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謝衍的父母,雙雙慘遭車禍。這件事,像一根芒刺,始終讓謝衍如鯁在喉。
嫋嫋與他相處這麼久,深知他的傷和痛,便將這件事也列入了願望清單。
當謝衍接手昊軒醫療和製藥時,如風帶領的小團隊,重啟調查,找到了關鍵性證人,也就是殯儀館的守靈員。
守靈員名叫陸賢,曾經配合法醫做記錄,為謝臻奕的屍檢。
據陸賢所說,這個屍檢做得很隱秘。不是正規機構出具證明。屍體送來時殘破不堪,可以想見當年情況之慘烈。法醫偽裝一番後,帶來的殯儀館。
屍檢人員另有其人,現在早已轉行不做在。而陸賢被殯儀館叫去,簽了一份賠償金昂貴的保密協議。
陸賢曾經幹這些小事,哪裡有過這陣仗,他頓時明白,這裡面恐怕有貓膩。
從那時候開始,他留了個心眼,生怕自己被牽連。真正屍檢時,他遠遠看著,趁著屍檢員拿報告見家屬的空檔,自己偷偷影印了一份。東西藏在了袖子裡,戰戰兢兢,總算有驚無險地帶了出來。
後來,阮姿風殉情的事被媒體大家報道,他才知道,當初死的那個是謝家老爺子最看好的繼承人,謝家三公子。謝家對外宣稱,謝臻奕是意外車禍,而屍檢報告分明顯示,他生前服用過致幻劑。
大家族的傾軋,可見一斑。
這麼多年,他謹守著這個秘密,一直沒敢告訴任何人。直到如風找到了他。如風得謝衍授權,許了陸賢很多好處。陸賢自己也看新聞,知道現在謝家最得寵的,就是這個謝衍,也是謝臻奕的兒子。
富貴險中求,他這才敢站出來作證。
但,他還是不放心,倘若這是兇手的一場騙局,只為誘他交出證據而後再殺人滅口,就完犢子了。
謹慎起見,他要求親自見到謝衍,才會把證據和當年看到的一切細節,和盤托出。
謝衍迫不及待查證,還父母一個公道,命令如風很快和對方確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交頭地點也是陸賢提出的。
事到如今,這人依然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並未告知完整的地址。只等謝衍和嫋嫋到達後,才又留下下一個接頭地點。
如此這般,一路前進到達了玖保山周邊區域,而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下車前,謝衍看了下實時路況和地圖,這裡距離三環已有七八十公里。視野所及,荒涼的樹叢間隱著一些紅磚牆的老工廠房。其間混雜著幾棟自建平屋頂,落寞且蕭條。
車子停在路邊,再向前就是狹窄的羊腸小道。嫋嫋左顧右盼,心中油然升起一些隱憂。“感覺不太對勁兒。”
如風表示:“先生,嫋嫋姑娘,要不這樣,你們等在車裡,我將人引過來。”
謝衍凝著前方,從一路對方的表現,對他有一個初步觀感:“只怕他不會來,我們過去吧。”
合他們三人之力,誰若想對他們不利,只怕也是不容易的。
穿過一片樹地,三人來到了陸賢指定的地點。這是一個農家小院,看著牆面剝落的痕跡,顯然經歷了好多年頭。門扉半掩著,透過縫隙能看見搭在裡面的雞棚,和一聲狗叫。
“無良田美竹,桑竹之屬,卻有雞犬相聞。”
嫋嫋說著玩笑話,緩解此時略顯壓抑的氛圍。
謝衍拉住了嫋嫋的手,不想她以身犯險境的。
身材魁梧,長著陽光自然曬黑面板的中年男人,在院子裡餵雞。看見他們後,四下看看,緊張地朝他們身後瞧了瞧。
如風攤手,解釋:“放寬心,我們孤身前來,就三人。這是謝總和他女朋友。你或許在新聞上見過。”
謝衍跨過門檻,走進院子,朝他禮貌一笑:“陸先生,你好。終於見到你。”
陸賢將小鍋盔裡的米撒乾淨,貼著褲子蹭了蹭手,結巴道:“你你你…好,謝總。”
嫋嫋笑著說:“陸先生放輕鬆,大家找個地方細細聊?”
陸賢趕緊說:“那,屋裡說吧。”他先是快步走過去,四下掃一眼,見沒有任何異象,才將院門關上。侷促地說:“我一個人住,家裡有些髒亂,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嫋嫋頷首,跟著他走進了垂著門簾子的屋子。
一進房間,光線便暗淡下來,正如他所說,廳子裡亂七八糟的,還有一股久不通風的黴味。即使開了燈,燈泡老化,發出呲啦響聲。
謝衍在破舊的沙發上坐下,手拍了拍細心地幫嫋嫋打掃,兩人並肩而坐。屋內一覽無餘,想來也沒什麼危險。
陸賢耷拉著肩,拘謹地問:“謝總喝水還是喝茶?”
謝衍沒吭聲,如風斂著聲說:“陸先生,咱們還是省了那些不必要的寒暄客套了,謝總已經來了,屍檢報告的相關檔案,可以交給我們了嗎?”
陸賢露出為難的表情:“謝總,這位美女,真的能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嗎?我很怕有命拿錢沒命花啊!”
如風原本已經和陸賢達成共識,現在他又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樣子,惹人不爽:“陸先生,我以為咱們已經談好了。你先前答應的,見到謝總就交出證據,怎麼現在見了人,反而推三阻四呢?”
他眯了眯眼,聲音很冷:“還是說,陸先生根本沒有證據,只是打算敲我們一筆?”
陸賢登時老臉通紅,連連解釋:“哎呦真是冤枉我。我只是太害怕了。謝氏對我來說,高不可攀,我小胳膊小腿哪裡敢?這件事我藏了這麼多年,雖然現在謝總,接管了謝氏龐大的生意,但萬一、萬一呢?”
謝衍始終保持著淡漠模樣,此刻開口說:“沒有萬一。我可以向你承諾,你不會因此遭遇任何風險,相反你還會得到一筆極其可觀的豐厚報酬。”
陸賢露出糾結的神情,好半天,才下定決心似的說:“中。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就去取,這些年我一直把證據藏得妥帖,那是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說著,他腳步匆匆朝無外走去,快到門口時,嫋嫋突然問道:“陸先生,方便告知一下嗎,你從殯儀館離開後,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陸賢在門簾子前站定,臉上依然是憨厚的笑容:“就,在你們來時的那片廠子做事。勉強餬口罷了。”
嫋嫋微笑著點頭:“辛苦了去拿吧,我在這等著。”
陸賢大步一邁,走出了房門。在他們看不到的時候,遺憾之色溢位,“真是可惜了,那樣一張絕色的臉啊,怎麼就跟來這麼偏遠的地方了呢。”
如風作為謝衍黑暗中的手,此時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蹭地一下竄出去,“老大,我去門口守著。”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咔噠一聲,落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