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孩子沒氣了!”
我驚呼一聲,江六子連忙轉過身檢視。
他用手探了探嬰兒的鼻息,搖頭道:
“用不著硃砂罐了,這娃娃老天爺收了。”
江六子話音剛落,襁褓裡的孩子,肉身瞬間化作飛灰!
我們倆都被這一幕給驚著了,這又是什麼情況?!
一陣不識趣的風吹過,把襁褓裡僅存的灰屑吹得一乾二淨。
待灰塵飄散後,我清楚地看見,黃緞子上居然出現了一個孩子的輪廓。
這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先是女屍枉死,胎死腹中。
緊接著胎兒竟然從屍殼中甦醒,在順利接陰後,女屍卻又拒絕縫屍。
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救下來的孩子,又莫名其妙地變作了一堆塵埃。
難道真就像江六子說的那樣,是“子母煞,天不容”麼?
不對,一定不是這樣的。
讓花季姑娘身懷六甲的人,是誰?
將那姑娘開膛破肚,最終釀成一屍兩命的人,是誰?
女屍怨氣難平,寧可不入輪迴也要糾纏到底的人,又是誰?
和江六子商議了一下,他為了錢,我為了規矩。
我倆一拍即合,決定找出事件背後的真兇!
……
剛回到白事鋪,江六子就忍不住喊道:
“老江!活不乾淨,老劉人沒了!哪兒接的活,讓他們加錢!”
江爺靠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扇著蒲扇,語氣平靜地問:
“子母煞,處理好了?”
一聽這話,江六子瞬間被氣得三尸暴跳!
我趕緊拽住他,可這傢伙力氣賊大,拖著我就朝江爺揮了一拳!
江爺不慌不忙往後一仰,輕描淡寫地躲了過去。
他用蒲扇輕輕地拍了一下江六子:
“讓你出活,沒讓你多管閒事。”
“搞砸了,是你們手藝不到家,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該。”
“別回回出了事,總想著我能幫你們揩屁股。”
江爺的話字字誅心!
他暗指老劉手藝不到家,死了也活該,這完全就是在觸江六子的黴頭。
我本以為,江六子聽完這番話,一定會暴跳如雷。
但他竟然冷靜下來了,雖然表面看上去餘怒未消,可實際上他身上的勁,已經洩了。
江六子氣沖沖地拿起桌上的香菸點了一支。
他猛嘬了幾口後,拉著我坐到一旁,沉聲道:
“行,你江老狗說一不二,我反正就一跑腿的。”
說著,他把之前收的三千塊通通砸到了桌上:
“點點,一分不少,老子不幹了。”
這傢伙,看似灑脫,其實心裡肯定肉疼得不行。
他無非是想用苦肉計逼一逼江爺,讓江爺把責任給擔起來。
可薑還是老的辣,江爺根本就不上套。
桌上的錢,江爺連看都沒看一眼,反而輕飄飄地說:
“三千塊就想讓我出馬?你以為我是你啊?打發要飯的也不止這麼點兒吧?”
此話一出,江六子臉都被氣成了豬肝色。
這不就等於說他是個要飯的麼?
同時,江爺也從側面說明了一個問題,這確實不是四千塊能擺平的活。
叔侄倆之間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我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十分尷尬。
女屍還沒縫好,我擔心事情再拖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我決定做一回和事佬:
“江爺,哥,縫屍的規矩是一旦開始了,就絕對不能停下。”
“那姑娘死得確實蹊蹺,現在還在太平間裡躺著,如果不縫好,早晚要出大事。”
江爺緊緊地盯著我看了幾秒後,開口詢問道:
“你接手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把醫院停屍間裡發生的事告訴給江爺。
當然,也包括後來我和江六子的一些推測。
江爺聽完後,面色微沉,深邃的眼眸裡閃動著一絲怒意。
他伸手指了指靠牆的桌子,讓我拉開抽屜,說裡面有一份檔案袋。
我照他說的,把檔案袋取來後,他順手又把袋子扔給了江六子:
“拿著,聯絡裡面的幾個人,告訴他們‘趕緊把門關上’,他們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江六子聞言,臉上的怒意頓時變作驚駭!
他直勾勾地盯著江爺問:
“這…這麼嚴重?”
他的語氣似乎仍舊不敢相信,可我卻聽得雲裡霧裡。
隨後,江爺也沒再為難江六子,他讓我們倆好好休息。
同時他也承諾,明天中午,他自然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我不禁感到好奇,江爺在沉江地界,到底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直覺告訴我,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白事鋪老闆。
而且我也很好奇,“趕緊把門關上”,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回到房間,楊箐早早就睡了。
我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於是我幫楊箐蓋緊被窩,悄聲來到了江六子門外。
我輕輕的敲了敲門:“咚,咚,咚……江大哥,睡了麼?”
江六子很快把門開啟問:
“老弟睡不著?”
我點了點頭,他隨即便邀請我進屋聊。
他房間沒什麼佈置,就一張木板床和幾把舊椅子,連卷鋪蓋都沒有。
看來他並不是常住在這兒。
我猜他應該也有話想對我說,所以我倆很快就聊了起來。
江六子直言道:
“小老弟,今晚算你救了哥一命,往後綠水長流,有事兒你就吱聲。”
我連忙擺了擺手,這可太抬舉我了。
其實我也受了他不少照顧,要是沒他在一旁幫忙,我也未必能應付。
說到底,我倆算是初識遇患難,拿命交朋友。
反正是閒聊,我便問他:
“哥,江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江六子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還記得他剛才說啥不?手藝不到家,死了也活該!”
“這話糙理不糙,老東西確實有幾把刷子,畢竟他年輕的時候,名聲噪著呢。”
“想當年,沉江回龍渦,三灣九屍的詭案,他一個人就擺平了。”
聽到這話,我頓時來了興致。
以後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所以多瞭解些也沒毛病。
我連忙接過話,問:
“三灣九屍?我怎麼沒聽說過?鬧得很大麼?”
江六子點了支菸,吞雲吐霧間,眯起眼睛說:
“何止是大,只不過那時候我也才剛入行……”
江六子給我講了一小段。
據說當年的三灣九屍案,牽扯出不少沉江市的醜聞。
前前後後更是搭進去二十幾條人命!
可案子一查再查,都一年多了還是毫無頭緒。
直到江爺出馬,他僅用了不到半個月,居然就把事兒給平了。
後來事情一經傳開,行當裡徹底炸鍋了,說沉江出了個姓江的鬼才。
從那以後,無論在沉江市還是陰行,江爺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可他這人也是出了名的怪脾氣。
人人都知道他開了間白事鋪,以為是開啟門做生意,笑迎天下客。
但實際上,一般二般的活,他壓根就不接。
跟他沒點兒交情的,根本就請不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