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人生譬如朝露,人人都是那羽翼單薄的蜉蝣,做不了他生命裡的唯一,這讓她感到有一點點難受,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人如果一輩子陷在這一點點的難受裡,那也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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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的時候瀾生比賽回來了,他拿了第一名,金燦燦的獎牌他掛在胸前,笑得很燦爛地和她還有懷瑾合了影,她終於有勇氣面對朋友的成功了。
林荷衣很開心,她不再會因為接觸到滑冰的東西就傷心難過了,或許有些時候想起來心裡還是會感到隱隱的鈍痛、看著瀾生比賽的錄影帶時會控制不住地去羨慕,但她已經不會再被醜陋的情緒支配了。
這算是進步嗎?
如果她每天都進步一點點,不多,只要一點點就好,這樣很多很多年以後,她是不是就可以和懷瑾小徐他們一樣了?
瀾生滑冰真的很厲害,她其實有想過,如果她這輩子註定拿不到冠軍,那麼讓瀾生拿也是一樣的吧。
月亮在天上,理想的詩在上面,而她卻被困在沉重的陸地上,想穿透那遙遠的距離卻怎麼也找不到方向,只能為月亮的溫柔與理想的耀眼而流淚,現實的引力總是這麼沉重。
和瀾生合影的時候他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讓她有一種自己正在被月亮擁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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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課的時候小徐找她借了只紅筆,然後就一直看著她發愣,她有些疑惑地詢問了他怎麼了,他只是嘿嘿地笑著道:“我只是在想,還好我臉皮夠厚。”
林荷衣:“?”
“你知道嗎好同桌,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你討厭我來著,我就想你為什麼討厭我啊?憑什麼討厭我啊,我這麼可愛,你不可以討厭我。”
林荷衣聞言有些無語,哪有人誇自己可愛的呀。
林荷衣於是慢吞吞地解釋道:“可是我剛開始和你都不熟,我為什麼要討厭你?因為我臉很臭嗎?”
“不是,是因為我好幾次和你搭話你都不搭理。”小徐委屈巴巴道。
啊?
林荷衣愣住了,回想起好幾次小徐確實會轉過頭來不知道和誰搭話:“你是在和我講話啊?我以為你在和別人講話。”
小徐被她無語到了,噎了半晌然後道:“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還好我後面問清楚了,不然我們可能現在都不熟。”
“既然你認為我討厭你為什麼剛開始還對我這麼好?”林荷衣是真的很不理解,如果她感覺到一個人討厭她,她可能就不會和他講話了。
“因為…額…因為…”
小徐卡住了半晌,然後糾結了片刻道:“因為…因為喜歡你嘛。”
不是?什麼?
林荷衣大腦嗡得一聲,一片空白。
“話先說在前頭……你不許因為這件事就不理我,如果你現在還不喜歡我,那就當我開玩笑吧。”小徐紅著臉把自己的頭髮揉的亂七八糟。
“不許因為這個討厭我。”
這個表白來得太過於猝不及防,讓她完全陷入到了一種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境地,她頓了頓,只能道:“我不會討厭你的。”謝謝你能喜歡我。
不知道為什麼,她剛說完這句話,原本小徐只是臉紅來著,現在連耳朵都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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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真的是和她完全不一樣的人,不管是做什麼事情,她都害怕自己把它給搞砸,她甚至很難去接受自己的失敗與不完美。
林荷衣因為缺了很多課,只能花更多的時間去學習,每次周測的時候她的手心都在冒汗,害怕自己考得不夠好。
但小徐從來不這樣,有一次物理考試,他中途被老師叫了出去,導致他卷子有一大半是空著的,成績出來的時候他肯定比之前會退步很多。
林荷衣想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客觀原因她也會又焦慮又難過。
但在成績下來的時候,她瞥到了他物理四十分的卷子,這是她唯一一次物理考過他,就在林荷衣想著該怎麼委婉地安慰他的時候,他突然扭過頭朝她咧嘴一笑:“好同桌,週末有空嗎?”
林荷衣看他笑得那麼燦爛,把打了一肚子腹稿的安慰話嚥了回去:“下午有空,上午我要去舞蹈課,還有數學補習。”
“哇,這都高二了你還在上特長班啊?”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上高一之後除了寒暑假都沒有去練字了。”
然後他又自顧自的答道:“不過像你這種一邊學習還能一邊拿獎的……也正常。”
然後他又開始莫名奇妙地誇起她來了,誇完結尾還添上一句:“那下午有空和我出去玩嗎?”似乎完全沒有被考試發揮不理想影響到一點。
當然等他成績出來,看到他全班第一名的成績,林荷衣隱約明白了一點他為什麼不焦慮,因為他哪怕失常也能考得很好。
他似乎從來都沒有被情緒困擾的時候,想要什麼喜歡什麼就會去爭取,從來都不會自卑。
她真的好羨慕好羨慕這樣的性格,也真的很想很想成為這樣的人。
她羨慕著小徐,羨慕著懷瑾,羨慕著瀾生。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根菟絲,瘋狂地從他們身上汲取著前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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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周測成績下來,她的英語沒有上次考得那麼好,只有135分,雖然她知道上次的成功只不過是運氣,但還是有些失落。
但當她瞥了一眼旁邊倒頭大睡的小徐,還有他那一個字沒寫的英語作文,有一點點被他無所謂的態度給感染了,突然就沒那麼失落了。
下課的時候,林荷衣收拾著書包,把自己認為可能需要回去複習的科目塞進揹包裡,不知不覺就把書包塞得裝不下了,在她勉勉強強地把拉鍊拉上之後,她嘗試著去提,差點沒有被那重量直接送走。
然而這時一雙手直接拎住了她的書包帶,把書包掛在了自己的一隻肩膀上。
小徐站起身來,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頭髮也亂糟糟的,劉海那裡有被胳膊壓出來的形狀,他個子好高,她要抬起頭才能和他對視。
他的肩膀也好寬好寬,她的書包是粉紅色的,上面掛著一隻腿長長的兔子,他把她的書包掛在肩上顯得有些些好笑。
“走吧,今天我送你回家。”他語氣很輕鬆,用很平靜的語氣說著很不容置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