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怡兀自不忿,正要追趕候氏兄弟,救那少女脫離魔爪。見東方里許之外,又有一人風掣雷行,發足趕來。當即眉頭大皺。
衛凌羽心下悶悶不樂,怪道林婉怡在提及上清門人時隱約其辭,單看適才候氏兄弟的行徑,便不是什麼好人。窺一斑而知全豹,上清宗整體風氣如何,也不用再問她了。
想到以後正式拜入上清宗,免不得要跟侯家兄弟那類人打交道,老大的不情願。
便在此時,東邊那人已經奔將過來。不知為何,那人身上似有一股無形惡氣,直教人生厭。
那人本是追著侯家兄弟來的,經過官道時斜視二人,見林婉怡貌賽天仙,直如出水芙蓉,容顏勝那少女數倍,當即駐足,轉身唱個肥喏:“姑娘你好啊!不敢請教姑娘芳名,是玉清哪一位真人門下?”這人五十歲左右,是個禿瓢,在陽光下耀耀生輝、無比的鋥亮。生得又矮又胖,長著一張冬瓜臉,臉上布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爛瘡。
衛凌羽瞧他模樣猥葸,心下一陣好笑,那侯家兄弟的長相已經夠怪了,這人卻是更加難看,直如雨後四處蹦躂亂跳的癩蛤蟆。
林婉怡斷喝道:“大膽妖孽,敢對三清弟子無禮,看劍!”長劍遞出,徑取那人首級。
那人往後跳開,笑道:“嘿嘿!姑娘此言大謬,老朽又不是沒給你請安,只不過請教姑娘的芳名,怎麼就無禮了?”他左手使一件筆架狀的奇門兵器,名喚鐵尺,右手使一支判官筆。
左手一揚,鐵尺叉住來劍,往林婉怡懷裡一鑽,判官筆疾點她乳根穴。
林婉怡怒喝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妖孽!”抽身一帶長劍,卻將那人的鐵尺斬下半截,隨之起腳,足尖疾點那人心窩。
這一記“穿心腳”只是武學中再平常不過的路數,換了一般的會家子,要躲開原也不是難事,奈何那人又矮又胖,行動很不利索,其時下潛慢了半拍,竟未能完全避開,臉上被踢中,像個肉球一樣往後滾了出去。
一個“鯉魚打挺”立直了身子,抬袖拂去臉上的腳印,竟不惱怒,笑道:“姑娘露的這手功夫,可是跟你人一樣,大大的漂亮!”又撲過來,半截鐵叉攻林婉怡下盤,判官筆卻往林婉怡腋下襲去。
林婉怡側身避開判官筆,揮劍去斬鐵尺。那人忌憚她劍勢凌厲,不與她硬碰,斜身將鐵尺一蕩,別住寶劍護手,又突然把嘴一張,一條舌頭竟然伸長三尺,直奔林婉怡面門。林婉怡吃了一驚,抽身便退。
那人咄咄相逼,直往她懷裡撲來。其進招毫無章法可言,多見輕慢無禮之姿。
衛凌羽瞧在眼裡,心裡打翻了五味瓶,老大不是滋味,叫道:“林……林姑娘,你讓開點,我來打他!”挺劍刺向那人咽喉。
那人見他只是個稚氣未脫的毛頭小子,料來沒什麼上得了檯面的本領,也不以為意,道:“小子多事!”輕將判官筆一轉,去擋劍勢。
豈知判官筆點中劍鞘,卻感到手上一麻,判官筆險些拿捏不住,幾欲脫手而飛。
這倒是出乎意料,教他吃驚不小,叫道:“好小子,竟有如此雄渾的真氣!”再不敢託大,將鐵尺倒轉,接住劍勢,判官筆迅疾猛點,暗含諸多點穴手法,封向他三十六處大穴。
林婉怡見他挺身來救,心下好生感動。又見那人動了真格,想他涉世未深,臨敵經驗欠缺,怎會是那人的對手?挺劍來殺。
衛凌羽叫道:“林姑娘,你先歇歇,我來跟這壞人打!”手腕一抖,長劍盪開一圈,將那人的攻勢盡數攔下。
林婉怡聞言一怔,但見他好整以暇,應付起來並不吃力,便往後退開兩步。畢竟擔心他吃虧,劍不還鞘,只待他稍露險情,便要搶上前去相救。
那人見衛凌羽輕描淡寫地化解了自己的招數,再不敢小覷,只是見他劍不出鞘,怒道:“小子,你瞧不起我麼?怎麼不拔劍?”他不知鳴鴻劍須使劍者心生殺念才能拔出,只當衛凌羽目中無人,瞧他不起。
衛凌羽愕然道:“你這人雖壞,可也沒犯下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我幹麼要拔劍?”
