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兩個徒兒,李修元往前面的亞木寺而去。
而頭一回往雪峰山而來的司馬靜雲,卻走錯了路口,來到了梅山的腳下。
一道法陣將山上山下隔開,任她在風中呆立了許久,也找不到上山的辦法,只好牽著馬兒乾著急。
忽聽身後一陣馬蹄聲起,卻是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你是誰?為何在梅山腳下?”
司馬靜雲一怔,回過頭來看著牽著馬兒緩緩而來的女子回道:“我來自白雪城,要上雪峰山找王強......”
來人卻是剛剛從雪峰山回來的雲紫衣,奉了師命給老和尚送糕點,沒想到卻在山腳遇上前來尋夫的司馬靜雲。
聞言之下的雲紫衣嘻嘻一笑:“姐姐你走錯路了,這上面是梅山,雪峰山要從另一條路口上去。”
司馬靜雲眼見天色已晚,只好苦笑道:“如此,謝謝妹妹,我這就過去。”
“哎,別啊......”
雲紫衣瞬間喚住了司馬靜雲,笑道:“你這會去怕是上不了雪峰山,不如跟我回梅山,我讓師傅喊王強師兄過來......”
雖然雲紫衣很少跟王強打交道,可是王強卻是老和尚的徒兒,雲紫衣看著眼前這個怯生生的女子便歡喜不已。
換成自己,這時去雪峰山怕也要在山下挨凍。
司馬靜雲往天空望了一眼,說道:“謝謝妹妹,我很久以前聽大師兄說過梅山,想不到我也會來到這裡。”
雲紫衣聞言一愣。
上前拉著司馬靜雲的一隻手笑道:“原本王強師兄不是......那麼,另一個大師兄是誰呢!”
司馬靜雲一聽之下,為之啞然,只好小聲回道:“師兄已經消失了多久,他就是竹峰的大師兄李修元。”
“原來是小賊啊,我也好想他哦!”
雲紫衣咯咯地笑了起來:“當年他害我了師姐,後來我給他下毒也沒毒死他,還讓他一路跟著來了梅山......”
就在司馬靜雲目瞪口呆之中,雲紫衣拉著她的手,一路往梅山上走去。
就連司馬靜雲也沒料到,原本大師兄跟梅山還有這麼多的故事。
想想王強就在雪峰山修行,而自己誤打誤撞竟然來了梅山,真是跟做了一場夢一樣。
當兩人一路來到大殿之中,雲天虹正坐在窗前,歐陽夏雲正乖乖在一旁給師傅煮茶。
“師傅,我給你帶了一個客人!”
還沒有進門,雲紫衣便遠遠地喊道:“我把小賊的師妹給你帶來了,這可是正牌的竹峰師姐哦。”
歐陽夏雲一聽,趕緊燙了兩個杯子。
跟飛掠而來的雲紫衣笑道:“這麼快就從雪峰山回來了,早知道陪師姐一起去。”
“你們倆就不能離開一天嗎?”
雲開虹揮揮手,跟一臉惶恐跟在雲紫衣身後的司馬靜雲招手笑道:“別緊張,你師兄可是把這裡當成家一樣。”
雲紫衣笑道:“沒錯,小賊可是想來就來!師姐,這是我師傅......”
“白雪城司馬靜雲見過女聖大人。”
想了一會,司馬靜雲還是乖乖地給雲天虹磕了三個頭,這可是傳說中的聖人,跟佛堂裡的菩薩差不多的存在。
雲天虹伸手之間,一道溫柔的氣流將司馬靜雲從地上扶了起來。
看著她問道:“難不成,你是得到了李修元要來梅山的訊息?才從白雪城來到了梅山?”
司馬靜雲搖搖頭,低聲回道:“回前輩,晚輩原本想去雪峰山找我未婚夫王強,不想走錯了路,來到了梅山腳下。”
雲紫衣拉著師傅的手說道:“師傅,她這會過去估計要在山下凍上一夜,我乾脆讓師姐過來,一會請師傅讓王強明日過來。”
雲天虹恍然大悟,微笑道:“原來王強是你的未婚夫啊,不錯,我一會跟師兄說一聲,讓那傢伙明天來這裡看你。”
司馬靜雲連忙道謝,然後不解地問道:“前輩,我大師兄要來梅山嗎?他人在哪裡?”
雲天虹指歐陽夏雲剛剛煮好的寒梅靈茶,說道:“先喝茶,再說他的事情。”
雲紫衣瞬間明白了過來,拍著司馬靜雲的手笑道:“先喝茶,這可不能浪費了哦。”
司馬靜雲怔了怔,隨後跟雲天虹淺淺一笑:“謝謝前輩,給您添麻煩了。”
三杯靈茶喝下,司馬靜雲陷入了頓悟之中。
雲紫衣卻看著雲天虹笑道:“師傅,小賊這會在哪了?他不會今晚就上山吧?”
歐陽夏雲也跟著點了點頭,他也想看看當年的故人,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
雲天虹望向窗外漸起的夜霧,靜靜地回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該差不多到亞木寺了吧?”
“亞木寺啊,那快了,想不到竹峰的師兄、師妹,要在梅山上重逢了。”
雲紫衣嘻嘻一笑:“說不得,我還得再射他一箭試試,看他這十年過去,有沒有偷懶。”
雲天虹摸著她的腦袋說道:“不許再如此沒有禮貌,要叫師兄,他可是你和夏雲的媒人,哪能成天把小賊掛在嘴上!”
