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趙永嚥了口口水,又找話題和陸凜攀話,“您平時都去哪兒釣啊?我也喜歡釣魚,今年過年,我抓到一條十斤重的大魚。”
這時女生冒出一句,“大一去水庫觀察,顧星野釣的魚有二十多斤!我第一次見那麼重的魚!”
趙永臉色變了變,閉嘴不說了。
顧星野坐下,先是看了眼晏鶴清,晏鶴清剝掉一半紅薯皮,分斷,將剝好那份遞給陸凜。
顧星野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分紅薯給他的是晏鶴清,他會接受。
顧星野目睹陸凜接過紅薯,他忽然出聲,“您貴姓?”
陸凜並未抬頭,他添著火,嗓音寡淡,“陸。”
顧星野依舊沒印象,他知道一個姓陸的,林風致朋友,叫陸牧馳,見過一次,彼此都不待見對方。
柴火噼裡啪啦響。
紅薯吃完,又休息一會兒,他們重新啟程回營地。
陸凜依舊揹著晏鶴清,纏著紗布,除了顧星野,都以為晏鶴清痛到走不了路,倒沒奇怪。
回到營地,差不多半夜了,零星幾個帳篷亮著燈。
展娉婷提著的心總算是完全落地,她伸展痠軟的雙臂,回頭問晏鶴清,“現在去拿你朋友的帳篷嗎?我拿鑰匙。”
她是班長,營地儲物間鑰匙在她帳篷裡,大半夜了,陸凜肯定不下山,得再搭一個帳篷休息。
顧星野第一時間看向晏鶴清,晏鶴清眉眼平靜,“不用,他住我帳篷。”
第77章077
晏鶴清一個人,單人帳篷還算寬敞,陸凜來了,瞬間擁擠。
開啟照明燈,橘光溫柔,顯得帳篷溫馨不少,棉被枕芯是營地準備的,被套枕套是晏鶴清自帶,簡單純米色,散發著淡淡雪松味。
枕邊臥著一本書。
陸凜瞥眼封皮,《羅傑疑案》,阿加莎的作品。
他收回視線,晏鶴清跪著從旅行包翻出枕套,只有一隻枕頭,他疊好外套,塞進枕套做枕頭,陸凜靜靜望著他背影,只一件薄毛衣,更顯出他的纖薄。
陸凜太陽穴突突跳著。
想到第一次在酒吧見到晏鶴清。
光怪陸離的酒吧,眾人皆瘋魔,唯獨晏鶴清安靜在吧檯裡調酒,削薄側臉沒有絲毫生氣。
陸凜那時在想,若是手稍微重一些,或許就會捏碎這名纖薄的少年。
但他錯了。
晏鶴清就是那株峭壁石縫的白梅,頑強生長,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更強大。
他坐下開口,“故事的發展,我有不同的版本,要不要聽。”
拍著枕面,外套充當的枕頭似模似樣,晏鶴清放下,和他的枕頭並排,回頭眼裡有著疑惑,“故事?”
問完,倏地想起,是指水手和鯨魚。
他挪過身正對著陸凜,表情柔和,“什麼版本。”
陸凜試圖望進他眼底,“補給船,是為那頭鯨魚而來。”
短暫的沉默,晏鶴清眼裡似有什麼,又什麼都沒有,片刻,他嘴角彎了彎,“這個發展好像也不錯。”
不是沒想過。
在他腦海,他早已設想過無數可能出現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他計算的機率是百分之一。
所以他最早排除了。
他不能輸。
他覺醒後的每一步,別人能錯,可以錯,唯獨他錯不起,一步錯,失去的就是他的命。
他渴望活著。
竭盡全力,付出所有,他也想要活著。
他沒有妄自菲薄,和陸凜說的那句話也是,他沒那麼好。
至少,沒陸凜見到的那麼好。
簡單洗漱完,關上照明燈,帳篷瞬間黑暗,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晏鶴清很快睡著了,他實在太疲倦,過去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呼吸聲,安靜到陸凜不得不伸手,探了下晏鶴清鼻息,感受到細微的熱流,他才收回手。
適應黑暗,隱約看清晏鶴清的睡顏。
連睡覺都安靜,沒有刻意避開他,平躺著,肩挨著他肩,毫無防備。
腹部不陌生地竄出難言的慾望。
遇見晏鶴清以來,陸凜常出現這種剋制不了的情況。
