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城市的霓虹燈閃爍不定,映照在潮溼的街道上,折射出斑斕的光暈。空氣中瀰漫著雨後的清冷,夾雜著燒烤攤飄來的香氣,便利店門前的電子屏正播放著廣告,迴圈播放著最新的新聞報道。
“近日,不明極光現象在全球多個地區出現,科學家對此現象仍在調查……”
收銀臺旁,萊特單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隨意地拎著一瓶運動飲料,漫不經心地咬著吸管。
“你真的不打算複習?”
身旁的女孩安柚無奈地嘆了口氣,把一包薯片放到櫃檯上,側頭瞥了他一眼:“明天的考試,你真打算裸考?”
“擺爛也是一種態度。”萊特聳聳肩,把飲料放到收銀臺上,“再說了,考前臨時抱佛腳也沒什麼意義。”
安柚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勸,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店員麻利地把零食裝進袋子,萊特正準備接過,忽然——
嗡——
空氣猛地一滯。便利店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貨架上的商品晃動了一下,收銀臺後方的電視螢幕閃過一片雪花,瞬間變成了黑屏。
外面的街道,也悄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怎麼回事?”
萊特皺起眉,順著玻璃門往外看去——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天裂開了。漆黑的夜空中,一道幽深的裂縫懸掛在半空,如同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撕裂了世界的邊緣。裂縫的邊緣湧動著扭曲的黑霧,四周的光線彷彿被它吞噬,連星光都在不斷地扭曲消失。
“那是什麼……”
安柚的聲音帶著驚恐,猛地抓住了萊特的手臂。
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道裂縫忽然擴張,無聲地吞噬了整片夜空,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力瞬間爆發!
便利店的玻璃轟然碎裂,貨架上的商品被狂風捲起,街道上的行人發出驚恐的尖叫,可他們的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萊特只覺得全身彷彿被無形的巨力拉扯,腳下的地面像是消失了一般,他猛地伸手,試圖抓住什麼——
卻只看到安柚的臉在風暴中扭曲,她的嘴型似乎在喊著他的名字。
但聲音,被徹底吞噬。
黑暗,席捲了一切。
萊特猛然睜開眼,劇烈的疼痛在腦海中翻騰,彷彿有千百根針在刺穿神經。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喉嚨乾澀,彷彿被烈火灼燒。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息,硫磺與灰燼混雜在一起,帶著嗆人的苦味。
他猛地咳嗽了幾聲,撐著地面艱難地坐起身來。
這不是便利店。
萊特皺起眉,忍著暈眩慢慢站起身,視線掃過四周的殘骸。
這裡不是他的城市。
周圍的建築風格截然不同。倒塌的石磚牆壁上刻著陌生的花紋,木樑被燒成焦黑的殘骸,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硫磺氣息。這種味道,他在新聞裡聽過,通常只會出現在火山噴發區或戰後的廢墟。
但這裡沒有火山,也不像戰場……更像是某種毀滅性災難的遺蹟。
萊特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夜空,然而這一看,他的心猛地一縮。
——星星不對勁。
它們比他記憶中的要亮,排列也完全不同。月亮更是詭異得不自然,它呈現出一道明顯的弧形裂口,彷彿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部分。
這不是地球的星空。
萊特的呼吸微微一滯,意識到這個事實後,心臟砰砰直跳。
他不是在地球上的某個秘密實驗基地,也不是被困在某個戰爭區域,而是……徹底不在原來的世界了。
“怎麼可能……”他低聲呢喃,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四周的景象陌生而荒涼。斷裂的石柱、倒塌的城牆、焦黑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殘破不堪,彷彿這裡曾遭遇過一場巨大的災難。遠處仍有火光未熄,在黑暗中搖曳,映照出猩紅的色澤。
萊特的頭還在劇痛,他試圖回憶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可腦海裡卻只有黑暗中的墜落。
“這裡是……哪?”
他低聲呢喃,扶著一塊殘破的石壁站起身,雙腿仍有些發軟,膝蓋處隱隱作痛,像是跌倒時擦破了皮。
安柚呢?
萊特猛地回頭,掃視四周,可除了殘骸和死寂,他什麼也沒看到。
他的心猛地一沉,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安柚!”
他喊了一聲,可回應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寂靜。
風捲起地面的灰燼,劃過耳畔,像是某種低語般在黑暗中迴響。
——咕嚕嚕……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萊特的身體瞬間繃緊,猛地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暗的廢墟深處,一道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現。
夜色下,一個扭曲的生物從廢墟中緩緩站起。
它的身形佝僂,面板呈現病態的灰白色,關節扭曲得彷彿不屬於人類,指甲狹長,眼瞳幽綠,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光。
萊特的心臟狂跳,背後冷汗瞬間湧出。
這不是人。
萊特的第一反應是——喪屍?
它的面板灰白,眼睛泛著幽綠色的光,關節彎曲的方式詭異而不自然,行動雖然遲緩,但眼神卻透露出狩獵者的本能。
不對……這不像喪屍。
喪屍通常沒有思考能力,只是本能地捕食,而這個生物的眼神裡透著一種極具攻擊性的侵略性,它正在觀察他。
萊特屏住呼吸,腦海中閃過各種可能性。
——這會是生化感染體嗎?
