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茶很苦,苦到讓幽若想吐,茶氣也沒有往日那般香氣,就像屋外雨水的味道。
幽若還是將這杯茶喝了下去,雖然覺得一點都不好喝,也只能嚥下去。
薰兒也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然後馬上看著李修元問道:“你這是什麼茶?為何沒有一絲的香氣?”
時間過得很慢,李修元只是靜靜地喝茶沒有回說,幽若跟著靜靜地喝茶。
不知過去了多久,回味過來的幽若看著李修元說道:“這是一道好茶。”
薰兒漸漸忘記了幽若跟李修元的存在,雨聲漸漸在她耳邊響起。
就在這時,苦澀的茶香從她心底飄了出來,讓她漸漸地陷入了沉醉之中。
“這自然是好茶。”李修元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因為這茶是師傅給他的幾片茶葉,因為眼見幽若要跟薰兒離開,他才煮了一片。
幽若想笑,卻笑不出來,看著李修元幽幽地說道:“小......李修元,你才多大,怎麼你的茶道也這麼厲害?”
“我若告訴你這是我與生具來的本事,你信不信?”李修元說道。
幽若笑了起來,看著他問道:“這是那傳說中的......”說到這裡,她只覺得心裡一陣激動,趕緊起身跑去一旁跌坐運氣。
不一會,兩個女子的身上都一陣金光輕輕地湧動。
李修元感覺到躲屋裡的師傅笑了,一片小小的老茶葉,一道穿越了時空的茶氣,竟然讓眼前的兩個女子聞道而破境。
這是作為師傅對自己弟子的回饋,是莫無心對李修元的,也是李修元對幽若的。
“這一道悟道茶,悟了旁人卻悟不了你......”房裡的莫道子跟李修元傳音道。
“弟子愚笨,能悟了旁人也是善事一件。”李修元靜靜地說道。
“師傅......”李修元很想問師傅一些問題。
“不要說了,今天好好歇息,等明天再說吧。”老人聲音漸小。
李修元靜靜地坐在堂前,望著屋外漸漸停歇的夜雨,捧著一杯悟道茶呆呆地看著兩女,心想若是我再給你們喝一杯酒呢?
起到這裡,終是搖搖頭,斷了這分心思,他也不想用外物去影響二女的修行。
躺在屋裡的莫無心老人,有一種喜淡淡的喜悅湧起。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自己徒弟這份胸懷。
直到亥時,兩女才先後從破境人醒來,怔怔地望著李修元說不出話來。
李修元伸了個懶腰,看著兩女說道:“路上小心一些,不要跟陌生人說話,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時候。”
幽若深深地看了李修元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稍傾幽幽地嘆息道:“若師傅不嫌書院生活寂寞,就來看看幽若,我陪你去書院的禁地冒險。”
李修元一怔,看著兩人笑了起來:“你二人現在都是化神後期的修為了,我這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
薰兒瞪了他一眼,笑道:“我們姐妹兩人又欠了你一個人情,這可不好辦哦?”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薰兒古靈精怪的模樣,心道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的性情是像薰兒,還是跟幽若這樣安靜?
想到這裡,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兩人笑道:“明天要我幫你們叫一輛馬車嗎?”
幽若搖搖頭,看著他溫柔地回道:“不用,師姐已經找好了。”
李修元的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接著往下說,一個馮如玉已經讓他頭痛了,看來在天玉城想要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修士,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夏日的清晨,有不知名的小鳥飛進了四十七號的小院,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不知道是歡送,還是想留下就遠行的人兒。
李修元每天的清晨要麼就是讀書抄寫,要麼就是在院子裡練劍。
今天的清晨李修元沒有練劍,也沒有抄經,早起的他煮了一鍋肉粥,放了一片蛟龍肉,又煮了一壺清茶,等著師傅和幽若走出房門。
未過辰時,四人吃過粥,喝了二道茶,幽若和薰兒起身跟老人告別。
“拜別先生,請先生有空來書院做客。”薰兒對老人行禮道。
“幽若拜別先生,有機會幽若再來天街打擾。“幽若起身跟老人行禮。
“好好!你們二人在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再過來陪老頭喝二杯茶。”老人跟二女淡淡地說道。
已時十分,李修元跟著薰兒和幽若來到了自己的天香書屋門前。
打天店門,李修元給兩女各送了二甕酒,淡淡地說道:“至道不難,活著簡單一些或許要不了多久,我會去書院的一趟的。”
幽若眼睛一亮,看著他笑道:“早些過來,說不定等你來的時候,我的琴技又增長了一些哦。”
“好好好,祝你一路順風。”李修元靜靜地望著門外的馬車,心道山高水遠,你我終是要天各一方。
如此也好,因為不見......