更何況,這次晏鶴清就在他身旁。
獨屬於少年清冽乾淨的氣息不斷衝擊著理智,陸凜沉沉望著晏鶴清,慾望攀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晏鶴清睡沉而安穩。
酒吧那晚,兩次醫院,晏鶴清總是睡夢中都緊鎖眉頭。
這時晏鶴清忽然翻身。
人總是會不自覺尋找溫暖,他本能地貼近那唯一一抹熱源。
迷糊裡,不知誰濃重,又很輕地嘆息一聲,隨後晏鶴清感到他被包裹進一個安全溫暖的地方。
捨不得這溫度,他也緊緊抓住了。
*
陸凜醒的時候,晏鶴清已經不在了,他看眼時間,七點半。
換了套衣服,瞥見旅行包上放著眼熟的不鏽鋼飯盒,他取過開啟,是瘦肉粥,還很熱。
他拿著出了帳篷,營地特別安靜,其他學生都不見了。
陸凜洗漱好往車走,迎面走來一名中年男人在講電話,“是,小孫昨晚和他朋友在山裡迷路了,霜重著涼了唄,不嚴重,他朋友剛送他下山掛水了……”
生科2班的輔導員撞見陸凜,眼睛猛地直了。
上學期他去圍觀過陸凜的講座,他絕不會認錯,這是活生生的陸凜!
這次活動經費是陸氏獎學金撥的,難道是來視察?
輔導員匆匆掛上電話,跑上前熱情問候,“陸先生你好你好,我是生科的輔導員老陳!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聽到是晏鶴清的輔導員,陸凜停住,他問:“今天學生有活動?”
老陳點頭,“有,一些上山捕捉昆蟲,有的去基地觀察植物。”他抓住機會介紹,“陸先生你現在有空嗎?我帶你去我們基地轉轉。”
陸凜沒想打擾晏鶴清上課,“幾點結束。”
“六點。”
陸凜沒再逗留,回車解決掉瘦肉粥,拿上釣魚包進山了。
今天晏鶴清的小組內容是進基地觀察植物,他們組去的基地離營地十來分鐘路程,建樹林裡的一個陽光房。
陽光房種滿植物,全生長得特別大,葉片有常見植物兩倍大,尤其是爬滿整個花架的弗洛倫蒂娜,提前一個月開花,花型有碗口大,花團錦簇著擠滿花架,濃郁正紅色點綴著滿是綠植的空間。
展娉婷連聲驚歎,“太漂亮了!我從沒見過這麼大朵,又開這麼好的月季!”
趙永笑著,“你要喜歡,以後給你種滿院子月季。”
展娉婷沒搭腔,轉而想找晏鶴清說話。
晏鶴清在觀察一盆綠植,握筆在筆記本上唰唰記錄。
展娉婷張開的嘴閉上了,今天他們都穿了白大褂,不合時宜的,展娉婷腦海冒出一句話,“要想俏一身孝”。
晏鶴清未免太合適白大褂了吧!
她眼珠轉了轉,摸出手機偷拍了一張,趕緊發給周無憂,“你男神!真的是又純又欲啊……”
周無憂輸入中,“在哪個基地,共享下地址。”
展娉婷有些驚訝,“你要過來嗎?”
“嗯,想告白。”
"!!!!!"展娉婷嚇到了,這麼猛嗎?!她快速發了位置共享。
周無憂是下午到。
她一臉失落,不像去告白,更像訣別。
展娉婷還想揶揄幾句,一見她臉色,頓時擔心她了,“怎麼啦,臉色好難看。要不……”她試探著,“等相處一段時間再告白?機率大點。”
周無憂搖頭,“我不瞞你,我……”她咬著唇,又吐開,“知道結果了。”
展娉婷莫名其妙,“什麼結果。”
周無憂只是搖頭,告白的結果,她很清楚,她對晏鶴清的告白會失敗,昨晚回帳篷,她想到天明,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氣流不對。
別人看不出,她看得出,晏鶴清和他那位姓陸的朋友,兩人間的氣流明顯跟他們不一樣。
她喜歡晏鶴清,她懂那代表著什麼。
但她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還是朋友,她就有爭取的機會。
展娉婷叫走了趙永,陽光房只剩晏鶴清,他在觀察一株天南星,毒藥大科,汁液有毒,但塊莖又可以入藥,有腳步聲走近。
周無憂輕聲喊:“晏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