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鉤,刺骨寒風捲著碎雪掠過斷崖。十六歲的寧凡蜷縮在漏風的茅屋中,握著半卷泛黃的《基礎吐納訣》,指尖因寒冷泛起青白。破陶罐裡最後半塊凍硬的糠餅早被鼠群啃噬殆盡,腹中火燒般的絞痛與胸口胎記的灼熱此消彼長,在面板下織成冰火交織的網。
"咳...咳咳!"裹著黴味的草蓆隨劇咳震顫,少年抹去嘴角血沫,眼底燃著不屈的火焰。三日前測靈根的景象仍在刺痛神經——七玄門測靈臺上,那面鐫刻著九霄雲紋的玉碑竟在觸及他手掌時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劃破執事長老的錦袍,也斬斷了他最後一絲僥倖。
"廢體!"白鬚長老的厲喝夾雜著圍觀弟子的嗤笑,在風雪中格外刺耳:"連測靈碑都承受不住的殘缺經脈,也配求仙問道?"
寧凡撫摸著胸口詭異的青蓮胎記,這是父母被妖獸擄走前留給他唯一的物件。月光穿透茅屋頂棚的裂隙,恰好落在那枚嬰兒拳頭大小的印記上。胎記邊緣的蓮瓣紋路突然泛起幽光,昨夜啃食過糠餅碎屑的老鼠集體僵死,屍身上騰起絲絲黑氣沒入青蓮。
"天地不仁..."少年嘶啞的低語戛然而止。破窗灌入的寒風裹挾著幾片奇異雪花,在觸及草蓆的瞬間凝成冰晶。他瞳孔驟縮——那些冰晶內部竟流轉著淡青色紋路,赫然是《基礎吐納訣》裡記載的"靈氣化形"!
胎記猛然灼熱,體內憑空生出一股熱流。眼前的冰雪世界突然褪去表象:三十丈外凍斃的寒鴉羽翼下藏著未消的妖氣,百步外冰層下掙扎的銀魚鰓中含著半粒靈砂,天地間遊走的靈氣脈絡如同星河傾瀉,盡數朝著他胸口的青蓮匯聚。
"這是...內視?"寧凡渾身劇震,殘缺的《逆凡訣》殘頁在記憶中翻湧。他福至心靈地擺出個古籍中無人能解的古怪姿勢——雙足踏地如古松生根,脊背彎若滿月弓,左手扣住右腕太淵穴,竟是失傳已久的"逆脈問天式"!
"氣走八荒,神遊太虛..."胎記青光大盛,少年周身毛孔滲出粘稠黑血,卻在月光下汽化成猙獰鬼面。方圓十里的靈氣瘋狂湧來,在茅屋上方形成直徑三丈的漩渦。冰湖深處沉睡的玄龜睜開豎瞳,七玄門藏書閣頂層某卷古籍無風自動,顯露出"青蓮現,仙路斷"的猩紅批註。
"咔嚓!"右臂骨骼突然碎裂,寧凡悶哼著栽倒,嘴角卻揚起狂喜的弧度。他能清晰感知到碎裂的骨骼在靈氣沖刷下重組,骨髓中沉澱的雜質被青蓮根鬚般的能量抽離。這分明是《淬體訣》記載的"脫胎"徵兆,但尋常修士需三年苦功才能達到的第一轉,他竟在半個時辰內完成!
"原來如此..."少年顫巍巍站起,眸中精光如電。昨夜啃食靈砂碎屑的老鼠屍體已化作飛灰,他終於明白青蓮胎記的恐怖之處——這枚印記竟能吞噬萬物靈氣反哺己身!撕下衣襟咬在口中,他竟主動震斷左腿骨骼。月光下的身影如癲似狂,每一次骨裂都伴隨著更強烈的靈氣潮汐,茅草屋頂早被掀飛,露出天穹深處某顆忽明忽暗的星辰。
當晨光刺破雲層時,寧凡渾身浴血卻仰天長笑。周身三百六十處大穴吞吐靈霧,掌心浮現的青色道紋明滅不定——這分明是淬體三轉大成的標誌!而在他看不見的識海深處,一朵混沌青蓮正舒展第二片蓮瓣,蓮心凝結的露珠裡,隱約浮現著父母被黑袍人帶走的模糊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