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眼中不免帶著希冀的光：“娘我不嫁人行不行啊。”
季桂花，一邊牽著女兒往家裡走，一邊暗暗思索：“行，到時娘給你找個快死的男人，過去就直接守寡，這世道對女子不公，但斷不會欺負一個單身寡婦。”
我靠，季雲芷真的要愛死她娘了，這是多少現代父母都沒有的心態，想起被她媽催婚時的光景，老是說自己結婚她的任務就完成了，也不知道誰給她佈置的任務。
在看看這古代娘，竟然想到這一點，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啊。
眨巴眨巴眼睛：“這樣也可以嗎？”
季桂花一笑：“娘跟著你爹去江南時，有位大人的女兒如何都不願意結婚，甚至鬧到尋死的地步，隨後就找了個快病死的男人，嫁過去的日子在府上差不多，她沒孩子爭族裡家產，族裡的叔伯也不會欺負一個寡婦。”
“甚至因為她十五年未改嫁，朝廷還賜了一塊貞節牌坊，那小姐的小姑子見了羨慕的不行，覺得嫂子日子好過，硬是求著她娘找了個病死鬼。”
雲芷心中如同千匹馬賓士而過，對未來的奔頭一瞬間好起來了，眼睛裡冒著光，信誓旦旦對著她娘道：“娘，你給我找個病男人，我帶著你一起住，過好日子。”
季桂花笑了笑，沒說話。
季雲芷路過村裡的水潭，盯著水面看了很久，她就不明白了，對著一張黑乎乎，頭髮枯黃的臉怎麼能誇出好看的。
哎，都是人情啊。
夜晚二人摸索幾個玉米餅子，就著濃茶吃了，又湊合睡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提著收拾的東西就趕去老房子了。原本說好修繕屋子的兩個弟弟，皆不約而同的下地去了，季桂花看了許久，什麼也沒說。
不過臨走前將家裡的雞蛋拿了十個，紅糖和各類的調料拿了些，什麼米麵之類的全部帶了半袋，她為這個家做了這麼多，餵了七年豬，一個銅板也沒見到，甚至連鎖在櫃子裡的肉都拿了半塊。
這還要感謝雲芷，竟然知道她姥姥的鑰匙藏在哪裡，還有家裡藏錢的地方也知道，真有出息。
不過家裡那三個女人又要哭天喊地了。
季桂花簡單收拾一下廚房就開始做早飯了，自從決定將他們分出去了，林氏連早飯和晚飯都不做了，櫥櫃更是鎖的嚴嚴實實。
季雲芷拿著塊抹布將屋子到處清理乾淨，地面坑坑窪窪的，要是下雨直接變成泥濘地，雲芷深深的嘆氣了，家裡也太窮了。
她開始梳理她們帶來的東西，一個舀水的陶罐，兩塊拼床的木板，被褥衣服，帶了兩幅碗筷，甚至板凳都只有一條，連個吃飯的桌子都沒有。
林氏很是記恨她們拿走了簪子和三十兩，什麼都不願意分，導致家裡連個儲水的缸都沒有，做飯都是用另一個黢黑的陶罐。
除了那些做菜的東西，我的天啊，這什麼破天開局啊。
季桂花叫道：“雲芷來吃雞蛋。”
季雲芷餓的早就飢腸轆轆了，一看到碗裡黃澄澄的兩個荷包蛋，上面還貼心的放了蔥花和辣子，香迷糊了。
二人蹲在灶臺旁，她率先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湯，人生滿足啊：“娘你做飯也太好吃了，昨天的玉米餅也太難吃了。”
季桂花有些心酸，人家小孩都是吃炸魚炸丸子，偏自己姑娘吃個雞蛋就滿意的不行。
哄到：“下午娘帶著你去摘金銀花，晚上去屠夫那裡買肉煉油，將油渣給你做零嘴吃。”
季雲芷一聽幹活的動力都有了，她來這裡這麼久，吃肉屈指可數，更不用提吃油渣了。想當初林氏煉油渣，明面上給家裡每個孩子都分了一塊，可暗地裡所有人都能繼續吃，更不要說兩個哥哥，都能進廚房自己拿。
更過分的是還當著雲芷的面吃，後來她再也不去前院了，基本跟著她娘在後院。
季雲芷想到給自己糖的小花，期待詢問：“娘油渣能多煉點嗎？我想給小花妹妹一塊”
季桂花想起那半塊油渣，眼圈一紅，摸摸女兒的腦袋：“行，娘還給你做肉吃。”
二人吃了飯拿著一塊布就出門了，沒錯她們兩個連籃子和揹簍都沒有，到了才發現，二人來的都算晚的。
昨晚村長和里正就商量好了，告訴了全村人這個訊息，後山誰的地裡有黃花就能賣錢，還有有些荒地先不能摘，若是沒人買就給全村人共用。
可十五兩銀子一塊地，但誰捨得買這麼一塊滿是草根和石頭的旱地，糧食收成不好，還要開荒。雖說賣黃花十文一斤，但這種東西不壓稱，一畝地也賣不了多少斤，頂多有個幾十斤，漫山遍野都是，一窩蜂的拿去賣，誰知到時城裡還收不收。
大都在暗中觀望，等價錢穩定了再看值不值錢。
但季桂花卻是不管這些的，就算兩文一斤也無所謂，將乾糧水壺放在田坎上，囑託道：“撿大的飽滿的摘，咱們好好伺候這些花。”
季雲芷認真的點頭，身為中醫學的大學生，自然是懂這個道理的。
從上午再到晌午時刻，季雲芷快累死了，像狗似的不停的吐舌頭。抬頭一看，她娘早將半畝地摘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小朵。
季桂花眯眼一瞧女兒，心疼的不行：“雲芷卻歇歇，吃點東西，娘煮了雞蛋。”
“好。”
雲芷沒推辭，半大姑娘的身軀認真蹲在一個小包袱面前，將一顆雞蛋剝的坑坑窪窪。這也怪不了她，金銀花枝條韌，若是扯著花摘很容易碾碎，久而久之這指甲也是坑坑巴巴，十根手指上全是汁液。
可這裡離河近，她想洗手也沒辦法，哎這苦命的人生啊，什麼時候能暴富啊。
完整的雞蛋剝殼而出，快步跑到季桂花面前：“娘吃雞蛋。”
季桂花搖頭：“娘不吃，你吃。”
季雲芷不說話，就這樣一直捧著，沒辦法，季桂花笑著接過來。
二人在林地裡忙和了一整天，總算採摘完了，回去的路上，漫山遍野的黃花都被摘乾淨的，連個花苞都看不見，猶如蝗蟲過境。
季雲芷面色一變，這樣的質量如何能過關，希望賣的人不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