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晚餐倒也和諧,與其說是沒起什麼爭端,還不如說是因為喬老太太壓根沒看蘇藜,只顧著關切自己的孫子孫女。
蘇藜也不希望因為自己再把家裡的氣氛弄僵,所以都是儘可能的少說話,降低存在感。
房間都是老太太提前讓人打掃過的,吃過飯後,蘇藜在客廳小坐了會,就見老太太就接到自己女兒喬娜打來的電話,說是初二那天一家四口會回來給她老人家拜年。
老太太也很高興,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她知道老太太不喜瞧見她,為了不掃興,便先回了房間。
她的房間和喬惜雅的房間是相鄰的,以往每次回來都是住這裡。
房間不大不小,有獨立的衛生間,床、和梳妝檯、三個並排大衣櫃,一個圓形小沙發倒是都挺齊全的。
她們只在老宅住四天左右,初三晚上就得回市裡,喬逸興也有很多商業人情往來,大多數都是在初四到初六這幾天走得比較勤。
蘇藜簡單收拾了下行李,把生活用品和衣服拿出來擺好後,便拿了套睡衣去洗澡了。
出來後,她剛護完膚,房門就被敲響了。
“阿藜,你睡了嗎?”
蘇藜一愣,連忙起身去開門,朝外面的虞清瑗笑了笑,“剛洗完澡,媽,您怎麼還不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嗎?”
“我想了想,這事還是要和你早點說,後面幾天就不一定有空了,這邊親戚不少,要應付的人和事情都很多。”
“媽,我知道……”
“你知道是一回事,我和你說清楚又是另一回事,我也不希望我們母女倆因為這點小事生了嫌隙,你奶奶的性子……”
虞清瑗欲言又止,對於這個婆婆,她是真的有吐槽不完的話。
但又想著和晚輩說這些不合適,明天就是過年了。
所以還是擺了擺手,“算了。還是說正事吧,說完你也早點休息。”
“媽,您進來吧。”她側開身子道。
虞清瑗想了想,還是走了進來,坐在沙發上,“一個月前你舅媽和我提了這件事情,我想著你過了年就25了,也是該找個物件談談戀愛的,如果談得好,一兩年後再結婚,也差不多了。”
“之所以沒和你說,也是想著打探好那幾個男孩子的底細和家庭詳細情況。”
“這件事情是我讓阿嶼去打探的。”虞清瑗嘆了口氣,“但結果挺差強人意的。我原本最看好趙家那孩子,但聽阿嶼說,他和娛樂圈裡的一個新生小花糾纏不休,也就只好作罷了。”
“至於另一家……是尹家的小兒子,他上頭三個姐姐不說,我聽阿嶼說,他這人不學無術,像個混混,今年五月份,還在澳門那邊賭了一個多月,賠進去八千多萬,還是他大姐親自去澳門把他揪回來的。”
蘇藜聽得一愣一愣的,眨巴了下眼睛,“這些都是……大哥打探的?”
“是啊,這事我後來和你舅媽說了後,她覺得幸虧讓阿嶼提前查了下,不然就這樣盲目介紹給你,她真的要愧疚死,說什麼也怪她自己沒有事先打探清楚就盲目做決定,也幸虧沒告訴你。”
虞清瑗嘆氣,“但我知道你舅媽也是出於好心。她事後也讓你大表哥去查了下,尹家公司出了點狀況,所以,才拐著彎的給她透露訊息,把她氣得不行。”
關於她們有意撮合她和蔣見霖的事情,她沒有提。
一是不合適,二是現在說了,日後他倆見面都會覺得尷尬。
蘇藜卻在想,讓喬霈嶼去調查,他能調查個什麼好東西出來啊。
但這些東西隨便查查就能查到的,撒謊肯定是不行的,喬霈嶼動了什麼手腳,又或者是怎麼查的,她也無從知曉。
虞清瑗說完這些,心裡也是鬆了口氣,“哎,這兩個雖然不合適,但後面我和你舅媽還有你姑媽都會幫你再看看的。”
“或者……阿藜,你要是有中意的人,即便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裡的人也是可以的,只要你喜歡,對方也愛你,品性,家教素養俱佳,爸媽是永遠支援你的。”
“還有,看物件,不能只看男孩子,還有就是他父母尤為重要。”
“嗯,我知道,媽,你放心吧。”
蘇藜壓下心底壓抑的情緒,笑著點頭應道。
虞清瑗也笑了起來,“那你和媽說,你留在南都是不是因為有中意的人了?”
