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通往天廷的路。”
“崑崙山,天柱。”
九蟬帶孤鶴雁來到崑崙山,指著眼前的天柱道:“師父的靈力不夠了,只能藉助這個了。”
孤鶴雁聞聽,心中愧疚,低聲道:“師父不應該把靈力全數傳給我,我本可以慢慢修煉……”
“哎,”九蟬聞聽擺擺手:“這個你不必再糾結了。”
“了師兄託付與我,我自當盡心盡力。靈力傳予你,這也是天意。”
“你害怕嗎?”
“現在回頭可還來得及?”
孤鶴雁聞聽,淡淡一笑:“我本凡人,天廷於我不幹,師父不怕,我何懼之有?”
九蟬聞聽大笑,他拍拍孤鶴雁的肩道:“好徒兒,那今日我們便私闖天廷一次!”
“看看你的造化!”
於是,師徒二人便攀柱上天。
然而,就在他們抵達雲端之際,一聲驚唳劃破長空,孤鶴雁抬頭望去,只見一隻巨大的鳥翼展如雲,雙目如電,擋在他們面前。
“這是什麼鳥?怎麼這麼大!”孤鶴雁看了不禁驚呼。
“不用怕,此乃翼龍是也!”九蟬神色平靜,解釋道:“它應該是在此歇息,是我們驚擾它了。”
九蟬仰頭衝那大鳥道:“翼龍祖師,我們要借道上天,可否行個方便?”
翼龍低鳴一聲,揮動巨爪,瞬間掀起一陣狂風,師徒二人險些被掀翻。九蟬見狀,無奈嘆息:“它若是執意阻攔,我們只能放棄。”
孤鶴雁聞聽卻是靈機一動,他低聲衝師父道:“師父,我略懂馭音之術,且讓我試著與它溝通。”
九蟬微微點頭,孤鶴雁便興雲而坐,默唸心經,隨後仰首向翼龍發出幾聲長嘯。沒想翼龍聞聽,竟緩緩伸出翅膀,似有應允之意。孤鶴雁大喜,對九蟬道:“師父,它答應了!還要送我們一程!”
九蟬甚是驚訝,二人躍上翼龍的背,翼龍巨翅一展,直上九天。風聲在耳邊呼嘯,雲海翻騰,孤鶴雁只覺天地一線,惟有他們翱翔在雲間。
九蟬詫異道:“徒兒,你怎知它有此意?”
孤鶴雁笑道:“師父,我只是馭音傳聲給它,承諾若它給我們方便,我去天目湖回來,便為它帶些湖中的仙魚。”
九蟬聞言,不禁莞爾:“哦,原來如此,看樣子,請客送禮,在哪兒都行的通啊。”
孤鶴雁聞聽不禁哈哈一笑,隨即又疑惑地回頭問師父:“師父,天目湖有魚嗎?”
九蟬聞聽,一時難置可否:“這個……我也不清楚,應該有吧?”
“湖裡能沒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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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湖現,碧藍如洗,湖面如鏡,湖中,一個幽不可測的深洞,如同人的巨眼,凝視蒼穹。
“這便是天目湖。”
九蟬的聲音在風中飄蕩,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那如人眼般的深洞,便是天目湖饕餮洞。”
孤鶴雁望著那饕餮洞,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悸動,彷彿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召喚他,令他想要縱身一躍,躍入其中,他急忙移開自己的視線,不敢凝神再看。
“師父,這洞……似乎有些魔力。”孤鶴雁低聲道。
九蟬聞聽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了師兄說,若有人能從此洞下去,並安然歸來,便可靈越三界,神馭萬能。”
“你知道我最佩服了師兄哪一點嗎?”
孤鶴雁聞聽搖搖頭。
九蟬若有所思道:“我最佩服師兄有一顆研習探究的心。”
“他總能為自己找到一塊天地,沉浸其中,我不行。”
“我總貪戀眼前的快樂,缺少他那種定力與探靈的心。如今,他已離去,我很想替他完成這個心願。”
孤鶴雁聞聽大驚,急忙勸阻:“師父,萬萬不可!這洞深不可測,誰也不知其中兇險。我們不該為此冒險!”
九蟬聞聽,微微一笑擺擺手:“我帶你來,自然不能空手而歸。”
“我下去,你便不必再冒險。”
“你可去湖邊等我,若一日之後,我仍未歸來,你便可不必再試。”
孤鶴雁聞聽大驚:“師父不可冒這個險啊!”
“我們在此洗個澡便足矣。”
九蟬聞聽淡然一笑:“這個為師心裡清楚。”
言罷,他摘下手上的佛珠,拿給孤鶴雁道:“這串佛珠,你且替我儲存。”
孤鶴雁隱隱有一種不祥之感,他感覺師父被那魔洞吸引,要做不明智之舉,他怎能坐視不理,於是便出手欲阻,可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師父竟然雙手合十,馭使全身靈力,毅然決然,縱身躍進那幽不可測的饕餮洞!
“徒兒!”
“若是太陽出來,我還沒回來,就不要再等我!”
孤鶴雁眼睜睜看著師父的身影消失在深不可測的幽洞中,只覺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靜得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呆立湖邊,久久未能回神。眼見天光漸亮,卻再也沒見師父九蟬出來,孤鶴雁只得強忍悲痛,興雲回去。
正當他淚溼雙眼,魂不知所繫時,忽聽空中一聲驚唳,翼龍搖身出現,攔住去路,孤鶴雁猛然一驚:“糟了!我忘了給它帶魚!”
翼龍見他兩手空空,也不多言,只巨翅一揮,便將孤鶴雁由雲頭拍落,直直跌下空中!
