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高速出口設在一個並不繁華的小鎮,距離縣城還有很遠的距離,大概得五六十公里。
下高速以後,路過小鎮的時候,陳啟明詢問道:「少爺,我們在小鎮休息還是繼續去縣城?」
小鎮很偏僻,看起來也比較破落不堪,這個高速出口也並不是給小鎮設定的,而是給距離小鎮二十公里山下的兩家煤礦設立的。
說是一個小鎮,除過三條街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建築,西部偏遠地區的落後小鎮和東南沿海繁華小鎮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可能這裡的小鎮連那邊一個村子都不如。
趙經世根本就沒見過這樣的小鎮,看見小鎮這荒涼的樣子就嘟囔道:「這裡能有什麼吃的,再說我們住哪啊,連個酒店估計都沒有吧,還是去縣城吧。」
「距離縣城還有五六十公里,這裡的國道也並不好走,你能再堅持一個小時?」蘇秦隨口說道,還酒店呢,以後招待所都算不錯的。
趙經世不以為然道:「蘇秦哥,你真當我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啊,一個小時而已沒事,再說餓點吃飯的時候也更香,不是嗎?」
上一句還嫌棄這裡沒什麼吃的住的,下一句就說自己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蘇秦有些無奈搖頭苦笑。
他和陳啟明都無所謂,他們就算是露宿荒山野嶺也能活下去,比這更加艱苦的環境也都待過,這算什麼啊?
趙經世都這麼說了,蘇秦淡淡說道:「那就繼續走吧,去縣城。」
順著國道往縣城繼續走,看似五六十公里的距離,其實那是直線距離,到時候還得翻過一座山,所以得一個半小時路程。
這沿途幾乎沒什麼大的村莊,也沒有什麼過往的車輛,烏漆嘛黑的只能看見遠處三三兩兩的燈光,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到什麼地方了。
趙經世眉頭緊皺道:「蘇秦哥,我們沒走錯吧?」
蘇秦解釋道:「沒走錯,西北基本都是如此,隴州還算好點,你再繼續往西北走,有些地方你走一天連一個人影都見不到,還有很多都是無人區。」
趙經世詫異道:「真的假的?」
「你常年四季待在上京,真以為漢唐聯邦所有地方都跟上京東海那些大城市差不多?」蘇秦輕笑道。
趙經世有些震驚,不過卻也覺得長見識了。
又走了半小時後,突然這輛歷經風雨的路虎衛士給拋錨了,直接將三人扔在了路上,誰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可能這邊的路況確實不怎麼樣。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又漆黑一片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趙經世直接慌了,誰讓他還聽見了遠處山裡的狼叫聲。
「蘇秦哥,那聲音是不是狼在叫?」趙經世小心翼翼的問道,以往趙經世也就是在動物園和電視上看見過真的狼。
蘇秦如實說道:「這裡有狼很正常,怎麼怕了?」
趙經世心煩意亂道:「這可怎麼辦?」
在上京有趙家這層身份保護,趙經世天不怕地不怕習慣了,不管出什麼事都有家裡兜底。
就算是到了長安到了長安大學他也依舊肆無忌憚,誰讓他是趙家的少爺,趙家可是赫赫有名的聯邦八大世家之一,誰敢得罪他?
可是現在,他有些慌了,因為這荒郊野外的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他就算是趙家的少爺誰又知道,出了事誰又能幫他?
