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定牧區,封賞給不同的部落,讓他們都呆在自己的牧區。
若是跑到別人的牧區去,自然會遭到別的部落反對。
都不用大明出兵,內部就得先打起來。
曾經的遊牧部落,變成了定居民族,那他們還可怕嗎?
大明出兵遠征的時候,他們還跑得掉嗎?
而且,這是陽謀。
就算他們看出來了,也沒辦法拒絕。
草原上本來就紛爭不斷。
劃牧區本身,就可以用二桃殺三士的手段!
大明出面劃分牧區,對強大的部落來說,自然是不太願意的。
但弱小的部落,則是求之不得。
他們必定站在大明這一邊,支援大明。
等於天生就有了盟友。
再輔以大明的軍隊壓制,將強大的部落打壓下去,自然就都不得不服了。
這一瞬間,朱元璋想到了許多。
原本以為,平定北元,徹底解決草原的隱患,還需要很多年的努力。
但若依朱允熞的計策而行,則不用多少年就能解決。
而且還是一勞永逸,再無後患。
被分割的牧區一代代傳承下去,彼此之間,越來越分裂,草原再無統一的可能,只能聽從大明的號令。
不僅邊患永除,而且整個草原,還會真正納入大明的疆域之內。
這麼高明的計策,朱允熞一個小孩子,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朱元璋的臉色一邊再邊,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
看著懷裡的朱允熞,他有點難以置信。
這真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能想出來的主意嗎?
生而知之,多智近乎妖?
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呢?
朱允熞顯然也注意到老朱的失態。
心中暗道:“莫非是說多了?有點不符合小孩子的身份?”
他連忙開口道:“皇爺爺,怎麼了?”
朱元璋這才回過神來,一瞬間恢復神色。
“熞兒,說完了?”
“嗯。”朱允熞點了點頭,臉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皇爺爺,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愚見,要是有說錯的地方,皇爺爺莫怪。”
朱元璋畢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短暫的震驚之後,變已完全冷靜下來,心中想著怎麼實施朱允熞說的事情,表面上仍是看不出深淺。
他笑呵呵的搖了搖頭,摸著朱允熞的後腦勺,道:“不會,熞兒,你說得很好,甚至很多東西就連皇爺爺也沒想到。”
“真的嗎?”朱允熞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一臉自豪。
“真的,皇爺爺可從不騙人。”朱元璋大笑道。
“那熞兒算不算長大了一點?”
“長大了!長大了!哈哈哈……”朱元璋朗聲大笑,好似陰霾被一掃而空一般。
“熞兒。”朱元璋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道:“這是皇爺爺送給你的,以後要是有什麼想法,就大膽的跟皇爺爺說,就算你說錯了,皇爺爺也不會怪你!”
“謝謝皇爺爺。”朱允熞伸手接過玉佩,剛一觸碰,便感覺到涼絲絲的感覺,令人心曠神怡。
他兩隻小手捧著玉佩,仔細的打量著。
玉佩並不大,純白無暇,晶瑩剔透。
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為一個空心圓形。
玉佩被工匠雕刻出了一條栩栩如生龍。
碰著玉佩,就好像碰著一條盤踞的龍一般。
此物絕對不簡單。
朱允熞是越看越喜歡,但矜持還是要矜持一下的。
“皇爺爺,這……這太貴重了,熞兒不能要。”
“給你就拿著!”朱元璋故意眼睛一瞪,道:“咱送給自己孫子的,怕什麼!”
“知道了。”朱允熞低聲道。
“嗯,”朱元璋滿意的點點頭,道:“喜歡嗎?”
“喜歡。”
朱元璋的神色又緩和了一些,笑呵呵道:“熞兒,皇爺爺給你佈置一個任務,若是伱能完成,皇爺爺還會送你別的禮物,如何?”
朱允熞心裡微微一動,問道:“皇爺爺,是什麼任務呀?”
朱元璋樂呵呵的,道:“剛才,你不是和皇爺爺說那個……那個……甘薯,對,甘薯!”
“皇爺爺要你找甘薯,你做不做得到啊?”
朱元璋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可是朱允熞卻隱隱約約覺得,老朱的話中似乎還有別的意思。
不過,找甘薯這件事……
“皇爺爺,那甘薯也只是熞兒道聽途說,想要找到可有些困難了。”
“再說,那東西在海外,要派船出海才能找到。”
朱元璋笑笑道:“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有番商帶來了呢?”
“就當是皇爺爺對你的考驗,就算找不到甘薯,也要找到訊息的源頭,那個客商。”
“知道了,皇爺爺,熞兒盡力。”
朱允熞心裡暗暗叫苦,哪有什麼訊息源頭?
這一切都是他後世才知道的。
朱允熞心裡責怪自己多嘴,反倒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不過,老朱的態度倒是很微妙。
讓自己一個七歲的孩子去做這件事,看來也定然有其他打算。
至於去哪裡找甘薯?
慢慢來就好了,南京有遠洋而來的番人,說不定真如老朱所言,就帶甘薯來了呢。
天色已經不早了。
總體而言,今日的收穫還算不錯。
至少已經讓老朱對某些人或事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改觀,也算沒有白來。
並且,也知道了他對便宜四叔朱棣的態度。
告別了朱元璋,朱允熞便獨自一人走出了花園。
才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一個小太監迎面走來。
他並沒在意。
那太監見皇孫過來,忙束手行禮,朱允熞走了過去。
不料,走到旁邊時,卻聽那小太監低聲道:“四皇孫,燕王殿下有請。”
哦?
便宜四叔?
朱允熞的瞳孔微微縮了縮。
朱棣這個時候請自己過去,莫非也是為了立太子之事?
見,還是不見呢?
長輩相邀,晚輩似乎不太好拒絕。
“前面帶路!”朱允熞平靜道。
……
跟著小太監七拐八彎,終於在花園偏僻處,見到了朱棣處。
這裡是一處涼亭,亭正中是一張石桌,上面擺著一壺茶。
朱棣正在品茶。
在他身旁,站著一個一身黑衣的敦厚和尚。
朱允熞馬上就想到了一個人——道衍。
也就是後世著名的黑衣宰相。
這可是心智近妖的人!
他不動聲色,繼續保持小孩子行徑,笑著上前打招呼:“四叔好!”
朱棣大大咧咧的一揮手,豪爽道:“熞兒來了,快坐!”
這時,那黑衣和尚也上前恭敬的行禮道:“貧僧道衍,見過四皇孫。”
果然!
這傢伙就是道衍。
朱允熞並未表現出什麼,而是“好奇”的問道:“四叔,怎麼你身邊還跟著一位大師呀?”
朱棣一愣,隨後笑道:“這是四叔的朋友。”
“哦,這樣呀!”朱允熞點了點頭。
點頭的一瞬間,他看到朱棣和道衍的眼神短暫的溝通了一下。
朱棣笑道:“熞兒,四叔從回來之後,也沒空去府上看看你,你可別生四叔氣啊。”
“哪能呢!”朱允熞立刻搖頭:“四叔是做大事的人,熞兒不會這麼不懂事的。”
朱棣的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我哪裡能做什麼大事嘛!你這孩子,真是的。”朱棣大大咧咧的擺手。
朱允熞搖了搖頭:“反正我覺得四叔就是做大事的人,我跟皇爺爺也是這麼說的,”
“你這孩子!”朱棣無奈搖了搖頭,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裝作漫不經心道:
“對了熞兒,聽說,你皇爺爺問了你立太子的事情?”
言語平淡,聲音也不大,初一聽似是說著毫不在意的閒話。
但落在朱允熞的耳中,卻有若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