怎知那人會錯了意,當他狂妄,更加懊惱不已,罵道:“他媽的王八羔子,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如依你的意思,你要是拔出了劍,老子非得把性命交與你不可?”鐵尺就裡一揮,別住劍鞘,右手高舉,判官筆當即奔著他眉心點落。
衛凌羽左掌豎起,使撥雲見日掌中的一招“清風拂柳”,往那人手腕上一抹。那人頓感勁力使到了空處,有如泥牛入海,這一筆卻是點將不下去,只能臨時變招,點他丹田。
衛凌羽叫道:“你這人好狠毒!”原來丹田是一身真氣之會,丹田受創,輕則真氣執行不暢,重則修為被廢。對方這一招筆勢奇勁,破風有聲,分明是奔著取他修為來的。
心頭惱怒,決意要使一手功夫,好教對方知難而退。左手往下一捋一送,使一招“攪動風雲”,看起來倒也平平無奇。
那人卻感一股奇勁鑽進判官筆,繼而湧上手臂,帶得他身子一歪,踉蹌著退出好幾步,吃驚不小,心想:“這小子真氣雖然雄厚,卻不及我,可這兩路掌法實在是詭異得很!不知是哪位高人教出來的弟子!”說道:“小子,你師父是誰?”
林婉怡見衛凌羽不僅佔到了上風,還教那人吃了個啞巴虧,暗暗稱奇:“他初入江湖,臨敵經驗不足,如何將這套掌法使得這般順手?是了!他師父定是上清宗的某位雜學大家,以各家各派的武功跟他拆解這套掌法,他自是將這套掌法練得爛熟於胸,與人過招信手拈來。”
衛凌羽想起下山前恩師千叮萬囑,不許洩露師門來歷,直言道:“敝業師不許我提他老人家的名號。”
這話在那人聽來,卻又變了味兒,好像他說的是:“憑你,還不配知道我師父的名號!”氣得火冒三丈,勃然變色,詈道:“他媽的小王八羔子,今日不給你點厲害瞧瞧,倒教你小覷了老子!”又過來進招。
那人身法極不靈動,手上功夫倒是不差。他與林婉怡交手時心懷不軌,要討些便宜,因此未出全力,適才在衛凌羽手下吃個暗虧,有些狼狽,面子上掛不住,這下出招便凌厲許多。
瞧得尺影筆影襲來,衛凌羽斜身挺劍,將七十二路碧海潮生劍法使將開來,迎了上去。
這套碧海潮生劍法,原本是胡升泰少壯時前往碧遊宮,覽滄海之壯觀、波瀾之起伏,領悟出來的劍意。後來闢居太華絕頂,見太華險峻巍峨,又有感悟,於劍意之中增補劍招,才有了這套劍法。
這套劍法剛柔並濟、變化莫測,劍招內含太華之險勢,教人望而生畏;劍意中存潮汐之連綿,禦敵要旨在一味搶攻,不拘泥於一招一式。
此時他將這套劍法一股腦使將出來,宛如海潮般洶湧,層層疊浪,後浪直追前浪。又似太華峻嶺,千石競秀,一險勝過一險。
那人跟他拆了百餘招,越鬥越是心驚,被刺中了十幾次。
碧海潮生劍法只有七十二路,但每一路少說有七八種變化,一旦被糾纏到,就像陷進了泥潭沼澤,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饒是他久歷江湖,所遇高手數不勝數,也從未碰如此詭譎多變的劍法,不暗自禁慶幸:“他媽的,得虧這小王八羔子託大,不肯拔劍,不然今天要大大的丟臉!丟臉倒是輕的,保不齊命也要丟!”