蘇藜詫異的睜大眼睛,連忙解釋,“沒有,我只是……”
“哎喲,別慌嘛,我只是問問。”虞清瑗笑著擺手,“不論你做什麼決定,只要是你自己想清楚了,媽永遠支援你,喬家也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媽……”
她眼瞳顫了顫,張了張唇,心底有無限的愧疚和酸澀翻湧上來,在短暫的沉默後,凝聚成了兩句深刻的話,“謝謝……對不起。”
虞清瑗站起身,笑著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說謝,更不用說對不起,太見外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起來還要祭祖呢。”
蘇藜點頭,“嗯,媽,你也早點睡,晚安。”
送走虞清瑗後,她好似洩了氣的皮球般倚靠在門板上,想著虞清瑗剛剛那關切又溫柔的表情,她垂下眼眸,咬著唇瓣,那種酸澀慢慢變質成了深深的無力感。
————
大年三十一早,四面八方傳來的都是鞭炮聲,各家開始祭祖。
喬家也不例外,忙碌了一早上,直到八點半吃早餐時才稍微閒下來一些。
喬霈嶼找了她好幾次,但一來蘇藜故意避著他不說,喬惜雅這個粘人精一直黏在她身邊,要麼就是碰上傭人,完全沒有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
蘇藜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那晚虞清瑗的話讓她更加堅定自己要遠離喬霈嶼的心。
她甚至都想過讓虞清瑗給自己找門合適的婚事,早點嫁出去,斷了喬霈嶼的念想算了。
亦或者……自己找個男朋友。
就連之前不想談戀愛的想法也有了鬆動的痕跡。
初一有不少親戚來拜年,喬逸興也帶著他們兄妹三人出去走了兩三家本族的,以及又在鄰居家串了下門。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喬霈嶼特意敲響了她的房門,結果來開門的是喬惜雅。
“哥,你有事嗎?”喬惜雅嘴裡吃著冰淇淋,一副悠閒的模樣問道。
喬霈嶼擰眉,“你怎麼在這裡?”
喬惜雅一臉無辜,“我今天和我姐一塊睡啊。”
“你沒房間嗎?睡個覺還黏著阿藜?”
突然被他板著臉訓了一頓的喬惜雅覺得很委屈,還很不服氣,她鼓了鼓腮幫子,“幹什麼發火呀?我和姐睡覺,你嫉妒啊。”
喬霈嶼:“……”
好吧,他的確有點嫉妒。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有話和蘇藜說,接連兩天,兩人除了當著別人的面說上了幾句,其餘時間,壓根說不上話。
最大的障礙,就是喬惜雅這個牛皮糖粘人精了。
“你姐呢?”喬霈嶼揉了揉眉心,用著最後的耐心對她心平氣和問。
“洗澡去了。”喬惜雅橫著他,“你找她有事?我可以不和你計較,幫你轉告。”
喬霈嶼無聲的嘆了口氣,“算了,明天一早你和爸要去舅公家,早點睡。”
“知道啦。”
喬惜雅望著他的背影,撇撇嘴,有點莫名其妙。
等蘇藜洗完澡出來後,喬惜雅就把喬霈嶼剛剛來找她的事說了,蘇藜下意識的心裡一緊,卻也沒說什麼。
結果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在二樓樓道上的才長廊被他堵住了。
家裡共有五位傭人,今天初二有三位休假了,喬逸興和喬惜雅又出門了,只有老太太和和虞清瑗在樓下忙。
所以二樓倒現在格外安靜。
“還想躲我多久?”喬霈嶼面上無奈,眉宇卻是一片溫和,為了不讓她順勢逃走,他特意單手撐在了牆面上,將她半圈固在懷中。
蘇藜下意識想否認,但又覺得說服力挺小的,便骨氣勇氣對他道,“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我們以後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喬霈嶼都被氣笑了,“蘇藜,你遇到困難不是想著怎麼解決,而是想把我推開,把你自己縮在龜殼裡嗎?”
“我們的事情並沒有那麼難解決,只要你……”
“我不想,我不想這樣。”
她揚聲打斷,眼神裡盡是倔強的神色,她沒有勇氣也沒有底氣去賭啊。
一旦輸了,她什麼都沒有了。
喬霈嶼嘆氣,凝視了她好一會,才從兜裡掏出一個粉色的首飾盒,“送你的新年禮物。”
蘇藜有些訝異,話題跳轉得太快,她都反應不過來。
“你總躲著我,話也和你說不上,禮物也送不出。”
蘇藜抿唇,心裡有些糾結和掙扎,“謝謝,但我不能收,我沒給你準備新年禮物,抱歉……”
“沒關係,有一樣現成的,是我想要的。”
他不由分說的把粉色禮盒塞她手裡,迎上她錯愕和茫然不解的目光,傾身垂首下去,淺薄的唇瓣似是蜻蜓點水般的從她白皙的臉頰上輕輕擦過。
如同一片櫻花落入平靜的湖泊,蕩起層層漣漪。
“砰——”
忽然,一道突兀的盤子落地聲乍然在樓梯口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