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找到劉及時,他已經……四肢寸斷,殘廢了。想來在奧斯丁手下,吃了很多苦。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寫,最後用嘴叼著筆,寫了幾個字。他,想見你。”
謝衍和嫋嫋可以想到,為了得到《九筵仕女圖》的更多訊息,這群金獅玫瑰人無所不用其極。
只是劉及想見他,說什麼?
“我會去見他,先讓他養好身體。”
聶良舟說完,看了眼病房外。
嫋嫋注意到,有一角裙子若隱若現。
“讓她進來吧。”
葉芙穿著清新薄荷綠的長裙,揹著一個斜肩的馬蹄包,走了進來,如夏日裡的一株清荷。看見嫋嫋時,她嘴角揚起苦澀的笑,開口:“謝衍,我聽哥哥說,你傷得很嚴重,就過來看看你。”
謝衍禮貌的回覆:“謝謝,我沒事了,就是要養一養。”
葉芙從包裡拿出來一份檔案,遞給了……嫋嫋,“名畫修復工作,可能要到此為止了。我技藝有限,沒辦法幫它修復得更好。所以,我要辭去謝先生給我的工作。這次來帝京……”
她垂著頭,有些失落,“我也要尋找新的工作了,不能老是尸位素餐。”
謝衍想起來,當他發現古畫因為嫋嫋出了問題時,他並沒有將實情告知葉芙,只是讓她休息幾天。事後他將古畫帶在身邊,種種繁多事,就把葉芙忘在腦後了。
“說起來還是我的不是。古畫修復暫時要告一段落,但日後的全色、接筆和裝裱,還要你來。”
葉芙瞳孔閃爍,看得出的興奮,她當然希望這樣一幅名畫出自自己的手。只是,“我嘗試過很多法子,這畫的仕女根本沒法上色接筆。如果別的修復師可以修,何必還要假手於我呢?”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回答她的是嫋嫋。
“時間,需要一點時間。”
嫋嫋和謝衍都沒法保證時間。名畫全色之日,就是嫋嫋迴歸之時。這個選擇,何其殘忍和艱難?
“另外,你想找工作,謝先生這邊也可以給你提供選擇。文旅公司或者黎京歌舞團,都可以。職位嘛,文化顧問。”
曾經,嫋嫋是謝衍的文化顧問,但如果她註定離開,她希望為他鋪好後面的路。
謝衍只是聽到文化顧問,就心痛了。可他不會拂了嫋嫋的意思。她說什麼,他只管照做就是。
葉芙很開心,朝著他們鞠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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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就出院了。
謝老爺子親自將他和嫋嫋接去了……昊軒集團總部。
嫋嫋是第一次來,上一次股東大會,她去了國家博物館。
昊軒集團總部是帝京CBD第一高建築。她至今還記得,謝衍曾說過,人類挑戰的建築極限是828米。這棟總部建築雖不及那棟世界第一高,但依然氣派恢弘。
他們乘坐總裁專屬電梯,速度是20米/秒,這讓人產生了瞬間超重的感覺。不足半分鐘就到達頂端。
會當凌絕頂。
謝老爺子走在前面,拄著手杖,發出噠噠的聲響。
謝衍由嫋嫋攙扶著,緊隨其後。
謝臻寧全家、謝臻書全家已到,連同眾位股東。見到掌舵人到來,全部起立。
謝老爺子落在主位,左手邊就是謝衍和嫋嫋。
“這半年來,從國家到謝家,都發生了許多事。這讓我開始重新思考,昊軒集團未來的走向。”
開門見山,沒有任何拖沓和拐彎。
各股東都挺直了脊背,也許稍後就到了他們該戰隊的時刻。
“咱們華國老話說,富不過三代。我不信這個邪。為什麼國外,有那麼多百年企業,我們把江山交到兒孫手上,就三代而亡了呢!”謝老爺子目光從每個股東身上劃過,最後,在謝婷和謝衍身上停下。