再鬥過一百多招,被衛凌羽的劍招封住了退路,極其狼狽,只能勉強招架,更無還手之力,心想:“這麼久拿不下一個毛頭小子,傳出去了教人笑掉了牙花子!要是被他這麼纏住,到最後我倆都累得筋疲力盡,卻教那玉清宗的小妞撿個老大的便宜,一劍便結果了老子的這條性命!”想到這裡,心中一凜,扭頭看向林婉怡,見她持劍而立,大有伺機而動之意,登時驚出一身冷汗。
那人急於脫身,張口吐出三尺長舌,纏住劍鞘,趁著這當兒往後一跳,便欲逃走。
衛凌羽就是再不諳世故,此時也該知道這人其實並非人類,想起對方身上那股讓自己生厭的氣機,應該便是妖氣了。叫道:“足下暫且留步!”身子一晃,便將那人去路攔住。
那人罵道:“他媽的王八……”不等“羔子”兩字出口,臉上的爛瘡中卻噴出幾股黃水。
林婉怡驚呼一聲:“小心!彆著了他的道兒!”飛身搶出,劍勢甚疾。
衛凌羽橫移閃開,那幾股黃水落地,蝕得路面泛泡,冒起縷縷青煙,暗道一聲:“好險!”情知那些黃水是有毒的。
那人左手一甩,半截鐵尺脫手飛出,徑直射向林婉怡。林婉怡使個“鷂子翻身”避開,那人卻趁著這當兒,頓足搖身,腳下升起一縷黑霧,陡然變作一隻家犬般大的癩蛤蟆,四足一蹬,蹦出十丈。
衛凌羽沒料到它真是癩蛤蟆成精,怔了一怔,發足便追。林婉怡也仗劍跟上。
那蛤蟆精輕功雖然不濟,但現出原形後一蹦可達十丈,二人縱有再高明的輕功,也追之不上。追了不到一里路,見那癩蛤蟆去得遠了,好一陣不甘心,只得無奈作罷。
重新走上官道,西邊不遠處又竄出兩人,正是候氏兄弟。原來他兄弟倆並未走遠。
林婉怡見他們竟然去而復返,委實吃了一驚。候氏兄弟行事邪性,在江湖上聲名狼藉。她只當他們對自己先前所言耿耿於懷,不肯善罷甘休,篤定接下來會有一番惡戰,悄然握緊了劍柄。
侯不明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笑道:“小妞兒別緊張,侯大哥不會對你怎樣的。赤誠子的面子我們兄弟是決計不肯賣的,但這位小兄弟的面子,我們兄弟要給,畢竟他要是真能娶你過門,上清教下人人臉上有光。嘿嘿!”
衛凌羽聞言面上一紅,看了林婉怡一眼,低頭不語。林婉怡更是氣急敗壞,便即想要動武。
侯不白道:“那癩蛤蟆去了哪裡?”
衛凌羽道:“跑了。”
侯不白瞪著眼睛,道:“跑了?你倆打跑的?”
侯不明腋下還夾著那少女,衛凌羽見她淚眼婆娑、可憐楚楚的模樣,心下憐惜無已,道:“這位侯兄,這姑娘都哭了,你們……你們放了她回去罷!”
侯不明道:“這妞兒有眼無珠,哭瞎了招子才好。我們兄弟從那癩蛤蟆手底下救了她出來,她非但不感激我們,還上下其手,對我動手動腳。你瞧!”往下放了放衣領,露出頸下幾道抓痕。
衛凌羽道:“想是這位姑娘受了驚嚇,這才傷到了侯大哥,侯大哥不要放在心上了。你瞧她難過得緊,她的家人尋不到她,也會牽腸掛肚,盼著她安然無恙、早日回家!”
侯不明瞪眼道:“關你這小子什麼事?你吃著碗裡的,還要看著鍋裡的麼?也忒不是東西啦!這妞兒是萬萬不能放的,我們帶著這妞兒,癩蛤蟆才會追我們,那樣好耍得緊!”