一聽師傅教訓自己,雲紫衣只好苦著臉回道:“那好吧。”
歐陽夏雲卻忍不住問道:“師傅,要不要我跟師姐去一趟亞木寺?”
雲天虹搖搖頭:“不用,他們師徒三人只要到了,寺裡的住持和尚自會告訴我。”
......
申時,天空漸漸陰暗下來。
心裡著急的歐陽漫雪站在亞木寺外,夜風冷冷拂面而來,將她一身如雪的白衣,輕輕吹動。
額前一絡秀髮被風兒吹亂,拂過她白皙的臉龐。
伸手輕拂被風吹亂的秀髮,默默地望向北方,夜霧漸起,風中有三道身影緩緩而來。
只是她眼裡看見的三人,來到寺前,顯然還要走上一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身子彷彿隨風飄蕩,如柳絮,如飛花,恍然間回到了那一年的白雲聖地。
她的手指飛舞,如精靈一般,悠悠的琴聲喚來了神鳥鳳凰的意境。
卻被“叮咚!”一聲打碎了她的意境,她的夢。
一聲故意的琴聲響起,毫無節拍的一曲打破了她指間營造的美好意境,驚走了神鳥鳳凰......
她有些憤怒,於是不得不停下來,喘息著,然後慢慢地平靜下來。
睜開眼,遠遠望去,卻有一抹淡淡的惘然。
時光悄恍流逝,當年的少女已經不再是少女,她的琴道也進步了許多,不知道當年的少年是否依然那麼驕傲?
怔怔地望著踏風而來的三個影子,歐陽漫雪淡淡地笑了,笑得無聲無息。
笑中帶淚,還有幾分苦澀......當年的故人還是少年的模樣,而她要不了多久,就要嫁與他人,開始自己新的人生了。
蒼穹無垠自然也不恨,只有淡淡的苦澀在她嘴邊回味。
夜風吹來,有一抹熟悉的味道,那是在洪荒世界裡歷練的記憶。
錯過了洪荒世界中的相遇,於是她知道跟眼前的少年,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了一生的機緣。
在心裡最深處,輕輕呢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見,那一回,我肯定不會離開你。”
一雙有力而溫柔的手,將獸皮披風輕輕地蓋在歐陽漫雪的肩膀上,讓她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在關心她。
快樂著她的快樂,悲傷著她的悲傷。
於是,歐陽漫雪將一顆放飛的心從竹峰之上收了回來,回到了身後之人的身邊。
輕輕地說了一句:“師兄,那傢伙怎麼還帶著一隻烏鴉?”
......
風中鈴響故人來,當一抹夜霧在亞木寺外升起的時候,李修元牽著馬兒,帶著小蝶兒烏鴉站在了歐陽漫雪的面前。
抬起頭來,目光落到少年的臉上,歐陽漫雪突然愣住了。
伸出手,卻又僵在了半空,怔怔地問了一句:“你的眼睛看起來,好像有麻煩?”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李修元揖手之間算是行過禮,靜靜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徒兒小蝶兒和烏鴉,這是你們的師姐歐陽漫雪,雪原聖地的天驕。”
小蝶兒跟歐陽漫雪招手笑道:“小蝶兒見過師姐,沒想到師姐原來是一個大美女啊?”
歐陽漫雪淺淺一笑,繼續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師傅的眼睛被師姐氣瞎了,暫時好不了,漫雪師姐不用管他,他看得見你。”
烏鴉乖巧地替師傅回話,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只不過,他眼裡的你是黑白之色,這事歐陽大哥知道。”
歐陽漫雪聞言禁不住驚叫一聲:“這怎麼可能?當年你離開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任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一個可以跟自己師傅抗衡的少年,竟然把自己的一雙眼睛弄瞎了,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歐陽軒嘆了一口氣:“師妹,我們進去再說話,這裡風大。”
歐陽漫雪眉頭微皺,想要問一些話,卻沒有說出來。
一行人走進佛寺,烏鴉往四下望了一眼,說道:“師姐,這裡的佛寺比雲起寺大多了啊。”
眼見今夜不用再搭帳篷,小蝶兒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跟他小聲回道:“別亂說話,那山上當初只有一個小廟......”
李修元感受到歐陽漫雪的神情有些凝重,只好跟兩人說了一句:“沒事,跟你當年一樣,要不了命。”
歐陽軒一聽,臉上肌肉突然似抽搐了一下。
只是短短的一瞬,忽然便笑了起來,臉上帶著平淡的微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或許這樣,對他對師傅,對整個雪原聖地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自己的老爹,老孃,他也不好跟師傅提起今日發生的這件事情,雖然師徒兩人都心知肚明。
歐陽漫雪看了看他,輕輕地搖搖頭,說道:“師兄我餓了!”
話音未落,小蝶兒也跟著笑道:“師姐不說還好,這一路趕來我也餓了。”
李修元聞言怔了怔,隨後跟歐陽軒說了一句:“我最多在這裡停留兩日,就要帶著她倆去梅山。”
吃飯的事情既然到了歐陽軒的地盤,便不用他再去操心。
看著李修元臉上的黑布,歐陽軒忽然笑了起來:“沒事,我已經把你們要去梅山的事,寫信給師弟,這會兒紫衣應該收到了。”
“她啊.......”
李修元眼前浮現的是當年那個在通天河的路邊彈奏的少女,等在路邊只是為了斬自己一劍。
一箭射不死自己,跟著又下毒的少女。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李修元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你們信不信,她見到我的瞬間說不定會射我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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