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生命力的寓意和象徵著什麼

少年心事,無人知曉

月光亂亂地瀉下,透露出柔綿的悲傷。風從窗欞湧入,簾子在空中微微舞動,發出“嗚嗚”的叫聲。

“啪”一低沉的關門聲。

慢慢地,靜靜地,走到床邊,一剎那間,如千鈞重般掉在床上,眼睛緊緊閉著,卻還有淚水從隙縫中擠出,滴到心靈最深處。

眼中的血絲,手臂上的傷,心乍然間,冰冷冷的,什麼都不想動,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說。

在這一刻,雲陽就想這樣,永遠都不起來。

可並不會。

自己身上如同墜滿枷鎖,一個個鐵鏈子沉重地讓他站不起來,一個個恐怖的畫面讓他習慣失眠,一個個無數的黑夜,枕頭是傾盡所有秘密的人。

眼淚已是不止幾次為陰影祈求。

“看看他這個糗樣,真是好笑哈哈哈哈哈”

“奶奶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奶奶愛你……”

“小結巴,可我只當你是朋友。”

“你怎麼那麼矯情!不能想開點!我真的很累!”

“抱歉,絕交吧,只有這樣才能保全我自己。”

一個個黑暗的聲音,一個個離去的背影,一個個傷人的細節,在雲陽的腦海裡,揮之不去,甚至迴圈播放。

瞬間,有一個念頭,放肆地萌生髮芽——要不離開這裡吧。

雲陽拿起床頭的安眠藥,慢慢地,旋開蓋子,盯著藥片良久。剎那間,註上所有的勇氣,將安眠藥一股腦塞進口中。淚水肆意流下,好幾滴淚含進唇裡,身體逐漸掏空。

猛然,手再也抬不起,身體輕盈地向後飄下,嘴角微微上揚,在意識完全消失前,留下最後一滴淚……

惺鬆著緊繃的眼皮,緩緩起身,環顧四周,我……這是在醫院?我還活著?

慢慢地,站起來,走出門。恍惚地看著周圍一切。

“雲陽!”回眸,一個熟悉卻目生的身影向他奔來,“你怎麼起來了,剛做完手術應該多休息,知道嗎?來,媽媽扶你回去。”

雲陽不語,硬邦邦地把手搭在白時身上。

醫院靜養的幾天,雲陽像是個活的植物人,不是坐著就是躺著。過來工作的護士都不禁說道,這孩子怎麼這麼高冷,

沒有一點少年該有的活力。

而白時似已習慣他的高冷,只是過來送個飯,再吩咐幾句就走了。母子倆完全像個不熟人一樣。

雲陽沒問,明明出事時白時還在打電話,和父親雲赴吵架,是怎麼發現他出事的。他只覺得自己活該,居然沒死成。

靜養幾日後,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次日,雲陽出了院。

回到家,倆人對坐著用餐,嗚嗚寒風彷彿全數落了地,飯桌的空氣冰冷到沒有溫度。

“媽。”雲陽道,“今年……我想去老家過年。”

“但我還要工作。”白時想了想,“要不……我將你送到我一個朋友家,她家離老家還挺近。你可以先去她家住,到快開學時,我過來接你。”

雲陽點點頭。

“好,就這麼說定了。你別忘了把輔導班作業也帶去,過了這個寒假,就是高三下學期了,沒多少時間了,要趕緊趁這次寒假提前複習起來,我有個同事的兒子……”

雲陽一一聽著白時的話,手中的筷子握得越發不自然。

終於,白時看時間來不及,結束話題:“好了,不說了,我還要趕個PPT。回房間吧,你記得把今天作業寫一下。早點睡,晚安。”白時一邊說,一邊拿起膝上型電腦,疾步走進房間。

“啪—”終極的寂靜,莫過於此刻。

翻開書頁,起筆,低頭。不知為什麼,雲陽愈發心如刀絞,擰著心臟,呼吸劇烈起伏,一剎那間,從椅子上“啪”地摔在地上。他拼命掙扎,一點一點爬到床角,蜷縮著身子,緊緊抱住自己,抽噎道:“為什麼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漸漸地,雲陽心跳變得平靜,只不過扔給無邊的黑暗的詞,換成了“奶奶”。

又是個不眠夜。

白駒過隙,除夕臨近。

趁今天有空,白時載上雲陽,踏上回老家的路。

天邊微微泛著蒼銀的晨光,雲陽望著窗外,心中已久不能平靜,腦海中極力擠著與奶奶的回憶。可抑鬱症曾侵蝕了他太多的記憶了,記得的,只有一個土陶罐,是奶奶的。奶奶的土陶罐裡,總會放滿雲陽喜歡吃的。可現在,奶奶的土陶罐裡,還會有嗎?

