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上春漪》精彩片段

5 忌嫁娶

蘇家被退掉的“十里紅妝”,不到半日就在整個婁縣傳揚開來。於是本來都不怎麼來往的左鄰右舍竟都找來書鋪,帶著賀禮,想要向蘇積玉討杯喜酒喝。

蘇妙漪心情不好,早就被蘇積玉勸回家籌備婚事。蘇積玉是體面的老實人,根本應付不來那些七嘴八舌的鄰里,只能收下那些賀禮,硬著頭皮給他們一一寫了請柬。

另一邊,大婚在即,蘇積玉特意請的全福娘子也來了蘇家。按照婁縣的風俗,為蘇妙漪準備催妝的胭脂首飾等一應用具。

待一切就緒,全福娘子離開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

夜深風急,蘇妙漪獨自一人坐在屋子裡,望著那些胭脂首飾,卻忽然覺得心中七上八下的,有些發慌。

她忍不住起身,將面前的窗戶推開,一抬眼,一道嬌豔如火的身影竟就站在她的窗前。

“蘇妙漪,男婚女嫁是一輩子的大事,你當真想好了?”

穆蘭揮動著手中請柬,斜眼瞧她,口吻仍是陰陽怪氣的,“容貌是最留不住的東西,你就這麼色迷心竅?”

蘇妙漪懶得搭理她,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請柬,三下五除二撕碎,隨手一丟,然後就要關窗戶。

穆蘭伸手抵住窗戶,冷嗤一聲,“要不是積玉叔讓我來勸你最後一次,我才懶得管你。古話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果然不錯。沒想到你蘇妙漪自小將男人耍得團團轉,最後竟也會栽在一個三心二意的男人手裡!”

蘇妙漪動作一頓,“你什麼意思?”

穆蘭挑挑眉,“前兩日,我可是看見你那位玠郎與臨安來的武娘子一同從醫館出來。聽說今日,那武娘子又去了醫館……”

蘇妙漪臉色已經有些變了,可卻還是外強中乾地嗤笑道,“穆蘭,就算你見不得我好,想要挑撥我和玠郎的關係,也該找些別的理由。我家玠郎沒旁的好,就是清心寡慾、不近女色。”

穆蘭嗤笑,“你也知道他不近女色?既如此,那你和武娘子在他眼中,有什麼分別?他從前是走投無路才暫住在你們蘇家,如今若有武娘子向他施以援手,他還需要攀你這根小破木枝麼?”

蘇妙漪笑容忽地消失了。

難得有一次能說得蘇妙漪啞口無言,穆蘭得意起來,“況且我看他對你的態度頗為冷淡,就算你挾恩圖報,強行嫁給他,往後恢復了記憶,他恐怕也會立刻把你給蹬了吧!”

這種話,蘇妙漪平日裡已經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可偏偏今日,她被那隊嫁妝攪得心煩意亂,於是連這聽膩的話也成了導火索——

“蹬了我又如何?”

蘇妙漪心中惱火,面上卻端出自己那副假笑,“就我們玠郎那身氣度,家裡定然非富即貴,說不定還是什麼皇親國戚,若是能嫁給他,我就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恢復記憶之後想把我打發了,有這門鐵板釘釘的婚事在,我也能撈著不少好處,你說呢?”

穆蘭萬萬沒想到蘇妙漪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一時震愕,“你,你……”

蘇妙漪叉著腰,笑容裡多了一絲囂張,“人和財,我總歸能得一樣,這婚事怎麼盤算都是穩賺不賠!你與其在這裡操心我,不如擔心擔心自己……穆蘭,你怎麼做什麼都落我下風呢?”

穆蘭似是被戳中痛處,臉一下氣得通紅,咬牙切齒道,“蘇、妙、漪!你給我等著,我定要嫁在你前頭!”

