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
齊王朱榑正妃吳氏之兄,神策衛試指揮使吳高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齊王殿下!”
“今日早朝的事,您可聽說過了?”
一進門,吳高便看到了正在院中擦拭寶劍的齊王朱榑。
在其身側,還有幾個看似普通,仿若平民,但卻眼露寒芒之人。
這些人懷中,似乎還藏著什麼長條狀的東西……
而在更遠處,還有一些方士打扮的人,正在激烈爭討著什麼。
“慌張什麼?”
齊王朱榑放下手中寶劍,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在軍中都有所耳聞。”
“本王自然更是早就知曉了。”
吳高面色激動。
走上前來,顫抖著說道:“殿下,這可是大好的機會!贖買田地,動輒便是上百萬兩白銀!”
“若是從中擷取一部分,用於走動關係,籠絡人心。”
“到時候,京師五大營四十八衛之中,必然會有許多人聽命於殿下!”
京師五大營。
四十八衛。
其中,神策衛正是其中之一。
但齊王朱榑卻搖了搖頭,說道:“哼,你想得倒是簡單。”
“本王那兩個傻侄兒,正是有你這樣的想法,才會死的這麼簡單!”
“京師防衛,有本王爹爹在,又豈是這麼好動的?”
“和找死無異!”
朱允炆和朱允熥的前車之鑑在此,齊王朱榑自然不想重蹈覆轍。
他有奪位的心思。
當然不會走上失敗者的老路。
事實證明,想要掌控京師防衛,弒君強行登基是根本行不通的。
齊王朱榑雖然自恃武略,卻也沒覺得自己能透過這種方式成功。
“而且,伱以為,這裡面就當真只有好處?”
“本王的好侄兒,這是在給本王做局呢!”
齊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朱允熞會選擇針對自己,想要給自己挖一個坑。
但既然朱允熞出招了,他就得接下才是。
贖買田地,看似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這個餡餅卻是有毒的!
只要吃了這個餡餅。
就等於被朱允熞抓到了把柄!
只要把這個把柄往老朱面前一擺,那他朱榑便再無爭儲的可能!
“啊?”吳高倒是沒想過那麼多。
他的心思簡單,這是反應過來後,頓時慌亂不已。
連連問道:“殿下,那怎麼辦?”
“咱們要不要讓太孫另擇高明,將此事拒絕?”
可齊王卻反問道:“拒絕?”
“為什麼要拒絕?”
這餡餅雖然有毒,可帶來的利益卻也是實打實的。
“你呀,還是好好跟在本王后面學著吧。”齊王朱榑滿是自信。
胸有成竹的說道:“他朱允熞既然想要本王貪墨,以此來定本王的罪。”
“那本王就貪墨給他看!”
“而且本王還要大貪特貪!”
“朝廷要收吾等藩王的兵權,又收走了封地,就靠宗人府每年發來的一點銀子,怎麼夠用?”
“想必……本王的許多兄弟,現在也應該缺錢了吧……”
齊王朱榑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按理來說,朝廷派發的銀錢,其實是夠藩王用度的。
可問題是……以前的藩王手下有兵,有封地,想搞錢還不簡單?
但現在在京師之中,收入全靠宗人府下發的那點銀兩。
原本許多藩王習慣了奢侈的日常用度。
現在讓他們節儉,根本就不可能!
旁的不說,就算習慣節儉,但齊王這些兄弟,一個個的喜好可都不簡單。
周王朱橚愛好醫學,一心編撰醫書,府中常有名醫坐鎮。
湘王朱柏酷愛道學,時常尋仙訪道,無論是修建道觀,又或是煉丹,都耗費頗多。
楚王朱楨生活奢靡,出手大方,在諸多兄弟之中,他應當是最缺錢的一個,時常向朝廷以征討蠻寇的名義索要軍糧。
可最後戰果卻是寥寥無幾。
這些藩王,可能不缺錢嗎?
齊王朱榑以己度人,他平日裡喜歡蓄養刺客,糾集方士。
府中養了不少善於刺殺的死士,還有善於巫蠱之術的方士。
所耗銀錢頗多。
每日正為銀兩的事情發愁。
這下,朱允熞把銀子送到他嘴邊來了,他又怎麼可能放過?
“殿下的意思是……”吳高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了齊王的主意。
驚呼道:“殿下是想要邀請其他藩王一起分一杯羹?!”
齊王朱榑點點頭。
揹負雙手,高深莫測道:“本王的這個侄兒,是想要借貪墨之事,定本王一人之罪。”
“可若是本王貪墨來的銀子,並不只給本王一人呢?”
