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劍府,事務閣。
門口。
身穿破舊灰色長衫的葉塵在門外頓足一刻後,毅然走了進去,然後,又朝著三樓的方向快步走去。
期間甚至不敢有半刻停頓,生怕被人瞧見一般。
但一路上,葉塵依舊逃不過他人的目光,其中有同情,也有瞥咦,更有蔑視。
可直到葉塵走到一個櫃檯之後,這層窗戶紙才被打破了。
櫃檯後,是成千數百個格子,分為三個區域,儼然像是一間偌大的中藥鋪。
“滾!”
“葉塵,你還來幹嘛?”
葉塵一聽這話,覺得好笑,一口反駁:“我來幹嘛,我來取我的普通弟子分例?”
“呵呵!”櫃檯後的青衣弟子聽了,當著他面笑了笑,隨即,語氣極其不善說道:“你覺得現在的你,也配取嗎?”
葉塵一聽這話,眉頭輕輕皺起,臉色微變,又來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依稀記得,自從他成了普通弟子後,每一次他來領取弟子分例的時候,眼前的青衣弟子,也就是江雲,就不會這麼爽快給自己應得的,每次都要羞辱自己一番才會給。
自然其也會從中剋扣一些。
如今也是這樣。
葉塵頓時怒火中燒,之前每一次他都在隱忍,是因為,時間對於他來說很重要,他不想在這些地方浪費口舌。
只要在一年內突破到通脈初期,他就可以重回青陽劍府精英弟子的位置上。
然後,他再一步步把自己失去的全部拿回來,核心弟子,親傳弟子,甚至劍子,他也要奪回來。
想當初在入宗短短兩年內,他可是有望在第三年劍子選拔中奪得劍子的資格,但在第兩年某一天,他忽然修為倒退,而且不是一點點倒退,而是快速倒退。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光了修為似的。
雖然他及時反應過來,但是就算了耗費眾多靈藥才勉強維持鍛體後期,可是一直以來,也未能再進一步。
後來他才搞清楚了一切,這一切都是跟他同為劍子種子姜武做的手腳。
至於對方做了什麼手腳,他至今為止,也沒有搞清楚。
只是他現在知道,他的修為慢慢穩固了下來,
“姜武,你看著吧!
一切都是我的,我都會奪回來的。”
當然了,劍子的資格是可以透過挑戰搶過來的,不過,姜武在第三年裡當選劍子後,已然過去了兩年,他依然穩穩坐在這個位置上。
說明姜武是有實力的。
雖說葉塵有挑戰姜武的決心,可如今時間越來越緊迫了,葉塵的修為始終停滯在鍛體後期,未能再進一步。
如果,在這一年年底,也就是這一月月底,還是這樣,恐怕他就要被趕出宗門了。
從此之後,別說修為再精進了……後果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越想不忿的思緒越控制不住了,他臉色大變,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的神色,
下一刻。
葉塵猛地出手,快步上前,手指化作兩鷹爪一把抓住了櫃檯裡的江雲的脖子上衣領,放出狠話:“江雲,這一次,我不想跟你廢話,快給我應得的分例!”
被死死掐住咽喉的江雲面色大變,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他更沒有想到,葉塵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做。
與此同時,這一幕也同樣被現場之人看到了。
他們看到葉塵如此行徑,在短暫一愣後,紛紛站出來,在一旁指責他,說:“葉塵,你就是幹嘛?”
“就是,還不快放手!”
“你敢動他嗎?”
他們滿臉不屑,不帶正眼看他說著,篤定葉塵不敢動他。
江雲,可是事務閣分管主事,也是上道門精英弟子。
又在青竹峰認了一個掌座做乾爹。
就算是平日裡橫行霸道,沒少幹欺負普通弟子和記名弟子的事情。
也沒人敢反駁半句。
哪怕是一些實力比他要強的精英弟子也在他手裡吃了虧,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如今,葉塵一個廢材,普通弟子罷了,也敢在這樣做,簡直是在找死。
“就是,一個淪為廢物的廢材也敢在事務閣如此亂來,簡直是在找死!”
“還不放手,然後跪下來道歉。”
“對,像跪父親一樣,給江雲跪三個,此事就此作罷了,否則定要你好看!”
這樣的聲音絡繹不絕。
聽著這汙言穢語,葉塵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此時的江雲卻有些忘形了,聽到這麼多人支援自己,頓時忘記現在自己被別人被掐了死穴了,還在譏笑著。
“還不放開本少。”江雲反諷笑道。
此話一出,葉塵兩眼盯著眼前的江雲,眼眸中不經意閃過一道殺意,目光堅毅再一次說道:“你給還是不給?”
就在這時,一道步伐輕盈的腳步聲悄然從葉塵身後繞過來。
耳朵還算靈敏,葉塵餘光打量著,見到來人後,他立馬不在意收回目光。
原來是江雲好夥伴秦風走了過來。
同樣的,秦風看到江雲被葉塵掐住,他心下一慌,然後看了看江雲的眼神,才上前呵斥,“葉塵,你在幹嘛?還不快放手!”