“阿衍有句話說,時代變了,家族企業不時興了,現在都是職業經理人制度。我認!但我仍然很慶幸,我的三代接班人中,出現了佼佼者。我相信,公司交到他們手上,是最好的選擇。謝臻琪和謝川,掌管昊軒醫療和製藥時,毫無建樹,今天正式辭去管理之職。他們已經去了海外,不完成歷練,將永不回國。昊軒醫療和製藥,CEO將由謝衍擔任,謝海輔助。”
這個訊息像一記驚雷,投入了深水之中。
知情人知道,半年前,謝臻琪就被謝老爺子架空。然而毫不留情面地公開擼職,出人意料。
謝衍垂著眸,他知道爺爺此舉,將代表他保下了四叔。相應地,將醫療和製藥交到他手上,是補償。他無法再去追究四叔的責任。
股東們面面相覷,謝臻寧向後排看過去,有人鼓著膽子說:“誠然,衍總掌管的地產和文旅,在市場下行的情況下,依然成績卓著。但這不代表他就有能力勝任醫療,這中間隔著巨大的行業壁壘。”
“世間之事,一事通,萬事通。他能做好地產,就能做好醫療。而我,就是他最堅強的後盾。阿衍,你覺得呢?”謝老爺子問。
這個問題,二十多年前,謝衍的父親謝臻奕曾回答過。
謝衍想了想,今天就由他代父親回答吧,“早在時疫之前,我們華國就提出了大力發展大健康的國策。而這次全球範圍內的公共事件,更讓人們意識到健康的戰略性。未來,我的思路是打通地產和醫療的路徑。醫療是我們的抓手,也是我們獨特的產業優勢。昊軒地產,兩翼並行,為文旅和大健康。”
謝老爺子捏著鬍鬚,今天的會議,他並沒有和謝衍提前透露。他已下定了決心,就算趕鴨子上架,他也會扶持謝衍上臺。這是他欠三兒子謝臻奕的。只是沒想到,謝衍給出了一種新思路。
“好!另外,今年五月股東大會時,航空公司也立下了軍令狀,業務一分為二,走兩條不同的路。現在婷婷也和玖恆物流取得了戰略合作。以一年為限,誰勝出,我就會將航空交到誰手裡。”
謝臻寧攥緊了手。
誰能想到呢,到後來是她和女兒打擂臺,可偏偏這個女兒是不受控的。
她該慶幸呢,還是悲涼呢?
大會就此結束。
“阿衍、嫋嫋、婷婷,你們和我回老宅。”謝老爺子說道。
誰親誰疏,關係已經明擺著了。
莊園的門口,青山笙已經等在那裡了。
最精細的莫過於謝婷。“青山,你怎麼過來了?”
青山笙笑道:“是,謝總約我過來的。”
“怎麼?婷婷不喜歡我這大大的驚喜?”謝老爺子像年輕人一樣,傲嬌邀功。
謝婷吐了舌頭,“可真是驚嚇啊!”
“五叔,上家宴。”謝老爺子大手一揮,豪邁地吩咐。
莊園裡擺上了豐盛的菜餚,杯盞中都是新鮮的瓜果,而中間的主菜,竟然是夜宴食府招牌菜。
謝老爺子一指自己孫子,問嫋嫋:“嫋嫋,你覺得我孫子怎麼樣?上次我給你的提議,考慮得怎麼樣了?”
嫋嫋:“……”
兩世為人,她也有點遭不住。誰能猜到,老爺子當面提出來。兩片紅霞浮上臉頰,這給她更添動人之姿。
“爺爺親自培養的接班人,自然是極好的。”
謝老爺子哈哈大笑,被這個答案取悅了。“那,你的答案呢?”
嫋嫋不回答。
她有自己的使命,不能任性地耽誤謝衍的未來。
倒是謝衍,興味十足,“爺爺,您揹著我和嫋嫋說了什麼?”
謝老夫人端著酒杯,笑意盈盈,“嫋嫋,不用理會老頭子。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自己做主,你瞎操個什麼心?”
謝老爺子扁扁嘴,“我們人老了,就愛看家裡熱熱鬧鬧,兒孫滿堂,曾孫繞膝。所以叫你們幾個小輩過來,看看誰能幫我老頭子實現這個願望。航空、地產、文旅、醫療我都放手了,唯獨這金融和保險業務,是打算留給我曾孫的。你們商量商量,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