衛凌羽聽他“碗裡”、“鍋裡”的胡說八道,給他這一頓搶白,鬧了老大沒趣,臉皮漲紅,再不敢多言。
林婉怡又羞又憤,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想請他兩位吃老大的耳刮子,自忖沒這個實力。這兩人刁滑奸詐、鬼點子什多,弄不好還會著了他們的道兒,只好將這口氣暫且寄下。
侯不白眼珠子一轉,道:“哥哥,咱放了這妞兒,這就南下入蜀。峨眉山的小狐狸可比這妞兒好看多了,咱們去抓了她來,管教癩蛤蟆看到了流口水!”
侯不明撇下那少女,拊掌道:“妙極,妙極!現在就走。”兩兄弟發足往南掠去。
衛凌羽一聽他們又要去抓別人,就要追上去勸阻。
林婉怡道:“它們不肯聽你的,你要追到峨眉山嗎?再說了,峨眉山的狐狸精都不老實,母狐狸引誘成年男子……公狐狸禍害良家少女,真要是被這兩隻臭猴子擄了去,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衛凌羽這才放心,奇道:“臭猴子?它們也不是人麼?我怎麼察覺不到妖氣?”
林婉怡奇道:“上清宗持‘有教無類’的教義,廣收門徒,是玄門三教中唯一收容異類弟子的教派。凡異類弟子受籙,蒙上清祖師靈寶天尊聖蔭,會隱去自身妖氣。你既是上清門人,怎會不知?”說著,上前解開那少女啞穴。
那少女涕淚肆淋,對二人千恩萬謝,跪下磕頭。
衛凌羽扶那少女起來,對林婉怡道:“我師父從未說過這些。”
林婉怡道:“那可真是奇了!他教了你一身的好本領,卻不肯告訴你這些,口風也未免忒緊了。”她與衛凌羽相識不到半日,卻已知他性情耿直,不會撒謊,適才對那癩蛤蟆所說“敝業師不許我提他老人家名號”並非誑語,就不問他師承來歷。
林婉怡問那少女因何為侯氏兄弟所擒,後者如實奉告。原來她是臨河集人氏,家距此三百里。日前在河邊搗衣,恰好遇見那蛤蟆精,後者垂涎她美色,將她擄了去,半道上遇見了侯氏兄弟,自蛤蟆精的魔爪中救下了她。
侯氏兄弟說要用她作餌,吊著蛤蟆精遛狗,耍夠了才肯放她回家。它們倒不曾壞她清白,只是那倆兄弟不講半點禮教之防,什麼男女有別的毫不在意,這些時日她倒也受了許多屈辱。
衛凌羽想她一介弱女子,被蛤蟆精和侯氏兄弟兜兜轉轉地帶出三百多里,心中多有不忍,取了一錠銀子給她,道:“姑娘,你拿著這銀子,快回家去罷,別再教壞人給捉住啦!”
林婉怡一把奪過銀兩,道:“你怎麼這麼傻?這一錠銀子十兩,她要是拿出來,豈不是教賊人給盯上了?”從他包袱數了一百個大錢給那少女。
那少女對二人自是感恩戴德,千恩萬謝自不必多說。
林婉怡見她衣衫襤褸,多處肌膚裸露在外,看她身材與己相仿,便從包袱裡取了一身道袍給她穿上,挽了個道髻,抓了一把泥在她臉上塗了塗,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
衛凌羽不明其故,道:“你這是做什麼?”
林婉怡噗嗤一笑,道:“這樣就不像個嬌滴滴的小美人了,倒像個剛出山的傻道童,任誰也瞧不出來。”
衛凌羽知她那句“倒像個剛出山的傻道童”,是在揶揄自己,也不以為忤,反而對她由衷的佩服,道:“你真聰明!”目送那少女去得遠了,繼續趕路。
林婉怡道:“你能完敗那癩蛤蟆,雖說是仗著掌法和劍法厲害,但內功也應該不弱。現下修為到什麼地步了?”
衛凌羽道:“九四青正。”
林婉怡詫異道:“你修習什麼煉氣法門?”