但他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它的面板不像病毒侵蝕後的病變,也沒有常見的潰爛痕跡,反而更像是……被某種未知的魔法或者力量改變了。
它,可能曾經是人。
萊特的後背一陣發涼。
如果這片土地長期受到裂縫的影響,那麼這裡的人是否已經被某種未知的力量侵蝕,成為了這種怪物?
那麼……這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他的喉嚨乾澀,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一個恐怖的猜測,如果這個世界已經被這種怪物佔領了呢?
然而,還沒等他繼續思考,怪物突然發出一聲嘶吼,猛地向他撲來!
——它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萊特下意識地翻滾躲避,怪物的爪子險之又險地擦過他的臉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他猛地爬起,眼神四處搜尋,試圖找到武器。
他的目光掃過地面,一根燒焦的木棍映入眼簾。
他毫不猶豫地抓起木棍,握緊,全力揮舞!
“砰!”
木棍砸在怪物的肩膀,但它幾乎沒受影響,反而更瘋狂地衝來!
萊特咬緊牙,猛地後退。
他必須……
——唰!
一道銀色的刀光劃破空氣。
怪物的身體在半空中僵住,幽綠色的血液從斷裂的脖頸處噴濺而出,灑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散發出一股腐臭的腥氣。
它的殘軀抽搐了幾下,繼而重重倒下,發出一聲沉悶的悶響。
萊特喘著粗氣,手裡還緊握著那根已經被怪物擊飛的木棍,掌心滿是冷汗,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他的大腦仍然一片混亂,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讓他幾乎沒有時間思考。
是誰……救了他?
他猛地抬頭,視線落在幾步之外的黑色身影上。
那是一個女人,披著一件深色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下泛著寒意。
她手中的長刀還滴落著怪物的血跡,刀身薄而鋒利,顯然不是普通的兵器。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開口,像是在打量著他。
萊特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臟仍然狂跳不止。
“你……救了我?”他低聲問道,嗓音因緊張而有些沙啞。
女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側頭,目光落在他胸口的某處。
萊特下意識地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領下,有一道微弱的藍光正在閃爍。
那是一枚古樸的徽章,鑲刻著複雜的紋路,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萊特皺起眉,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枚徽章。
但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女人的目光變得更加冷漠,甚至……帶著些許探究。
她沉默了一瞬,才緩緩開口:“裂縫帶來的?”
她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沒有太多情緒,像是在確認什麼事實,而不是在詢問。
萊特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她知道裂縫?!
也就是說,她知道自己是從那個黑色裂縫裡掉落過來的?
“你知道……我是怎麼到這裡的?”他試探著問道,心中無數個疑問翻騰著,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然而,女人並沒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著他,片刻後收起長刀,淡淡道:“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說完,她轉身,毫不猶豫地朝著廢墟外走去,長斗篷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擺動,在夜色下融入黑暗。
萊特愣了一下。
“喂,等等!”他下意識地喊道,邁步追了上去。
女人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如果你想活著,就跟上。”
萊特深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秒,最終咬緊牙,邁步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但此刻,他別無選擇。
廢墟之外,是一片荒蕪的曠野。
大地乾裂,寸草不生,空氣中仍殘留著淡淡的硫磺氣息,像是戰火剛剛燃燒過的痕跡。遠處的山脈如同巨獸般沉默地矗立著,月亮高懸在天空,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輝,而星辰的排列與萊特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這裡,絕對不是他的世界。
女人的腳步穩健而快速,彷彿對這片荒野瞭如指掌,萊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她,腦海中不斷思索。
她是誰?
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她能如此輕鬆地殺死那個怪物?
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麼會知道“裂縫”這個詞?
沉默在夜風中蔓延,只有他們踩在乾裂土地上的腳步聲迴盪著。
萊特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叫萊特,你是誰?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女人沒有停下腳步,語氣依舊平靜:“尼卡。”
“尼卡?”
萊特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心裡記下。
至少,她願意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那……”他頓了頓,又問,“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
尼卡微微側頭,似乎是瞥了他一眼,但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沒見過?”
萊特一愣,隨即苦笑:“我原本的世界,可沒有那種東西。”
尼卡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道:“墮落者。”
萊特皺起眉:“墮落者?”
“被黑暗侵蝕的生物,不算人,也不算魔獸。”尼卡語氣冷淡,“它們在這裡並不少見,尤其是裂縫附近。”
萊特的心頓時沉了一下。
裂縫……
也就是說,這些怪物,可能和他穿越到這個世界有某種聯絡?
“所以……你剛才才會問我是‘裂縫帶來的’?”萊特試探著問道。
尼卡沒有回答,沉默地繼續前行。
但這次,她的沉默,反而讓萊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知道一些關於“裂縫”的事情。
也許,她能帶他找到答案。
夜風吹過乾裂的土地,遠方的群山在月光下沉默不語,蒼茫的夜色下,一人一女穿行在荒蕪的曠野之中。
萊特的心緒複雜,他不知道自己將會去往何方,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
他唯一確定的——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的更危險。
而那個名為尼卡的神秘女人,或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必須找到安柚,找到回去的辦法。
但更重要的是……
他得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