聞聲,葉塵不想說話,直接給了一個凌厲的眼神過去。
兩人對視上了,秦風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顫,體內湧起一股熱流,隨即一股莫名其妙的害怕湧上了心頭,然後,就待在一旁不敢說話了。
其他人在之後,也都是說說,沒有願意上前。
江雲此時的臉色發白,幾近沒有了血色,再這樣堅持下去,他必死無疑。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氣息也越來越弱。
眼見眾人害怕葉塵,不敢上前為自己出頭,不算是愚笨的江雲妥協了,他艱難的抬手,放在了葉塵,聲音沙啞道:“葉少,我這拿給你!”
語氣上更是唯唯諾諾。
葉塵看著江雲的手,頓了一下,沒有答應:“呵呵,你叫人拿給我!”
“好好!”江雲話音未落,眼神已如鷹隼般銳利,迅速在人群中鎖定了目標——秦風。
他輕輕一點頭,使了個微妙的眼色,秦風立刻心領神會,無聲地應答,隨即轉身走向櫃檯深處,從一個不起眼的格子中取出一個簡陋至極的分例袋,那袋子小得幾乎裝不下什麼。
“你拿著。”秦風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他手腕輕輕一抖,那袋子便如同離弦之箭,劃破空氣,向葉塵飛去。
葉塵身形未動,只是伸出一隻空閒的手,穩穩地接住了袋子。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如同鐵鉗般猛然推出,目標直指江雲。
江雲根本沒有料到葉塵會突然出手,他整個人如同被巨浪捲起的浮萍,毫無抵抗之力地向後飛去。
櫃檯後的空間狹窄而逼仄,江雲的身體重重地撞上了藥櫃,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他的嘴角瞬間裂開,一抹鮮血如同破曉的曙光,悄然綻放。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藥櫃上的木盒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所牽引,紛紛傾瀉而下,如同密集的箭雨,無情地射向江雲。
江雲雖然反應迅速,但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他根本無處可躲。
木盒一個接一個地砸在他的身上,發出沉悶而清脆的聲響。
起初,江雲還試圖動用真氣來抵禦這些木盒的撞擊,但他的理智很快便制止了這種衝動。
他深知,一旦動用真氣,木盒將會被強大的力量彈開,而其中的藥材,那些珍貴且脆弱的藥材,很可能會因此散落一地,遭受無法挽回的損失。
江雲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他不能讓這些藥材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毀於一旦。
於是,他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承受這些木盒的撞擊。每一次木盒的落下,都像是巨石砸在心上,讓江雲感到一陣劇痛。
他的衣衫在躲避中變得支離破碎,衣帶早已在混亂中斷裂,隨風飄散。
他的頭髮凌亂不堪,幾縷髮絲混雜著汗水,緊緊地貼在滿是塵土和血跡的臉上,顯得尤為悽慘。
四周原本圍觀的弟子們,初見江雲這般狼狽模樣,不少人忍不住發出了輕微的嗤笑聲,如同寒風中的落葉,雖輕卻刺耳。
但這份嘲笑並未持續太久,他們很快便意識到了場合的不妥,紛紛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然而,這份敬畏並未持續太久。
當最初的驚愕與畏懼逐漸消散,弟子們內心深處的八卦之火再次被點燃。
他們開始放下捂嘴的手,眼神交流著彼此的心照不宣,隨後便與身旁的好友竊竊私語起來,聲音雖低,卻難掩其中的興奮與好奇。
“這江雲,平日裡不是挺囂張的嗎?今日一見,原來也是個怕死之輩!”一名弟子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與不屑,彷彿江雲的落敗成了他口中的笑料。
“就是,我以為江雲還硬氣到底呀。”
“怎麼可能呀,江雲成了事務閣主事後,惜命得很。”
這話一出,眾人下意識輕笑一聲,可剛笑一下,他們便察覺到一股凌厲的目光投射過來。
他們連忙看去,只見江雲無力撐著身子,趴在櫃檯上,眼神露出了殺意,看著他們。
他們見狀,立刻轉身離開了三樓。
江雲見此情形,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與屈辱。他將所有人對自己的嘲笑與輕視,如同洪流般匯聚成一股,全部傾瀉到了葉塵的身上。他的雙眼瞬間變得血紅,彷彿燃燒著熊熊怒火,直視著葉塵,那目光中充滿了刻骨的恨意與決絕。雙手緊握成拳,江雲的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一根根青筋如同虯龍般暴起,彰顯著他內心的激盪與不甘。
“葉塵,你這是找死!”
江雲一想到他一個堂堂事務閣的分管主事,還是一個通脈初期的修士,被葉塵欺負成這個樣子,他就被氣到了。
尤其是想到,他和葉塵一起入了宗門。
不過,兩人的發展完全不同。
葉塵成了天才,而他一開始也修煉順暢,甚至還獲得精英弟子的身份,不過再過去半年,他突然修為停滯不前。
醒目的他,立馬尋找了出路,這才來了事務閣。
不過,他還是聰明的,在短短半年,就是分管弟子分例發放的主事,別說葉塵現在是普通弟子,就算是兩年前,是天才,是劍子,他也不必看他眼色。
如今,葉塵居然當著這麼多的面讓自己如此的難堪,江雲怎麼也無法咽不下這口氣。
“葉塵,你這是在找死,要麼我就用你的命來換取我想要的東西。”
想了想,江雲驀然轉頭看向一旁的秦風:“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