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隨繁星而來的劍光,如夢,如露,亦如電。
以一種血族青年無法理解的軌跡和速度,頃刻間,來到它的面前。
血色的瞳孔剎那間,驟縮至針尖狀。
“怎麼可能?”
強烈的危機壓迫下,血族青年眼前的一切,好似都變得緩慢了下來。
它能清楚的看到,木劍表面的粗糙紋理,如此粗劣不堪的兵器,換做是以前,它根本瞧都不會瞧上一眼
哪怕站著任由木劍劈砍,它也不可能被傷到一根毫毛。
如此沉重的威脅感,絕非區區一柄硬木劍所能帶來。
既然不是兵器的緣故,也便只剩下一種可能。
哪怕這個可能,在血族青年看來,再如何荒唐、不可置信,都是唯一的答案。
——讓它感到致命威脅的,並非是硬木劍,而是,持劍的人。
那個感知中、連一階都尚未踏足的普通人!
可普通人……
“去你麼的普通人!”
血族青年目眥欲裂。
使用奇物或者封印物遮掩自身靈性的老不死?奧古斯都王室隱藏在九皇女身旁的秘密底牌?還是,隱居的高階職業者?
種種猜測,於血族青年心中浮現。
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
血族青年無比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若是擋不下這一劍的話,它很可能會死!
“啊啊啊啊啊——!”
生死時刻,血族青年爆發出了全部的實力,哪怕為此,它先前吞食諸多血食帶來的恢復將蕩然無存,甚至自身本源,都將受損。
但這些,跟它自己的性命比起來,都微不足道!
血族青年表面浮現遍及全身的細密龜裂紋路,其內隱現猩紅的血光,繼而,面板被由內向外撕裂。
它體型進一步膨脹,面目變得猙獰,再不復人形,展現出了血族醜陋的原樣。
咧至耳根的口器、層層向內的獠牙、變得乾枯堅硬的外皮……
緩慢的視界中,血族青年的速度猛然提升。
原本來不及阻攔的斬擊,隨著它全力的爆發,終於不再是追之不及。
“來得及!”
血族青年心中怒吼。
在長劍臨身之前,它終於將雙臂交叉,攔在了身前。
血族青年承認,這人的劍術技藝之高超,已經超出了它理解的範圍,但劍術再高,手持一硬木劍,在自己已做出格擋的情況下,又如何能傷到它?
對於血族而言,哪怕被壓制到一階,只要不是心臟、大腦這等要害處受損,些許皮外傷,哪怕是斷肢,消耗點靈性,總能恢復過來,不過小傷。
一系列的動作,看似緩慢,實則,只是電光火石之間。
下一霎,萊恩的硬木劍,斬在了血族青年的雙臂上。
“叮——”
一聲輕嚀,隨後,一人一血族,交叉而過。
血族青年呆呆的看著前方。
它光禿禿的雙臂截斷處,鮮血汩汩湧出,赫然在現在的對拼中,被一劍斬斷。
而被斬斷的,不僅僅只是雙臂,還有,它的上半身……
“砰!”
失去支撐的上半身,無力的倒向地面,砸起一圈塵土。
直到此刻,血族青年的眼中,依舊充斥著極致的震驚,以至不敢置信的荒謬。
只憑一柄硬木劍……區區一柄硬木劍……
竟將它連低階奇物都能硬扛的外皮連帶堅骨,輕而易舉的斬開……
即便在先前圍殺傑洛斯時,被他專門剋制異族的銀劍斬過,血族青年都未曾受到這般嚴重的致命傷。
“怎麼……可能……”
嘶啞的聲音,艱難的從喉嚨中吐出,血族青年以斷臂撐起自己的上半身。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在血族青年的認知中,哪怕是高階職業者,在被壓制到一階的情況下,都不可能僅憑一柄普普通通的硬木劍,將它一劍斬傷至此!
或許不能用“斬傷”,若是這一劍,斬過的是它的心臟或者大腦,現在的它,已經形體不再,迴歸血河的懷抱。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是。”
萊恩單手持劍,走上前來,一腳踩住血族青年的腦袋,將它剛剛撐起的上半身,重新踏回了地面,令其面頰與滿是碎石的地面親密接觸。
劍尖抵在血族青年的後腦,令它掙扎的動作為之一僵,
“你是個什麼玩意兒?為何襲殺莊園內的人?”
萊恩的語氣平淡,但其中的冷意,卻令血族青年心中發寒。
短暫的沉默後,血族青年猛然大笑起來。
“沒想到,這等偏僻之地,竟有你這般存在。”
“殺了我!”
“但你也別得意。”
“我等真血聖族,即便敗亡,亦可在血河中復生,捲土重來。”
“不死的加護,乃我等君臨塵世的至高恩賜。”
“哈哈哈!”
看著腳下癲狂大笑的“怪物”,萊恩微微眯眼。
“不死的……加護嗎?”
“是這東西,給了你不畏死亡的底氣。”
“但若是,不死加護,無法生效呢?”
“怎麼可……”血族青年本能的想要反駁,畢竟千百年來,塵世間,確實存在能瓦解個體不死加護的手段,但無一不涉及神之位格。
但它口中的“能”字還未說出口。
“噗呲”一聲。
硬木劍撕開了它的硬皮、血肉、骨骼,直至,穿透內部跳動的鮮紅心臟。
“乓——!”
冥冥之中,血族青年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破裂聲響。
與此同時,它感受到了,那與生俱來的“加護”,竟在此刻,出現了“破損”,有種要離它而去的趨勢。
“不!不!不!”
無與倫比的恐慌感湧上心頭,血族青年慌了,徹底慌了。
此刻的它,第一次“赤裸”的面對世界,從未體會過的死亡感,如此濃重、真切,讓它喘不過氣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
那如“惡魔”般的人類青年的聲音,在它耳旁響起。
“現在,可以老實說了嗎?”
血族青年瞳孔顫抖著:“我、我……我說。”
萊恩面色平靜如初。
正如臻至極境的【基礎劍術】說明那般。
如今的他,即便手持朽木,亦可斬開神秘的加護。
而不死加護,既是加護的一種,自然沒有幸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