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大廳中央,一具四肢被割開、心口插著匕首的身體,正靜靜躺在地板上。傷口處緩緩流出鮮血,體溫正一點點消失。
突然,已涼透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
【《大荒仙經》精神同步完畢!】
【時間,月缺歷四百二十七年。鑄國,天豐十四年。綸雀道,巢州府,黃淑山,大溝村。】
【使用者身份:大溝村東口磨坊手藝人。豆腐李,李守義。財產:一頭驢。修行資質:低。靈根:無。】
【《大荒仙經》真實度100%,從零開始,靈魂穿越,異界修仙類真人沙盒遊戲。本遊戲集奪舍重生、尋仙問道、異界探險、實景旅遊、美食體驗、享受生活、間諜科研、荒野求生、升官發財……於一身,自由度100%,請自行探索仙道世界奧秘,並及時同步後臺上傳伺服器。】
【現開啟資料化靈魂防護程式。】
【遊戲精靈已啟用:“一命通關,助您活出精彩第二世!”】
【基礎任務1:儘快搜尋仙緣,並攝取靈氣資源,啟用靈根塑造功能,踏上修行路。】
【溫馨提示:修道千萬條,安全最重要。您的生命只有一次,請注意偽裝。基於多位使用者生前上傳情報反饋,切不可顯露異常行為,引起身邊原住民懷疑,被當做中邪打死。】
滴——!滴——!
【警告!警告!檢測到未知汙染能源正在入侵併破解靈魂防火牆,自帶能源即將告罄,請立即進行處理!!】
…
連續不斷的提示聲在腦中響起,喚醒沉睡的靈魂。混亂的記憶碎片瘋狂閃回翻湧,將思緒攪得一片混沌。
悶熱喧鬧的街邊夜市,路人交談聲、汽車鳴笛吵成一片。紅色尾燈閃爍不停,空氣中瀰漫著孜然燒烤與麻辣小龍蝦的味道。
光線昏暗蒸汽升騰的工廠內,破舊的老式蒸汽機械發出震耳轟鳴,衣裝簡陋的工人雙目無神,麻木的將產品從機器中摳出。
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宇宙星空拉伸成斑斕的抽象線條,從眼旁極速倒退飛逝。時空在此刻失去意義,一切變的不可名狀。
平凡普通的客廳,40寸電視播放著十幾年前的武俠電影。狸花貓輕盈的跳上茶几,低頭輕舔爪子。
造型科幻的飛行器如蜂群般密佈天空,在太空史詩一般的城市中,飛速穿梭於高可接天的鋼鐵建築之間。
磚石鋪砌的下水道內惡臭瀰漫,煤油燈劇烈晃動,急促呼吸聲在耳畔響起。黑暗中兩道人影揮舞捕網與鋼叉,追獵一隻尖叫逃竄的綠皮矮小怪物。
手指不斷劃過螢幕,重新整理著一個又一個勁裝辣舞小姐姐影片。大資料,記住我。
顏值魅惑、身材妖嬈、面板天藍,下身生有八根遍佈吸盤粗壯觸手的章魚妹子,正熱情似火將自己纏繞束縛住,越勒越緊幾近窒息。
破舊倉庫,狂熱吶喊聲中,拳頭纏繞繃帶,臉頰生有細鱗的豎瞳大漢,露出嗜血笑容,用力朝自己揮出勾拳。
海量錯亂的記憶碎片連續播放,讓人分不清真實與虛假。未等理解這一切,畫面戛然而止。思緒突然被急促的蜂鳴警報聲覆蓋。
滴——!——!
【警告!檢測到未知汙染能源正在入侵併破解靈魂防火牆,請立即進行處理!否則將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一切…將由……承擔。】
混亂記憶開始沉澱,意識重新佔據上風,袁燭從昏迷中甦醒。
冰冷,抖動。
我是誰?我在哪?袁燭又是哪個?咦……是我麼?但我不該姓蘇……什麼來著?李守義是誰?巢州府、綸雀道、鑄國……都是什麼地方?為何完全沒有印象。
隨著回想與自我發問,已經癱瘓的思考能力重新被整理起來。袁燭快速回憶起現在這具身體的資訊:
袁燭,19歲,高中肄業,孤兒,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潤寧市合法居民,火之牙清潔公司兼職員工。雖然也不是很懂,但確定和什麼大溝村李守義毫無關係。
所以,這【大荒仙經】究竟是什麼幻覺?
