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震撼的,還是恢復了老年模樣的女主回到短片一開始的火車上的時候.
原來,她已經開始了前往港城的行程,而隨身攜帶著的袋子,很明顯是她為愛人準備的美食。
經由港城,再前往寶島,這中間有多少路程,要花多少時間,以她現在的記憶水平和思考能力來看,顯然是很難去弄明白的。
但不管怎麼樣,她一直惦記著要做好飯菜,等待愛人的回家,這次奔赴寶島去見他,也一定要讓他吃到自己親手做的美食!
然而,此時火車停靠在了一個不知名的站臺上,一群老爺爺、老奶奶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紛紛湊到窗子旁邊探視。
楊逸飾演的帶隊負責人正在站臺上,跟兩位中山裝的中年男人交談著。
兩位中年男人,一個表情凝重,沉默寡言,而另一個不時嘆氣,還伸手拍著楊逸的肩膀。
楊逸的表情更復雜,他一邊說著,還一邊回頭望,似乎是看到了窗邊老人家們的目光,他不敢去面對一樣,又轉回身去,繼續和對面的兩個中年男人交涉。
他的幾次回頭,幾次無奈的表情流露,不斷地加深了老人們,甚至是電視螢幕外面的觀眾們的擔憂。
“不會是出什麼問題了吧?不能去港城?還是不能去寶島?”
魏凌飛嘀咕。
焦雨涵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明明看到了希望,怎麼好像又要戛然而止了呢?
楊逸回到了車廂裡,面對著擔憂、緊張地望著他的一張張蒼老的面孔,他眼神黯淡,也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但他是這次“民間行動”的帶隊人,他必須得如實向這些老爺爺、老奶奶們講清楚情況。
“剛才收到我們相關部門同志的訊息,由於一些不可控的突發情況,我們這次赴島探親的民間通道遭到了無限期的關閉。從港城飛往寶島的機票已經被取消,所以,再去港城已經沒有意義了,請大家在此站下車,我們會安排另一班火車送大家回家.”
楊逸還沒說完,希望破滅的老人們群情激奮,又是站起來表達不解,又是仰頭、低頭地嚎啕大哭。
低沉的鋼琴聲取代了此時車廂裡的人聲,老人們悲慟的表情、動作,在升格畫面的處理下,彷彿成了一個個配合著背影音樂的舞蹈。
但看著這一幕的觀眾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滑稽,心裡感受的,只有與他們同樣的悲傷!
“怎麼可以這樣”
焦雨涵泫然欲泣。
“.這狗屁的政治!”
魏凌飛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了一句話。
是啊,這狗屁的政治。
誰都知道,是哪邊一直在積極地交流,哪邊卻一直在阻礙著交流
短片的故事沒有轉折,就好像現實一樣阻礙重重,即便是又一個四十年後今天,寶島回家的日期依舊是遙遙無期。
認命了的老人們在楊逸和車站工作人員的攙扶、引導下,紛紛下了火車,準備去轉乘另一輛火車。
茫然無助地走在人群中的林菀蕙老人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拎著的那袋保溫飯盒,這似乎促使她下定了一個決心一樣,兩隻手拎著袋子,步履蹣跚地走出了隊伍,顫顫巍巍地走向了自己剛剛走下來的那趟列車。
楊逸看到了,匆忙走過來勸阻,但她還是走到了車廂前面,用力地拍打著已經關上的車門。
車門打不開,她又去打過來拉著她的手的楊逸。
楊逸含著眼淚,任由她拍打。
等音樂聲音落下的時候,一位隨隊的女官員過來幫忙勸說了,但鏡頭給到的林菀蕙老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穿著同樣衣服的寇鈴。
“老奶奶,我們回去好不好?不要這樣,今天我們先回去,後面我們再努力幫您想辦法.”
楊逸和女官員的話裡,對她的稱呼都是“老奶奶”,這些字眼落在寇鈴年輕美麗的容貌上,更能讓觀眾直觀地感受到她之前等待的時間跨度。
兩名中山裝的官員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求求你們讓我過去吧”
寇鈴在楊逸和女官員的攙扶下,向他們懇求著。
但他們不是始作俑者啊!
相反,他們還是在努力幫助她去探望愛人的促使者,只是,有些阻礙,已經超過了他們能解決的程度。
從另一個鏡頭裡,觀眾透過交織的鐵絲網,看到的是抱著保溫飯盒、顫顫巍巍地想要彎腰的老人,站在她面前的兩名中山裝官員,都下意識地伸了伸手。
“讓我過去吧,我把他最愛吃的鹹蛋拌豆腐帶給他吃。”
一會兒是寇鈴的請求。
“不行嗎?這也不行嗎?”
一會兒是老人蒼老、無助的聲音。
這個畫面,把自認為是鐵石心腸的魏凌飛都給看哭了,他眼淚糊滿了雙眼,還刷刷地往下流,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去控制。
控制什麼呢?
他現在就想痛快地哭上一場。
“哇嗚嗚”
焦雨涵就撲倒在他的腿上,哭得不能自已。
等到魏凌飛稍微平復一下心情,看清楚電視畫面的時候,老人已經坐上了回程的火車,飯盒不知道怎麼變得骯髒凌亂,可能是掙扎中打翻在地。
但這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她沒有能將他愛吃的食物送到愛人的面前,這些美食就已經像她之前做過的無數次食物卻等不到他回家一樣,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魏凌飛心情沉重,他清楚,老人的阿爾茨海默症,不知道還能讓她記住她的學成哥哥多久,也不知道對岸病重的餘學成,還能不能堅持得到來年的局勢變化。
但這個故事即將到尾聲了,大機率是一個悲劇的結局。
他很想吶喊,很想罵人,但始終無法改變什麼,就好像於心不忍卻愛莫能助的楊逸、兩位中山裝官員一樣。
畫面變得模糊,等重新變得清晰的時候,場景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讓老人堅守了幾十年的小院。
不過,這次小院空無一人,屋內同樣是空無一人,似乎就跟短片開頭的那些空鏡頭一樣。
背景裡,只有女兒小梅的聲音。
她在訴說著自己對母親的想念,也訴說著近幾年來因為兩岸交流增加,她對那位記憶裡很是陌生的父親的瞭解。
“.媽媽說得沒錯,爸爸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也是一個非常愛國的人!他出國讀了碩士,讀了博士,因為知道南京大屠殺的訊息,憤怒地放棄了博士學業回國參與抗日救亡運動。”
“爸爸後來去了寶島,又重新撿起了學業,也當了教書育人的大學教授。他在寶島無時無刻地想著媽媽您,無時無刻地想著我們的家,他寫了一首詩,我想念給媽媽您聽。”
“《鄉愁》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注1)
這首詩.魏凌飛瞪大了雙眼,驚為天人。
(注1:這裡借用了余光中先生的《鄉愁》,屬於是系統給楊逸推薦的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