他現在除了靠自己就是靠蘇秦和這個司機陳哥了。
蘇秦看向陳啟明道:「陳哥,怎麼樣了?能繼續走嗎?」
陳啟明拿著手電正在搗鼓,這會已經摺騰了十幾分鍾了,也沒找到具體的原因。
「少爺,估計我們一時半會是到不了縣城了,只能打救援電話
讓過來拖車了。」陳啟明直言不諱的說道。
蘇秦聽到這話,又看眼旁邊畏畏縮縮的趙經世,饒有興趣的說道:「這會已經很晚了,就算是等拖車來回也得兩三個小時才能到縣城,還不如就近找個地方住吧,你打電話讓他們明天早上早點過來。」
陳啟明不太明白蘇秦的意思,他欲言又止想說不如聯絡後面那邊換輛車,他們可以先行去縣城,留下兩個人守在車裡,明天跟救援隊回縣城。
蘇秦並不想讓趙經世知道他們出門還有人暗中保護,這樣只會讓趙經世心裡有了底氣有恃無恐,不像現在很擔心自己的處境。
所以蘇秦知道陳啟明想說什麼,直接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提議。
趙經世這時卻說道:「就近?住哪啊?」
蘇秦若有所思道:「剛才我們不是路過一個村子嗎?雖然只有十幾戶人家,隨便找家借住一晚應該沒什麼問題,現在走過最多也就二十分鐘。」
趙經世皺眉說道:「住那啊,那地方能住嗎?」
蘇秦懶得搭理他,直言道:「現在只能這麼辦了,你不住就在車上將就一晚上,我和陳哥過去就行了。」
趙經世哪敢留在這地方啊,連個人影都沒有嚇都嚇死了,這時候也沒有其他辦法,外加肚子又餓的咕咕叫,只能聽從蘇秦的建議道:「行吧。」
他多少有些後悔跟著蘇秦來隴州,可誰讓家裡已經答應了,他也沒辦法改變這個結局。
於是三人將車推到路邊的荒地裡面,隨便帶了點東西就向著後面的村子而去,這一路上更是連其他車輛都沒遇到,趙經世緊跟著蘇秦和陳啟明的步伐,生怕他們把自己扔在這裡。
十幾分鍾後,他們終於到了國道邊的小村落,只不過這個點村裡大多數人都已經休息了,家家戶戶都關著門,他們也不知道哪家有人更不知道找哪家借宿。
終於看見前面有家院子亮著燈,大門也開著,就快步走了過去。
當他們走到這戶人家後,只見位滿臉溝壑佝僂著身子的老人抱著位小女孩坐在門口,似乎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麼?
當看見他們這三個陌生人出現的時候,老人明顯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會有外人出現,老人懷裡的小女孩眼神更是有些驚恐,立刻往老人懷裡蜷縮,更是不敢看蘇秦他們。
蘇秦主動打招呼道:「老人家,你好啊。」
老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整個後背顯然被歲月壓垮了,只能弓著身子抬起頭用隴州這邊的方言說道:「你們是誰啊」
蘇秦大概能聽懂,就如實說道:「老人家,我們是來這邊自駕遊的遊客,我們的車壞了走不了了,這裡距離縣城有些遠,就想今晚在您家裡借宿一晚,您看方便嗎?」
老人顯然有些猶豫,又充滿了對陌生人的警惕,更是下意識摟緊了孫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趙經世急不可耐道:「爺爺,我們不是壞人,真的是路過的遊客,只要你可以讓我們借宿一晚,再給我們弄點吃的,我們可以給你錢。」
說完趙經世直接拿出錢包取出一沓錢遞給老人道:「這些錢夠不夠?」
似乎這個舉動讓老人相信他們不是壞人,老人逐漸放下警惕心道:「哦哦,那好吧,就是我們家條件不太好,只要你們不嫌棄就行了,至於錢就算了。」
蘇秦和趙經世等人連忙感謝老爺子,老爺子隨後帶著他們起身走進了院子,將他們帶到了西邊的偏房,裡面雖然比較破落,不過打掃的還算乾淨。
這偏房除過一個土炕,剩下的就是些雜物,土炕比較大,足夠他們三個人住下了。
老人拿出被褥鋪好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別嫌棄啊。」
除過趙經世看見這條件有些頭疼,他什麼時候住過這樣的地方,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蘇秦和陳啟明都無所謂,連忙感謝了老人家。
等到老人家走後,蘇秦隨口道:「條件是有些艱苦,你將就一晚上吧。」
趙經世能有什麼辦法,也只能硬著頭皮住在這裡了。
這時候他們聽見院子裡老人跟別人說話的聲音,好像又有人來了。
蘇秦三人連忙走了出來,只見老人正跟一個三十來歲面板黝黑的莊稼漢子說話,好像是在解釋什麼。
