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最近正好在休假,今天才從神奈川探親趕回東京。
他本來是不用擠電車的,從警校畢業之後他就和松田陣平一起買了一輛車,可惜上個月為了協助抓捕逃犯,他的車子做出了巨大犧牲,現在都還在修車廠更換零件。
日常他有觀察周圍的習慣,所以在上了電車車廂之後,他很快就注意到一個上班族大叔不懷好意的眼神。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少女的身上,少女的樣貌確實有引人側目的資本,面板白皙,五官精緻,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裡什麼悶氣,就連皺眉苦惱的樣子看上去也十分可愛。
她應當是獨自一人來坐電車的,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外搭橘色針織外套,短裙下的雙腿又白又直,也難免會招來電車痴漢的惦記。
果然,快下車的時候電車痴漢就對少女下手了。
好不容易擠開人群,看到少女害怕(?)地身體發抖,一邊往旁邊躲,萩原研二沒多猶豫直接將犯人當場逮捕。
亮出警察身份也是為了方便安撫少女的情緒,但他低頭一看,不知道為什麼人反而更驚恐了,好像連身體都嚇得僵直了?!
“給,好一點了嗎?”
車站外,將電車痴漢交給車站巡警之後,萩原研二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一瓶溫熱的牛奶遞給一路一言不發的朝夕。
朝夕坐在馬路的護欄上,看著遞來的牛奶,然後很有骨氣地扭過頭。
哼,她才不吃警察給的東西,也和警察沒什麼話好說的!
她以後可是要成為代號成員的,勢必要和紅方勢不兩立!
“嗯——?”萩原研二拉長聲音發出疑惑的聲音,這個少女也不像不會說話的樣子,於是他試探性地問道:“你很討厭警察嗎?我可以問一下原因嗎?”
朝夕繼續忍住不回話,還用眼神示意他快點走開。
萩原研二倒也不生氣,這種程度在他看來和鬧彆扭的小學生沒什麼兩樣:“不想和警察講話啊,那就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我幾個問題吧,問完我就離開。”
朝夕想了想,終於肯把腦袋扭回來正眼看萩原研二了,然後用力點了下頭。
萩原研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開始提問:“你是米花市本地人嗎?”
朝夕搖頭。
萩原研二:“有認識的人來接你嗎?”
朝夕繼續搖頭。
“那你的監護人知道你出來了這件事嗎?”
朝夕點點頭,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被人當做未成年對待了。
萩原研二也稍微鬆了一口氣,排除離家出走的可能了,他轉而一笑,裝作詫異地瞪大眼睛:“能一個人乘電車來陌生城市玩嗎,那你真的很厲害呀。”
朝夕:“!”
朝夕微微揚起下巴,矜持嬌氣的眼神看得人心癢癢,像是在無聲催促著萩原研二再多誇幾句。
原本還有些緊繃的氣氛變得輕飄飄起來,萩原研二努力壓著嘴角的笑意,繼續用哄小孩的那套說辭:“這種牛奶我一直不喜歡喝,每次看見別人能一口喝完的時候,都會覺得他們的內心和膽量比我強大太多了。”
果然,下一秒手裡的牛奶就被拿走了。
朝夕擰開蓋子,挑釁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隨後仰起頭噸噸噸地就灌了起來。
萩原研二假裝咳嗽兩聲來掩飾自己的笑意,天哪,他第一次見到比小陣平還好哄的人!
朝夕很快喝完牛奶,伸手將空瓶舉到萩原研二的面前,抿著唇角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後彷彿有一條無形的尾巴在左右擺動。
萩原研二一秒接通朝夕的頻率:“哇哦,斯國一。”
朝夕微微眯起眼睛,不甚明顯地露出了一點笑容,還發出了很小聲的輕哼。
不過雖然關係緩和得很順利,但萩原研二突然又開始擔心起來,畢竟這個孩子看上去……像是會被人騙三百萬的樣子。
“我叫萩原研二,在警視廳警備部的機動隊工作,如果你遇到困難,可以隨時來警視廳找我。”萩原研二要趕著歸隊,沒有時間詢問更多事情,於是告訴了朝夕自己的名字和工作單位。
這次朝夕沒有點頭或是搖頭,而是突然想起自己的臥底任務。如果她能被組織選中成為臥底,說不定也會被指派潛入日本警方這邊。
萩原研二見朝夕竟然還能在這種時候走神,無奈地嘆了口氣和她告別:“雖然說女孩子在外面警惕些總是好的,但還是有些遺憾沒有聽到你的聲音……撒由那拉!”
朝夕小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靜靜地看著萩原研二的身影遠去。
手裡溫熱的牛奶瓶也失去了溫度,變得冰涼,朝夕回過神,將牛奶瓶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走向和萩原研二相反的方向。
如果不考慮他們暗中對立的立場,朝夕並不討厭萩原研二這樣的人。
因為萩原研二給她買的這瓶牛奶很好喝,比她在池袋喝過的好喝一百倍!
啊,剛才忘記注意那瓶牛奶是什麼牌子的了,可惡!
……
“唉?明天才集合嗎?可是我已經到米花市了啊!”
