,抬頭望著殿外的一山風雪,心想看來必須珍惜今天這閒適時光,好好聊聊。
“我知道你是一個有野心,有理想的妖孽。”花天宇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李修元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淡淡地說道:“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命很苦,我活得太累!至少在你認識我的時候,很苦很累。”
花天宇沒有回頭看他,盯著殿外的風雪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之下紛飛亂舞,喃喃應道:“我知道你那會的境界......我們活著本來就是很累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小時經歷過什麼,但有時候還是需要活得開心一些,想當年的小雜役不過築基之境,一樣幹翻了天之嬌女跟驕子!”
花天宇端起茶杯以茶當酒,跟李修元踫了一杯。
若說這個世界還有人能理解李修元的,當非花天宇跟君不語不可。
畢竟當年以築基境的修為挑戰兩個分神境天驕的琴技,在書院,在整個修羅天域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是說我是個小心眼的人?我那些靈藥靈酒都是拿來餵狗了?”
李修元看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一伸手給兩人杯裡添上茶水。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得防範那兩人,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一體,什麼事情都得共同進退了。”
花天宇看著他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道。
李修元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從開始記憶的時候是四歲,那時候我筋肪盡斷,不能修行,一直到了我九歲那年......我的命很苦,所以我不會原諒別人對我的算計。”
接著轉頭看著花天宇的側臉說道:“經過了這些年,我至少能夠做到暫時忘記過往的那些恩怨,不去找他們的麻煩。但前提是,他們別來惹我。”
“明白,但願那傢伙能明白你的苦衷,不要來找死。”花天宇哈哈笑道。
李修元想了想,看著他認真說道:“如果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麼做?會不會無聊得想殺人?還是跟他們求和?”
花天宇搖搖頭,笑道:“當然不會,不然我怎麼會和你認識?”
李修元收回目光,看著他好奇問道:“你們到時候會派出多少人上修羅戰場?我可警告過你,不到破虛中期的最好不要去送死,畢竟修行到破虛之境不容易。”
花天宇盯著他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些破綻,過了許久之後才道:“我回去會說服我的父母,告訴他們這個殘酷的事實。”
李年元搖搖頭,聲音微啞說道:“這件事情你們得好好想明白,至少剛進修羅戰場,我要去尋找自己的機緣,只有等我的事情解決了,才有空來尋你......”
花天宇一聽哈哈大笑了起來,拍了拍他肩頭說道:“說起來我就跟小青一樣,需要你的保護?”
聽到這番話,李修元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道:“希望我從某個地方出來的時候,你跟你的同伴還活著,還能夠像現在這般跟我說話。”
花天宇雖然嚇了一跳,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頑強地回道:“我爭取活到你找到我的時候,不讓你為我失望。”
“你不是讓我失望,你那時候應該是帶隊的將軍,你要為自己的屬下負責,不要讓他們失望,懂嗎?”
李修元接著說道:“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也是我這些年來一直不願意結交朋友和各種緣份的原因......”
“一旦上了戰場,便是生與死的考驗,我真的沒有功夫去顧著別人,我還有我自己最為重要的事情。”
花天宇驚訝問道:“就這些?看來你也是一個自私的傢伙!”
李修元思忖片刻後,神情凝重說道:“我當年被人打落山崖,是書院的院長大人救我一命,但是他也只是將我扔進了書院的廚房做了一個小雜役。”
“若不是我的老師夫子憐惜我,教我琴道......只怕我早就死在山下土匪的刀下了......”
花天宇覺得李修元的話裡隱藏著一些經年之痛。
想著當年帶著妹妹來到書院時,李修元不過是個十歲的男孩,而且是以築基之境,惹上了秦千山和東方玉兒這樣的高手。
想到這裡,只覺得心裡也有一絲隱隱發痛。
看著眼前的少年嘆了一口氣:“轉眼間,你竟然又活回了當年在書院裡的歲數!”
想到這裡,花天宇幽幽地說道:“若是按書院發生的事情來看,你還真有自私的理由。我們活著,任誰不是自私的?誰不想將自己的境界突破到更高一些?”
“你一個妖域的公子有必要這麼傷感麼?”李修元睜著眼睛看著他問道:“以後的事情,誰又能預料,正如我想著春天之前不要離開這裡一樣。”
花天宇遲疑很長時間後,壓低聲音問道:“難道說,還有比這個更麻煩的事情在等著你?你又不是救世主,你能做什麼?”
李修元困惑地揉了揉腦袋,回道:“我也是這樣認為,可是有些人不這樣啊?”
