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強行將胸中的那股躁動壓下去,集中所有注意力,觀察著儲藏室中的一切。
之前他偷偷地摸過來,在一層的休息室中發現了三具屍體,從衣著上判斷,應該是在河壩上的工作人員,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蘇格放棄了進去的想法,轉而沿著牆壁的外側,一路爬上了屋頂。
如果是普通的房屋,他一定不會選擇這條路線,正因為這裡是河壩,有著永不停歇的流水聲,而且在河壩的水處理設施的執行下,整個建築都在進行著微小的震顫,這些條件可以幫助他有效地掩蓋在屋頂爬行時發出的聲音。
一路爬上來,他都沒有見到任何人,直到上來三層,才在半露天的走廊上,發現了兩個人。
兩個人靠著欄杆,保持著高度的警戒,謹慎地監視著四周的情況。
剛剛在下面的時候,蘇格並沒有看到這兩個人,他因此斷定,一定是三層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這兩個人才會聚在一起,在最近的距離下進行守護。
考慮到這一點,蘇格思考了片刻,決定暫時不通知塞林,因為此刻他還算安全,對方並沒有發現他,如果此刻返身回去,路上花費的時間,足夠這些危險分子完成許多事情。
而利用火藥訊號彈,雖然可以傳達給塞林等人資訊,但也會在第一時間暴露自己的存在。
考慮到這些情況,蘇格決定繼續前行,於是整個人趴下來貼緊屋頂,緩慢而悄無聲息地爬行,直到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
他沒有想到自己可以再一次看到黑紅色的火焰,之前因為和連環殺手的較量,讓他幾乎耗盡了儲存在心臟中的火焰,之後雖然成為了超凡者,但心臟中的火焰依然沒有復原的趨勢。
他想了很多,發現能夠將心臟中火焰復原的唯一一個可能性,就是找到相同的惡魔火焰,並試著將其融合。
在這個惡魔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國家,想要找到惡魔的火焰,何其艱難,蘇格幾乎已經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但沒想到在這裡,他再一次看到了。
蘇格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房間中。
從他的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股熊熊燃燒的火焰,在火焰跳躍的間隙,能夠隱約看到幾個模糊的人體,正在火焰的燃燒下逐漸消失,而另一邊,因為被木板擋住視線的原因,只能看到一雙腿。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人,而且很可能是舉行這場儀式的主人。
蘇格幾乎可以肯定,下面這個人就是當時的惡魔信徒,至少也是與惡魔信徒關係極其密切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中的黑紅色火焰突然安靜下來,那幾個人體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甚至沒有在地板上留下些許痕跡。
而那股黑紅色的火焰,卻變得逐漸深邃,大片的火焰反向蔓延,逐漸收縮到一起,最後出現了一簇極小的火焰,正在無聲的飄搖。
蘇格知道,其實這個看似被風一吹就會熄滅的火焰,才充滿著絕對的威脅。
他可以很清楚地從上面感應到一股純粹的邪惡,雖然是一股火焰,但僅僅是看著它,蘇格就感到一股彷彿置身冰天雪地中的寒冷,連靈魂都會被凍結。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房間中的人說了什麼,但是由於水流聲和震動的干擾,讓他沒有聽清,他只看到那雙腿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一個古樸的雕像面前。
可能是火焰的聲勢太過驚人,蘇格在第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雕像的存在,直到此刻,他才發現那個象徵著邪惡與墮落的生物雕像。
他看到那簇極小的火焰憑空升起,慢慢向雕像的方向移動,整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靈性的預感,也可能只是自己的本能,但是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一旦雕像也火焰碰到一起,將會發生十分恐怖的事情。
蘇格心中著急卻又無計可施,瞬間,額頭上就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而他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思考上面。
如今通知塞林先生已經來不及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根本不可能趕過來,而且下面還有兩個看守……蘇格想要硬闖,但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以他一個人的能力,與下面加起來三個人對抗,根本毫無勝算。
極短的時間內,蘇格的思緒進行著飛速的轉動,忽然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可以阻止下方儀式進行的辦法,而且,是隻有他才能做到的辦法。