朝夕正坐在公園的鞦韆上,和還在國外的貝爾摩德打電話。
“我明明有發郵件告訴你會合的地點和時間,朝夕。”貝爾摩德那邊正好是凌晨,被朝夕連著幾通電話從美容覺裡吵醒之後,貝爾摩德的聲音裡也多了幾分低沉的意味,“組織不需要辦事效率低下的人,一旦被認定為沒有價值,你應該知道下場的。”
被數落了的朝夕一下子耷拉下了腦袋:“果咩吶,姐姐大人。”
那個時候手機突然被打飛,她光顧著找人算賬去了,哪裡還記得去看郵件。
“好了,明天記得準時去集合,這次琴酒也會過去,他可沒什麼耐心。”貝爾摩德在電話那邊點了根菸,敷衍地打發了朝夕之後就要掛了電話。
“等下,姐姐大人!”朝夕立刻喊住貝爾摩德。
“還有什麼事?”
朝夕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姐姐大人,我在米花市沒有住處,現在身上也沒有錢,今天也沒辦法找到能打工的地方……”
初來米花市,朝夕身上只帶夠了三天的飯錢,但是如果去住酒店,那她身上的錢甚至不夠自己吃三天的。
朝夕絕對不能餓肚子!
貝爾摩德是知道朝夕在池袋被騙光了錢這件事的,大概也是想給朝夕一點教訓,所以她後來也沒有再給朝夕打過錢,放任朝夕自己在池袋摸爬打滾的長大。
遲遲聽不到貝爾摩德那邊的回應,朝夕又忐忑地說道:“但是沒關係,我可以去住橋洞,就算在橋洞睡覺我也會夢見姐姐大人的!”
貝爾摩德拿下嘴邊的煙,吐了一口煙氣:“不要在那種寒酸的地方夢到我。”
最後還是貝爾摩德想起自己在米花市的吉岡區高階公寓有一處安全屋,雖然每年可能只會去住一兩次,但清潔費和管理費一直都在給。
淺井公寓,二十樓。
朝夕站在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前,發出了土狗的哇塞。
她要成為代號成員!她也要貪組織的小錢錢!
朝夕丟下自己的揹包,像只歡快的小鳥一樣把公寓內外參觀了個遍。
“好棒的餐廳!竟然還有新鮮的蛋糕!”
“哇,超級大浴池!”
“還有好軟好軟的kingsize床!”
朝夕撲到大床上抱著被子興奮地打了個好幾滾。
都不敢想象如果她每天都在一百平的大床上睡醒,而不是在露西亞壽司店的閣樓上兩眼一睜就是打工的話,自己會是一個多開朗的小女孩。
朝夕享受了有玫瑰花瓣的大浴池,又用高腳杯接了一杯涼白開站在落地窗前觀賞了夜景,終於心滿意足地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感謝姐姐大人的饋贈,請讓我每天都過得這麼幸福吧!
然後在朝夕許願的第二天,淺井公寓就要爆炸了。
被外面嘈雜聲吵醒的朝夕眯著眼睛開啟門,炸.彈犯在廣播室留了一段錄音,警告整棟公寓都不許人員進出,否則就立刻引爆藏在公寓內的定時炸彈,除非警方同意他們十億日元的交易條件。
八嘎蛋?
腦袋還有些迷糊的朝夕努力整了下眼睛,她還在武偵高校嗎?
不對,昨天她應該已經來米花市了呀!
等下,是這棟樓裡有八嘎蛋嗎?!
朝夕關上門阻隔了外面群眾慌亂驚恐的叫聲,急得在原地轉圈圈,要是這裡被炸掉了的話,她就真的要去住橋洞了!
達咩!絕對達咩!
朝夕腳步咚咚地跑回去把睡衣換下,從唯二的兩件可換衣物裡挑選了比較寬鬆的紅色衛衣。
然後又咚咚咚地跑出來找能用的工具:“螺絲刀螺絲刀……還有剪鉗剪鉗!”
“啊啊差點忘記了我的揹包!”
“嗷嗚手機去哪裡了,還有我的槍呢!”
朝夕在房間裡跑來跑去的找東西,自然也看到了樓下越來越多的警車,警用的直升飛機也在高樓外盤旋,第一次被這麼多條子包圍的朝夕身體反射性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得快點把這裡的事情解決掉,脫身去集合地點了。
終於收拾好了的朝夕背上揹包,重新開啟門走了出去。
關乎幾百人的性命,警方已經在籌錢準備和歹徒交易了,朝夕能聽到警方在外面用喇叭安撫居民的聲音,不過她本人倒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才住上的豪華公寓,絕對不能被炸!要是被她知道炸彈犯是誰,她一定要把那人全身的骨頭都打斷然後丟去橋洞下面!
大多數居民都聽從警方的引導去了一樓,隨時準備撤離,朝夕在二十樓的樓道里走動的時候,除了外面警方的噪音,也就沒有了其他干擾音。
歹徒在拿到贖金之前是不會告訴任何人定時炸彈的位置,除了在這總共二十六層的公寓裡埋頭硬找幾乎沒有其他辦法。
但好巧不巧的是,身為一名武偵高校的合格畢業生,朝夕隨身攜帶的揹包裡一直裝有爆.炸.物檢測裝置。
畢竟武偵殺手無處不在,武偵高校平均每天能受到三場恐怖襲擊,但凡一點疏忽就可能沒命。
死亡即退學,存活即畢業。
入學的時候朝夕班上一共三十個人,最後高三的畢業照上只有五個人。
朝夕本以為還要找一會兒,沒想到自己運氣不錯,還沒走出二十樓,檢測裝置就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聲。
定時炸彈被裝在了這層前臺的桌子下面,朝夕爬了進去,果然看見了裡面正在跳動倒計時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