“我知道了。”花天宇搖了搖頭,想了半天后繼續說道:“你不能說我也不問,總之你若是拿不定主意,需要我幫忙儘管說。”
李修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可置否說道:“我凡事不會拖你下水,畢竟你身後站著是妖域,不是代表你一個人。”
桌上水在輕輕地沸騰,殿外聽著不遠雪落的聲音壓在枝頭,以及樹枝不堪重負折斷摔落的聲音,二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李修元遞過一甕酒放在桌上,說道:“這酒我也沒幾甕了,以前在書院裡釀的,我不在的時候你省著喝,就算再釀也得等到春天再看看。”
花於宇看著他的臉欲言又止,遲疑良久後終是問道:“我說,你不會打算跟那桃源的主人周旋一番吧?”
李修元抬起頭來看著他笑道:“不會,我辦完事情馬上就會回來,就算想放鬆也不會呆在桃源。”
他一來不想再見秦千山,二來也不想讓南宮如玉為難......當年想去的百金城,還沒去過呢?大不了去哪裡住上幾年,也卻當年的心願。
主要是自己又不是神仙,當年自己筋脈寸斷是因為金簽入體才恢復,眼下南宮軒轅因為渡劫失敗而導致筋脈寸斷,他估計自己去了也是白去。
畢竟重新筋脈的遮閉幽蘭已經全都給了小青,自己過去最多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想到這裡,李修元不由得有些煩悶,看著花天宇說道:“有些事情,你明明知道花了力氣也於事無補,可是你還是不得不去嘗試一下,是不是很無奈?”
花天宇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淡淡地說道:“你便是知道了,那又能如何?除非你連這個徒弟也不要了,可是你不是還有一個小龍兒麼?”
李修元搖搖頭,苦笑道:“你去歇息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我得好好想想以後的事情,早知道時間沒變,我就不這麼著急趕回來了......”
花天宇苦笑一聲,收起桌上的酒甕,起身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去,留下李修元獨自一守在大殿之中。
“如果治不好南宮如玉的爺爺,我該怎麼辦?”
李修元看著桌上的那盞孤燈,很認真地詢問著自己,低頭沉默了很長的時間,思緒在自己身上僅有的靈藥上面,尋找著可行的方法。
畢竟他也不想見著南宮如玉難過的樣了,雖然他不喜歡白衣女子,討厭東方玉兒。
直到亥時過半,殿外的風雪漸緊,一道睡意湧上,這才一揮手滅了面前的孤燈。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面對。
......
第二日不到辰時,天光未亮,滿山的雪霧籠罩著群山,李修元沒有驚動任何人,輕輕拍醒了楚風,兩人來到了大殿裡面。
將昨日抄寫、手繪的圖紙遞給了睡眼惺鬆的楚風,又反覆認真地交待了一番,直到這傢伙表示聽明白了其中的內容,這才讓他把圖終收了起來。
早起的張老頭早就生火煮粥,又給李修元燒了一壺水放在桌上。
李修元就著杯裡的熱茶,在桌上跟楚風比畫起來。
只是縱橫之間的一張方桌,頓時在李修元和楚風的眼裡變成了一方戰場。此時的楚風已經睡意全消,高度集中了精神,盯著李修元的一舉一動。
不時地低聲詢問,李修元也一一為其講解。
楚風喝了半杯熱茶,額頭上頓時的汗珠出現,分明是興奮之下的表情,輕輕地拍著桌子笑了起來:“如此就好!那你什麼時候過來看我?”
李修元想了想,靜靜地說道:“我跟月清公主也算有過一面之緣,在去見你之前,我想先跟她談談......”
楚風一愣,他看他問道:“你這是自找麻煩啊?!”
李修元輕笑了一聲,認真地回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她的想法呢?記住在我過去之前,儘量不要跟他們動手,實在不行就讓幾個城池,這不算丟人。”
“然後你再幫我搶回來?”楚風一怔,脫口問道。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說道:“要不你親自披掛上戰場如何?”
楚風一縮頭,拼命也搖頭回道:“我那是大將軍的料,就算是我老姐也不成。”
“銀月國的月清公主也是女人,為何她可以,你們姐弟不可以?”李修元看著他無可奈何地苦笑了起來。
“她哪是女人,她就是一個女魔頭好不好?”楚風嚷嚷道。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呢?那一年在書院門口,好像你也在場哦......她可是一個大美人,要不要我去替你說說,你們兩國也和親算了?”
李修元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路,看著楚風哈哈大笑了起來。
楚風瞪著他,笑罵道:“你在她眼裡估計就一屁孩,還是想想怎麼應付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