窗外的月亮還不是很圓滿,像開到一半的菡萏,像半含著的丁香心結,已經結了兩年。

“馬上要到了!我看到了!奶奶的青瓦屋!”心裡的那個聲音高聲大喊,震耳欲聾。

車一停,雲陽耐著心中的激動,聽白時最後的吩咐:“每天的任務都必須完成,手機別看。她家有網路,每天把網課聽了……哦對,你記得從這條山路一直往前走,就會看到一座被竹林包圍的別苑,那就是。跟她說一下我,她就知道的。好了,沒其他事了,我走啦。”

目送白時的車逐漸離開自己的視野,雲陽如箭一般,飛奔向青瓦屋。

緩緩開啟院門,輕柔的陽光飄下來,地上落了許多灰塵,苔蘚,雜草在庭院裡攻城略池。積累在一堆的東西,結上了一層層的蜘蛛網,還散發出濃厚的黴味。

雲陽七歲時,白時在大城市打拼成功,接雲陽到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資源。一年後,雲陽接到奶奶的噩耗,不知所措。從此,青瓦屋的樣子永遠停在了七歲那年,奶奶也永遠活在那一年。

憑著記憶,雲陽尋找著奶奶的房間,尋找童年的聲音。徐徐推開一木門,童年的氣息撲面而來。檀木床,玻璃窗,花鏤櫃,床底的土陶罐,一切又陌生又熟悉。

明明什麼都還在,為什麼記憶裡的那個人卻不見了呢?

記憶中的歡笑與現實的死寂劇烈碰撞,擦出火花。一瞬間,雲陽雙腿無力,絕望如蜘蛛絲般纏繞心尖。

少年拽著雙腿,重重地落在床上。滿天的灰塵在一剎那飄起,陽光折射,熠熠生輝,像極了奶奶故事中的星星。

這裡曾經有歌聲,有笑聲,有玩鬧聲,有寧靜的時光,有陽光溫暖心底的聲音。可創造這些的人去哪了呢?

又一次閉上眼睛,這一次等來的,卻不是恐怖的靜。

他聽到一清脆,充滿活力的聲音,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咪咪!咪咪!我來啦!”

一個塑膠袋好像扔在他的旁邊。他睜開眼,與一個清澈的眼神對視,目光如星——瘦而黃蠟的臉,小小的鼻子,微白的嘴唇,蓬鬆的頭髮。

“咦?這裡怎麼還有個人呢?”她爬了進來。

“你誰啊?”雲陽弱弱的問道。

她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是熟練地爬進來,從他的身邊走過。她拿起旁邊的袋子,口中不斷喚著“咪咪”。忽然床底傳來貓叫聲,一隻小貓屁顛屁顛地從床底奔向她。

女孩輕柔地撫摸著貓的頭,笑著看貓貓喵嗚喵嗚虎咽。陽光片片落在她的臉上,青絲上。在這個仲秋的午後,雲陽深深入了這個女孩的迷。

“你是哪家的人?這個屋子可是有人的。要是你是受欺負了,委屈了,到這裡靜靜的,來,我幫你,我送你回去。”女孩起身道。

“這裡是我家。”雲陽冷冰冰地道。

“……”

女孩尷尬一笑:“哈哈你別鬧,這屋子這麼多年都沒人來了,你說是你的,真是,開這種玩笑。看來你真是委屈的不行,來來來姐姐送你回家,替你出頭。”說著,就伸出手要拉他。

“我真沒說謊。”女孩手一僵,空氣彷彿凝固了。倆人對視著,氣氛尷尬到極點。

“咦!!!”女孩急速拿起貓就往外跑,只留下雲陽一人傻愣在原地。

“啊,我說錯什麼了嗎?”

明明自己很認真地在回答她的問題,怎麼就跑了呢?是我語氣不對嗎?

雲陽百思不得其解。

眼見夜幕展開,雲陽整理整理,踏上山路,走向西垂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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