蘭薰兒看著李修元說道:“來書院好好修行幾年,說不準你就是元嬰境的修士了。”
“好吧,希望我能有那麼一天。”李修元淡淡應道,這一回他沒有把話說絕。
幽若收起李修元給他的酒,二步一回頭,依依不捨地跟薰兒爬上了馬車。
站在天香書屋門口的李修元揮揮手,輕聲說道:“山高路遠,各自珍重。”
幽若揮手跟李修元道別:“小師傅,早些來。”
車輪粼粼,漸漸離開了天街四十七號,往城外的方向馳去。
......
回到屋內,望著空蕩蕩的四周,李修元心情一時間有一種說不出的低落。
轉到櫃檯書架邊上,取了筆墨紙硯,鋪紙桌上,揮手磨黑,心裡暗暗地嘆了一聲。
低著看手裡的狼毫,手一抖,有一滴黑汁滴落在紙上。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
擱筆硯臺,抬頭望著天街邊上隨風飛揚的柳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決定在離開之前,都不再提筆寫字了。
想到這裡,忍不住閃身出屋,伸手摘下掛在門頭的招牌。
取了龍牙短劍在手,翻轉木板,短劍揮動不停,不一會只見上面出現了天香酒坊四字,揮手之間,天街四十七號從此不再賣字畫。
靜坐店中,煮了一壺茶,李修元收起了店裡所有的字畫,只是在最顯眼的地方將剛剛寫的字掛上。
水沸茶香,還沒等他好好端起茶杯,馮如玉踩著碎步走了過來。
望著店外剛剛換上的招牌,馮如玉驚呆了。
便是李修元寫給自己那一幅字的時候,也沒見他有這麼激烈的反應,今天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成?
“今天發生了何事,連這店名說改就改了,以後你不賣字畫了?”
馮如玉看著他皺眉問道,伸手往他頭上摸去。
李修元指著一堆剛揭下來的字畫說道:“這些都送給玉姐,以後這店不再賣字。”
馮如玉再怔了怔,指著其中的一幅字問道:“這不是你不出售的字畫麼?今日裡怎麼捨得送給姐姐了?”
李修元看著她淡淡地笑道:“我也沒賣啊,我只是送給姐姐。”
馮如玉靜靜地望著剛剛掛在牆上的詩句,輕輕地念道: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弟弟你這是受了什麼打擊啊?”
李修元望著她笑了起來,指著桌上的茶杯說道:“喝茶。”
“你有什麼不能告訴我嗎?”馮如玉不依不饒,看著他追問道。
李修元望著她驚訝的模樣,臉上帶著一絲疲倦,回道:“我只是想時時提醒自己,不要跌入世間的泥坑......”
無論是修羅天域的南宮如玉,還是天玉城中的馮如玉以及天香書院的文幽若,多多少少都在李修元的心裡留下了烙印,而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眼見最緊張的事幫師傅拍下靈藥,幫小青找到遮閉幽蘭,去修羅戰場恢復自己的記憶。
然後再找回自己的父母和妹妹。
馮如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著他說道:“前一刻還是你手心裡的寶貝,下一分便讓你棄若敝屣......也罷,我且拿去玉瓊閣裡慢慢地拍賣。”
李修元看著她苦笑一聲:“罷了,我身上的烙印已經足夠深,這時候再想與諸位掙脫,實在沒有必要。我將這些字畫拿下來,只是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這些問題。”
不論是南宮如玉,還是眼眼的女子,以及天香書院裡的幽若,終是離自己太遠太遠了。自己的目標不知道在哪裡呢。
哪有功夫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的事情?
“你啊,小小的年紀,不知道你這腦子都裝著一些怎麼樣的愁緒。”
馮如玉搖搖頭,看著他輕聲說道。
聽著這句話,李修元的眉頭皺得愈發的深了,半晌後才嘆息說道:“我在江湖之中,就得染上一絲江湖的緣份。”
“你不要擔心,姐姐我不會影響你的修行,也莫要讓他人影響你前行的步伐。”
馮如玉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那丙個傢伙走了也好,你在家好好修行,再過幾天我們就出發前往天香城。”
李修元微微皺眉說道:“這麼快嗎?”
“我這不是還有玉瓊閣裡的事情麼?”馮如玉臉上浮起淡淡笑意,說道:“既然想著陪你去那無盡火域,我們總得過去將自己的事情處理好。”
“想想也是,不停給姐姐添麻煩,卻沒有事情能幫上你的忙。”李修元苦笑著說道。
“廢話,你一院子的靈酒,走的時候多帶些在路上,誰知道我們這一去要花上多久的功夫?”馮如玉看著他笑道。
李修元一怔,脫口而出:“難道我們去了天香書院還不能馬上進入嗎?”
馮如玉望著他搖搖頭,認真地說道:“那是書院的歷經之地,何時開啟得聽從他們的安排?便是你師傅前去也是一樣。”
“原來,這麼麻煩......”李修元沒想到觸的可及的事情,也變得麻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