那一刻,孤鶴雁彷彿看到師父,看到師父與他一同飄飄下墜,墜入天目湖,墜入饕餮洞,隨著“嘭”的一聲水響,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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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孤鶴雁悠悠聽到一陣短笛聲,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緩緩睜開眼,只見一位面容秀麗的少女正低頭看著他,眼中滿是關切。
“爹,他醒了!”少女的聲音如同清泉,洗滌著他混沌的意識。
孤鶴雁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艘船屋當中,船公抽著旱菸,笑眯眯地看著他:“小夥子,你怎麼從天上掉下來?”
“造化,真是造化!”
“我還沒見過你這麼命大的人吶!”
孤鶴雁努力坐起身細下打量,船上兩個人,船公和他女兒,這一切他似乎曾經遇到過!
他隱約記得,那女孩曾餵過他湯,女孩的面容俏美精緻,額頭細細的劉海隨風輕撫,臉頰泛著紅暈,深邃明亮的眼眸,令他不禁想起天目湖,想起天目湖那深不見底的深瞳幽洞。
那是一個任何男人看了,都逃不出的深瞳!
“我這是在哪兒?我們好像……以前見過。”孤鶴雁吃愣愣的問。
“獬湖,你現在在獬湖吶。”船上那少女回答。
“爹,他還記得我們!看樣子,還沒摔傻。”女孩說完就不由咯咯咯咯的笑。
“容月,莫要取笑人家。”船公磕磕手中的旱菸:“我也是奇怪吶,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又遇到你。”
“沒想到還是從天上掉下來!”
“我正那兒打魚,就聽頭頂一聲大雁叫,抬頭一看,就見你從天上掉下來,正砸在我漁網上!”
看著容月和她父親迷惑的目光,孤鶴雁便把師父帶他到天目湖饕餮洞一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聽到孤鶴雁師父縱身一躍,跳入饕餮洞,再沒出來時,容月與她父親的表情都凝固了。
“你們可真不是凡人,上天就上天唄,還跳什麼洞?”容月道。
孤鶴雁掏出師父留下的佛珠,手捻佛珠道:“師父也是為我好,他只是想幫我找一個根除癔症的法子。”
容月父親聞聽,不禁好奇:“你們既然能上天,那為什麼不去葫蘆潭,找明珠?”
“什麼明珠?”孤鶴雁聞聽問。
“哦,這事我也是聽老一輩人說。”
船公抽了口煙,緩緩道來:“傳說,神望坡以前遭遇過千年一遇的洪災,洪水幾乎將這一帶盡數淹沒,劫難餘生的人找到當地的術士尚谷鄞,希望他代民請命,祭祀上天,消退洪水。尚谷鄞聞道世家,此人擅長八卦,通易經,會法術,能解禳消災,攝魂驅邪,然而,很奇怪,人們一去找他,他就張口拒絕,說,解災不能釀人禍。”
“人們覺得他話中有話,認定他知曉消災之法,只是不願去做。於是便有人蠱惑災民,說尚谷鄞私藏一顆明珠,引神靈動怒,才不顧老百姓死活。受到蠱惑的災民就齊舉火把將他家團團圍住,聲言,如果尚谷鄞再不顧老百姓死活,就一把火燒了他們家。”
“民情激憤,尚谷鄞的女兒便對他父親說,爹,您若是知曉消災之法,便幫幫大家吧,洪水不退,瘟疫四起,最終害的還是大家。”
“災民紛紛附和,尚谷鄞卻聞聽落淚,他說,不是我不想啊,這是釋迦羅王故意降的災,他想以此要挾我的明珠!”
“災民一聽,頓時譁然,大家一起嚷嚷,看看吧,他就是知道,要不是因為他私藏明珠,神望坡就不會招來大洪水,他就是不想讓我們活!”
“眼看局勢要失控,尚谷鄞無奈,只好對大家說,你們真以為我有什麼明珠嗎?不是啊,釋迦羅王要的那顆明珠,是我女兒啊!”
“人們一聽便呆住了,誰也沒再說話,但是,災民還是圍著不肯走,尚谷鄞的女兒含淚道,謝謝父親為我扛了這麼久,知道我是您的掌上明珠,即便死,也無憾了。”
“大家都退了吧,我會答應釋迦羅王要求,嫁給他,我只求你們不要再為難我爹。”
“然後,父女二人就抱一起大哭。”
容月的父親說到這裡,磕了磕菸袋,抽起了煙。
“那後來呢?”容月急切地問。
“後來啊,後來你們就都知道了啊,洪水退了啊。”
“那尚古鄞的女兒因此就嫁給了釋迦羅王,是嗎?”容月問。
“唉!”容月的父親聞聽一聲嘆:“要是嫁,也就好了。”
“說好聽是嫁,其實是獻祭啊!”
容月和孤鶴雁聞聽,都沉默了,半晌誰都沒說話,心中滿是悲涼。
良久,孤鶴雁低聲問:“那大叔,明珠……又是怎麼回事?”
“啊,明珠啊,明珠那又是後來的事了。”
“後來啊,據說尚谷鄞思念他女兒,天天到神望坡山頂守望,最後坐化成一座山石。”
“後來,人們就管那裡叫神望坡。”
“後人感念他們父女的功德,就到神望坡那兒祭拜,人們發現,每到月圓之夜,神望坡腳下的葫蘆潭便會浮現靈光,而神望坡上的山石也會發出隱隱悅耳之聲,似在回應。”
“人們口耳相傳說,潭底浮現的靈光就是尚古鄞女兒,她的靈魂已經仙化成一顆明珠,守護在這裡,與山上的守望石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