蘇格閉上眼睛,感受著心臟中的那股灼熱,緩緩睜開眼睛,對著下方火焰與雕像,以一種非人類的語言,輕聲念道:
“開啟。”
••••••
格拉奇的雙眼緊緊盯著飄浮在空中的黑紅色火焰,看著它慢慢向著雕像接近,心中的激動與狂喜幾乎要攀升到了極點。
終於到了這一刻了。
這段時間他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先是地下室中的實驗發生爆炸,不得不轉移地點,之後在水車坊中的儀式又被教會的肅清者打斷,多次聯絡使者無果,甚至連用來當作祭體的物件都有人來跟他搶。
但是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只要那簇火焰可以和禁器融合在一起,就可以將祭體的力量完全奉獻給那位大人,而在得到充足的力量後,那位大人就會進行再一次的降生。
“那也正是我們的使命和任務。”格拉奇喃喃道。
他知道,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的任務就結束了,他可以給馬丁申請一個靈藥,接著離開這裡,帶著令所有人都羨慕的錢財,去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島。
火焰與雕像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格拉奇的心跳也隨之逐漸攀升,就在他緊繃的神經達到頂點的時候,也就是在火焰與雕像觸碰到的瞬間,忽然,那一簇火焰消失了。
格拉奇整個人愣在原地,大腦中一片空白,他甚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個雕像,久久沒有動彈。
“遵從您的意志。”
格拉奇忽然聽到房間中出現這樣一個聲音,嘶啞,冰冷,又帶著些許陰暗與絕對的服從。
他不知道是誰發出的這個聲音,甚至一度懷疑,是自己緊張之下產生的幻聽,直到他看見面前的那個惡魔雕像。
雕像上的惡魔不知何時改變了動作,箭鏃般的長尾收斂,長著山羊角的頭顱低下,完全不是最初的那種瘋狂而詭異的觀望狀態,反而帶著中崇敬。
正當他感到疑惑的時候,從之前那簇火焰消失的地方,猛地爆發出一團劇烈膨脹的火球。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格拉奇也來不及反應,在看到那團光亮之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調動全身的靈性做出抵抗,但是巨大的力量撲面而來,他根本無法抵擋,只能眼看著自己被爆風被吹飛出去。
••••••
塞林等人依然在不遠處的樹林中觀察,隨著時間的流逝,每一個人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焦急。
切茜婭感到口渴,開始下意識尋找著各種瓶狀容器,在接過貝特羅遞過來的恢復藥劑後,也不拔開軟木塞,直接放進嘴裡。
諾力則開始頻繁地咳嗽,每一次的間隔越來越短,最後整個手帕都被染成一股殷紅。
塞林沒有管他們,因為他本人的心情也根本無法平靜。
從蘇格過去之後,已經有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了,但是並沒有任何狀況從河壩中傳出來,他只能不斷安慰自己,告訴自己蘇格沒有發生任何危險,那些危險的聯想,也只是聯想而已。
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河壩建築上,突然發出一聲劇烈的爆炸聲,所有人下意識地縮頭,然後眯起眼睛仔細觀察。
在大概是三層的位置上,一個房間被炸得粉碎,一片昏暗之中,有幾個模糊的人影隨著破碎的木板被一起炸飛出去,有一個落在了河道里,剩下的幾個由於光線太暗,沒有人能看清落點,但應該不會落得太遠。
詭異的是,房間被炸燬之後,騰起的火焰竟然是反常的黑紅色,而讓眾人更加不解的是,那股火焰在炸飛屋頂之後,沒有沿著殘破的木板劇烈燃燒,反而像是一團逆向收縮的煙霧一樣,緩緩聚攏,重新消失在爆炸的產生地。
發生在一瞬間的變化讓眾人震撼不已,所有人都知道,那股黑紅色的火焰,是惡魔的象徵。
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此次追蹤而來的人,就是當時在水車坊中的那群惡魔信徒。
“不好,蘇格還在那裡!”
塞林第一個反應過來,一個翻身從樹林中躍出,向著不遠處的河壩建築飛速奔跑。
很快,他的旁邊傳來幾個腳步聲,他沒有回頭,知道是其他人也跟了上來。
塞林一邊奔跑一邊思考,剛剛的爆炸將幾個人吹飛出去,他無法判斷其中的哪一個人影是蘇格,而且,除了蘇格之外,恐怕剩下的那些,就是惡魔信徒。
塞林望著不遠處的建築,發現在爆炸之後,沒有產生任何的火焰,因此也沒有足夠的光亮讓他判斷現場的情況。
“切茜婭和諾力去河道的那個落點,記住,發現蘇格立刻開始救治,如果發現是敵人,在足夠自保的情況下,可以考慮活捉。”
切茜婭點點頭,帶著諾力朝下游的河道跑去。
“等一下,咳咳。”諾力,停下來,從隨身的口袋中拿出幾張符咒,給每個人手中分了兩張,“一張‘簡易治療’,一張‘火抗’,不需要咒語,注入靈性就可以使用。”
沒有人多說,所有人收下後離開邁開腳步,開始執行自己的任務。
切茜婭與諾力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塞林望著眼前越來越近的建築物,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一定要平安無事啊,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