語畢,她轉身就走。

待穆蘭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蘇妙漪的臉色才驟然沉了下去。

耳畔不斷重複著穆蘭說的那些話,她一抬手,猛地摔上了窗。

涼風驟起,樹影晃得又急又兇,驚起了樹杈間的幾隻飛鳥。

這一夜,疾風驟雨。

蘇妙漪睡得不太安穩,後半夜一直在做噩夢,夢見碼頭、客船、還有一邊跑一邊哭喊的自己……

“不要走……”

她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夢囈著,“不要,不要丟下我……”

然而夢境中,無論她如何哀求,那道站在船頭的纖弱背影仍是義無反顧、冷漠決然。

就在她以為那人不會再回頭時,水上卻波瀾乍起,粼粼水光中,眼前的景象變得光怪陸離,船頭那道背影竟也忽然變得高大而頎長,看著不再是個婦人,而更像是個青年。

下一刻,那人轉過頭來。

一張如遠山墨畫般的清雋面容映入眼簾。

“玠郎!”

蘇妙漪驀地驚醒,一下坐直了身。

眼前的暈影緩緩散去,徹亮的天光投落在蘇妙漪眼底,也照亮了她泛著血絲、溼漉漉的眼眸。

屋內垂系的紅綢、懸掛的嫁衣、還有催妝的妝箱,將蘇妙漪從兒時的夢境中驟然拉了出來……

今日是她與衛玠成婚的日子。

她竟在大喜的日子睡過了頭!

蘇妙漪慌忙起身,幾步衝到衣架前,手忙腳亂地穿起了嫁衣。可直到整理衣襟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不對,昨日全福娘子分明說了,要天不亮就起來梳妝。可現在這個日頭,顯然連吉時都已經過了!怎麼可能沒有人來叫醒她這個新娘?!

蘇妙漪心裡一咯噔,披頭散髮地就拉開門,徑直闖了出去。

院中佈置得喜氣洋洋卻一片死寂,除了蔫頭耷腦坐在臺階上的蘇安安,竟再沒有第二個人影。

“姑姑……”

蘇安安扭頭看見蘇妙漪,表情頓時慌了,蹭地站起來,“姑姑你醒了……”

蘇妙漪臉色已經有些發白,卻還是強撐著問蘇安安,“怎麼回事?”

蘇安安瑟縮著肩,眼神閃躲,結結巴巴地,“姑、姑姑,時辰還早,你要不要……要不要再回去多睡一會……”

蘇妙漪定定地盯著蘇安安看了一會兒,才驀地收回視線,提著裙襬,頭也不回地朝院外跑去。

一踏進前院,蘇妙漪的身形便僵了一瞬。

與後院的空無一人不同,前院竟是擠滿了賓客。其中有與蘇積玉交好的長輩,有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里,甚至還有些她見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而穆蘭也站在人群中,看向她的眼神裡摻著一絲複雜卻又熟悉的意味——

那是從小到大,每當她受了委屈最狼狽不堪的時候,穆蘭看她的眼神。

蘇妙漪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她穿著一身嫁衣,神色恍惚地從賓客面前走過。眾人面面相覷,喜堂內鴉雀無聲,唯有蘇妙漪的嫁衣上的珠玉墜飾隨著她的步子發出玎玲碎響,好似越來越急促、捶得人心慌的鼓點。

就在她穿過喜堂,走向衛玠平日裡住的那間屋子時,蘇積玉焦頭爛額地迎了上來,攔住了她。

“妙漪……妙漪你聽爹說……”

蘇積玉扶住臉色難看的蘇妙漪,”你先回屋睡一覺,爹已經在四處尋人了,一定幫你把人找回來……”

蘇妙漪一聲不吭地拂開了蘇積玉的手,將衛玠的房門一把推開。

屋子裡窗明几淨、一塵不染,雖不見人影,卻什麼都沒少,甚至桌上還多了兩樣東西。

疊得整整齊齊的男子婚服,以及……

被半押在婚服下的一張銀票。

身後有人湧了上來,一切關切話語卻都被震耳欲聾的嘶鳴聲掩蓋。

蘇妙漪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那從婚服下露出的半截銀票,只覺得心臟被破開了一個窟窿,汩汩地流著血,灌著風,身體的每一寸每一厘,都在發酸作痛……

原來她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徹徹底底的,又被拋棄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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