不出意外,這應該是老人的兒子,因為那個小女孩已經撲到了莊稼漢子的懷裡,老人還指著他們這邊。
蘇秦快步走過去打招呼道:「你是老人家的兒子吧?我們是路過的遊客,車在前面路邊拋錨了,今晚在你們家借宿一晚,你看多少錢合適?」
莊稼漢子看起來比較老實本分,他搖搖頭說道:「一點小忙不要錢,你們住你們的,聽我爹說你們還沒吃飯,家裡沒什麼好東西,我給你們弄點面吃吧,你們看行不行?」
「行行行,面就可以,麻煩了。」蘇秦客氣道。
莊稼漢子也沒說什麼,就進了灶房開始生火做飯,灶房也就是外面隨便搭的一個簡陋的房子。
在莊稼漢子做飯的時候,蘇秦趙經世以及陳啟明就在院子裡陪著老人聊天,趙經世饒有興趣的逗起了小女孩,更是把自己的零食分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雖說穿的簡樸,也沒怎麼收拾,可是長得還挺可愛漂亮的。
簡單的聊天后,蘇秦算是知道這家人的情況了,老人家是地地道道的農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以前在山裡現在搬到了國道邊。
莊稼漢子是老人唯一的兒子,在山腳下的煤礦裡工作,前段時間礦裡發生了事故,老人兒子因此受了傷,腰椎還動了手術,以後估計是幹不了重活了,最近才休養過來。
按道理這是工傷,礦上理應給補償金,可是就是一直拖著不給,老人兒子已經找了好多次了,期間還起了衝突,礦上更是不給了。
今天他帶著村裡七八個年輕人過去討要說法,所以這麼晚才回來。
至於老人的兒媳婦,一直嫌棄他們家裡窮,生下孩子沒多久就跟外地人跑了,只留下個女兒。
趙經世氣不過道:「草,這特麼是工傷,他們憑什麼不給?」
「人家是開礦的,有錢有背景的,我們就是農民,有什麼辦法麼?」說起這件事,老人就有些唏噓感慨。
蘇秦淡淡說道:「你們沒找過政府?」
「找過了,人家就不理我們,讓我們直接找礦上,都是穿一條褲子的,我們農民能找誰麼。」老人垂頭喪氣道。
蘇秦沒說什麼,越小的地方越是黑暗,更何況是這西北偏遠農村?
這時候老人兒子已經下好面了,還準備了三盤菜,一盤是自己醃的鹹菜,一盤是涼拌的野菜,一盤是他帶回來的豬頭肉。
趙經世看出來是餓了,這時候也不管什麼條件了,端起面就炫了起來,吃了幾口還不忘說道:「好吃好吃。」
老人兒子悻悻笑道:「好吃就多吃點,咱屋裡條件雖然差,但是面管飽。」
老人兒子閒來無事拿出瓶散裝的酒,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喝了起來,還不忘問道:「你們喝不?」
蘇秦趙經世陳啟明都委婉拒絕了。
「你們是從哪來的?」幾口酒下肚後,老人兒子話就多了起來,笑呵呵的問道。
蘇秦笑著說道:「從長安來的,準備去蘭城,路上高速出車禍了堵車,就準備從這邊繞路,誰知道車出問題了。」
「這條路就是這,都
是被那些拉煤的大車碾壞了,縣上麼錢好長時間都麼修了,經常有車就壞到半路了。」老人兒子解釋道。
趙經世邊吃邊說道:「唉,誰知道麼,我們這麼倒黴的,不過還好你們收留了我們。」
「有啥收留不收留的,出門在外能幫則幫麼,再說你們也不是什麼壞人。」老人兒子輕笑道。
趙經世回道:「我們肯定不是壞人,你放心我們不白吃白住,該給你多錢給多錢,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老人兒子沒好氣道:「給錢就客氣了,我們也不是圖錢,再說這能有幾個錢麼。」
說完老人也附和的說了起來。
就當眾人邊吃邊聊天,氣氛還比較愉快的時候。
突然,院子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人還不少。
緊接著院子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踹了起來,還有人大漢道:「田娃,你個驢日的滾出來,特麼的還敢來礦上要錢,勞資弄死你驢日滴。」
聽到外面的叫喊聲,老人兒子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一時間愣在那裡。
老人明顯也有些害怕,眼神裡滿是驚恐。
趙經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蘇秦和陳啟明相視兩眼,不用猜都知道是礦上來找麻煩了。
只是沒想到讓他們給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