煉氣分三階六重,三階指赤、青、紫,每階又是分初、正兩重。玄門之中,乾道取八八六十四卦中的“乾卦”六爻代指摶氣層次,乾卦六爻皆為陽爻,陽數稱“九”,是以乾道煉氣,三階六重也叫: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坤道取“坤卦”六爻代指真氣修為層次,坤卦六爻皆為陰爻,陰數稱“六”,六重境界又叫: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五、上六。
她是玉清宗不世出的天才,六歲煉氣,修行教內最頂級的乾坤無極功,又蒙教內諸位師長指點,也才堪堪六四青正,沒想到衛凌羽的修為竟然不亞於她。
衛凌羽如實回答:“龜息功。”
林婉怡又是一陣詫異:“龜息功是玄門三教共有的吐納功法,只供初入門的道童和信士修行,要熬著性子,苦修十年才能窺得修真門徑。他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便是打孃胎裡就開始煉氣,也修不到此等境界。”心下存疑,可怎麼都覺得,他不像是會說謊的人。
林婉怡是玉清宗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的弟子,玉清門人對她,就如眾星捧月。她平日裡自是高傲得緊,不把別人瞧在眼裡,今日遇到了衛凌羽這個怪胎,才教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頭熱火登時被澆了一桶涼水,老大悶悶不樂,再不說話了。
衛凌羽怎知她的心思?見她不往下問,也就不往下說。
走了一段路,林婉怡實在忍不住了,道:“我瞧你打那癩蛤蟆,使的兩手掌法和那套劍法帥得很。”
衛凌羽道:“那是三十六路撥雲見日掌、七十二路碧海潮生劍法,都是我師父創的。他老人家創成這兩門功夫後,就再沒跟人動過手,你不識得也不稀奇。”
林婉怡道:“你這是第一次走江湖,在這之前是在哪裡修行的?”
衛凌羽道:“太華山。我八歲的時候,師父伊始傳我龜息功、掌法和劍法,哦,還有輕功。到了十歲,他在太華絕頂落雁峰跟我拆招,教我如何破解天下各派的功夫。落雁峰你知道麼?南邊可是萬丈深淵,我一開始可真是怕得要死!”他一說起來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只是想起師父他老人家閉關要修煉那九死一生的“成道生死關”,心頭又是一黯。
林婉怡尋思:“你師父倒也真是狂妄,敢說盡破天下武功!我師父赤誠真人也不一定能做到呢!只是不知道你師父是誰,也沒聽說上清宗哪位高人在太華山修行。”當下隱忍不發,道:“你沒師兄弟麼?”
她得悉衛凌羽從小到大都在太華山修行,不聞世事,心想他不擾於物,正應了“少私寡慾”的道理,能有九四青正的修為,倒也合理。頓時心下慰藉了許多。
衛凌羽一怔,道:“沒啦!我和他老人家一起住了十七年,沒聽他說過我還有師兄弟。”
林婉怡心中一動,道:“你是從小跟他一起生活的?”
衛凌羽道:“是啊!”
林婉怡小心翼翼地道:“那……那你父母呢?”
衛凌羽神色一黯,低聲道:“我……我不知道,我師父說,我是他在襄水撿來的。”
林婉怡適才猜到他是孤兒,得他親口印證,心中為之一軟,柔聲道:“我不是有意的。”衛凌羽不言。
曉行夜宿了數日,到了上洛地界。
進到一片林子,林婉怡突然駐足不前,道:“有劫道的賊人。”
衛凌羽奇道:“你怎麼知道?”環視林子一週,莫說看到行跡可疑之人了,就是連個人影也沒發現。
林婉怡大聲道:“這幫見不得光的毛賊,以為躲在林子深處就不會被人發覺啦!他們可真是蠢得緊,人是藏嚴實了,刀子可沒藏嚴實,日頭一照就反光啦!”說著,手指向林子東邊。
衛凌羽看向林子東邊,果見林中爍爍生輝,白光朵朵。
眾賊被點破行藏,又見兩人年歲不大,雖然帶著兵刃,諒也不是什麼硬茬子,當即呼啦啦地奔出二三十人,將兩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