吳高順著齊王所言,接著往下說道:“那到時候,太孫將要面對的,就不只是殿下一人!”
“而是諸多藩王?!”
“沒錯!”朱榑大手一揮,不屑道:“朱允熞到底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傢伙。”
“他只知道本王會貪,卻沒想過,本王雖然貪,卻不傻!”
“本王一人的能耐,只能小貪。”
“但本王若是將這份利益分享出去,諸多藩王形成利益集合體,到時候,就能大貪特貪!”
“本王不僅要讓他修建國道的幻想破滅!”
“更是要讓他在儲君的位置上待不下去!”
齊王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他一直以來,蓄養刺客,糾集方士,為得是什麼?不就是不滿足自身之位!
想要更進一步?
如今機會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他又怎麼可能放棄!
“殿下高明!”吳高徹底拜服。
死心塌地的說道:“等朱允熞修建國道的計劃失敗,導致民怨沸騰,百官失望。”
“陛下定然會另立儲君!”
“到時候,殿下就是太子了!”
朱榑得意的笑了笑。
但卻也並沒有真的得意忘形,而是沉浸下來,說道:“但這前提,卻是首先需要讓本王的幾個兄弟,願意和本王站在一條戰線上。”
“周王倒是好說,他與本王有徵戰之誼。”
“早些年,我們二人一同作戰過,雖然他是一個與世無爭的性子,但本王有把握說動。”
“楚王朱楨,他對朱允熞早有不滿,再加上缺錢,只要和他說下此事,再多予他一些利益,這等貪婪之輩,就自會上鉤。”
“唯一不好弄的……就是湘王朱柏……”
湘王朱柏,文武雙全,聰慧過人,絕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
不過……齊王也有辦法。
他手下這麼多的方士,現在正好發揮作用。
齊王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派自己手下的方士,獲取朱柏的信任,然後以尋仙問道的手段,哄騙他修建宏偉的道觀。
到時候,手裡面自然會缺錢用。
而恰恰好好……這時候他又再帶上一大筆銀兩出現……
一切,就順理成章了起來!
“這,便是本王的合縱連橫之術!”
“哈哈哈!”
朱榑對自己的計策甚是滿意,貪墨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沒有背景就敢去貪!
自古以來,被打倒的貪官,往往都是沒有背景的貪官。
罪名自然是貪墨。
可實際上呢?只不過是派系之爭罷了!
朱允熞想要借這個名頭打壓他,那他朱榑便藉此組建一個的派系,糾集一大批藩王進來。
藉助如此之多藩王的勢力。
和他鬥上一鬥!
只要勢力足夠龐大,朱榑斷定,就算是明知道他們貪墨了一大筆銀兩,朱允熞也不敢貿然行事。
反而不得不轉過頭來安撫他們這些人。
否則朱允熞修建國道的計劃,就註定要泡湯了!
只要這樣僵持下去。
他們這個派系的勢力,會隨著源源不斷從修路這件事中獲取資源而壯大。
反倒是朱允熞,會在朝堂之上逐漸不得人心。
到時候忙中出錯……一旦被他抓到了錯處,他再和一堆兄弟去陽山告訴老朱。
朱允熞的末日就到了!
“哼,好侄兒。”
“你做的這個局,我就接下了!”
……
皇宮,御書房。
朱允熞看著齊王朱榑回覆的奏疏。
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齊王朱榑,入局了。
從一開始決定讓藩王回京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將目光定向了朱榑。
至於為啥,則是因為這傢伙造反的履歷實在是太豐富了。
建文元年意圖謀反被削藩禁錮,當然這可能是朱允炆這個豬腦子為了削藩找的藉口。
但問題是,這傢伙竟然在永樂四年又搞了一次,被貶為庶人。
而且齊王朱榑向來喜歡蓄養刺客和江湖方術之士,府內常藏有不法器具。
要說諸多藩王裡面,誰最有可能心思不軌。
那必然是齊王朱榑了!
所以朱允熞才會設下這麼一個局,來看看自己這位七叔,到底是不是真的藏著有什麼別的想法。
“只是這一次……萬萬不能再像朱允炆和朱允熥一樣,鬧得這麼大了。”
朱允熞更希望,藩王之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再激起這般猛烈的禍亂。
朱允熞默默將奏疏放下,心中長嘆道:“七叔啊七叔,希望你能識相一些。”
“一些小錢,我是不會同你計較的……”
“但你若是不識相!”
“非得與我角力……”
他朱允熞也不是真的心慈手軟!
他會讓齊王看看,憑什麼他能坐在太孫這個位置上。
而朱樉、朱允炆、朱允熥卻已經葬身黃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