至於穿越前的資訊,他越努力回想,越是一片模糊。吃力搜尋半天,也只想起地球、九年義務教育、大學畢業誤入獸藥公司淪為社畜……等沒用的資訊。
越是與自身相關的內容,就越是模糊不清。
他竭力檢索記憶,只記起自己疑似姓‘蘇’?至於名字,是蘇軾、蘇洵,還是蘇轍來著?不對,知識點記劈叉了,這仨是宋朝人,我是……嘶,頭疼!不能繼續想了。
【警告!警告!】
腦中再度響起警告聲,重新喚醒袁燭,迫使他放棄對前世的追憶,轉而將精力放在當下。
隨著知覺一點點回歸身體,他感覺到冰冷、虛弱、疲憊、劇痛,以及窒息感。
身體像是中了鬼壓床,動彈不了分毫。渾身無力宛如癱瘓,躺在溼漉漉冷冰冰的地板上,全身溼透,呼吸微弱且吃力,一副隨時都會窒息掛掉的感覺。就連微微顫抖一下手指都困難重重。
因為極度虛弱,觸覺感知方面反倒被放大到驚人程度。
他清晰感受到身體與地板間有一灘冰冷的液體滲透衣物帶走體溫,鼻腔聞到陣陣血腥味。再結合隱隱作痛的手腕與胸口,這是被人割腕了?胸口也插了一刀?並被擺弄成雙臂張開的受難姿勢,放在地板上。
這是什麼深仇大怨?
他的眼睛被矇住,只能聽不能看。四周還持續傳來低沉的莫名吟誦,密密麻麻人數眾多。
所以,這不是一起單純的兇殺案,更像某種黑暗地下祭祀活動。自己被動淪為活動主角,C位出殯,然後死而復生,又因失血過多,即將再次虛弱而死麼……
說好的一命通關,助我活出精彩第二世呢?系統呢?外掛呢?遊戲精靈呢?死了沒有,快出來幹活啊!
陌生的祭祀禱告聲不斷傳進耳中,伴隨這具身體的記憶湧現,這些語言被他輕易理解。
“屍月的無名主神,我已將祭品呈上,請降下恩賜祝福……賦予我年輕的美貌。”
“北方的森中精靈……鮮活而又強健的處子之軀……奉上……”
“無名的迷霧之主……十三顆心臟……擺脫這次破產危機……”
“遊蕩夢境的黃金之王……我將獻出價值10萬的寶石與黃金,請為我的身體重新注滿活力。”
吵雜的祭祀祈禱不絕於耳,袁燭無法理解這群人為何同時向這麼多的神靈乞求?莫非我這具身體價值連城,隱藏著大秘密,值得多位神靈同時降臨出手瓜分?
當那個要額外追加10萬的土豪禱告聲響起後,衝擊靈魂防火牆的未知汙染力量瞬間狂暴了10倍不止,大腦再次被刺耳的警告聲淹沒。
【警告!警告!靈魂防火牆破裂,《大荒仙經》資料庫遭受未知汙染篡改,使用者安全協議失效……強制開啟……失敗……能量不足,請儘快補充靈氣資源。重啟,失敗……】
腦中噪音被神秘力量壓制,聲音時斷時續,愈發微弱。
那來自外界的神秘力量(汙染能量?)也以地面的血液為引,順著傷口灌注四肢與胸膛,為身體注入活力,將虛弱感驅離。疼痛開始消退,一股沁入靈魂的涼爽感隨之襲來。
宛如炎熱沙漠痛飲一瓶冰闊樂,爽!
死去的屍體臉上露出迷之微笑,袁燭感受到久違的舒適。就連呼吸也變的強而有力,能大口喘氣了。
自由呼吸的感覺,真舒服啊!
然而好景不長,剛爽了沒幾秒,他又聽到那獨特的大腦尖銳爆鳴。【大荒仙經】二度詐屍,接著霸佔了他全部心神。
【警告!警告!汙染急劇增加,修行資料嚴重遺失……檢測到未知能量入侵宿主身軀與精神,正在造成不可逆畸變!汙染進度2.3%↑】
【檢測到使用者無法主動開啟自救,已啟動緊急避險模式。】
【無法分析比對未知汙染能量屬性。無法獲取靈氣資源。無法載入匹配靈根進行利用,靈魂…汙染加劇……7.5%↑】
一波波危言聳聽的恐嚇資訊在精神頻道激烈刷屏,但躺屍狀態下的袁燭又能怎麼辦?他此時只感受到絲般清爽,以及不斷恢復的體能。
汙染?侵蝕?畸變?
完全不存在,根本感受不到!我現在感覺棒極了。
還有,【大荒仙經】你不是啟動失敗自動關機了嗎?怎麼又跳出來,音量都比剛才大了一截!
袁燭體能不斷恢復,身心舒適愉悅,彷彿進行著深度按摩,爽的ya批。那所謂【大荒仙經】,他只覺得吵鬧與煩躁,不想理會。
但他不傻。被迫閱讀完連串警告資訊後,同樣陷入疑神疑鬼之中。萬一呢?
萬一自己真的遭受到某種汙染呢?舒適感只是它的麻痺與偽裝。可惜缺乏可供參考的資訊,一時間難以判斷。
雖說這股鑽進身體的未知能量帶來了愉悅和力量,但他確實處在‘疑似被獻祭’的狀態下……
莫非,真有邪神降臨這具身體,騙過了感知,並瘋狂對自己展開搶救式按摩,提供虛假愉悅,真實目的卻是暗中細細的醃製入味?
可惜他連選擇權都沒有,只能在腦內胡思亂想,做不了任何改變,唯有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