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的午後,狹小的儲物間裡對持的兩個人短暫的沉默著。
直到有人微不可聞的嘆息聲率先打破了沉默,簡尚溫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一點緊張感,反而有些懶洋洋的:“你打算這樣抱到什麼時候?”
祈言渾身一僵,他像是觸電一般鬆開手,然後瞪了簡尚溫一眼:“這不是抱。”
明明在其他的人面前,這位如日中天的頂流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又懂禮貌,卻能被簡尚溫三言兩語就挑起情緒來。
簡尚溫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動作輕柔的揉了揉手臂,淡聲道:“嗯,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祈言看到被他揉著的手腕處有著一圈明顯的紅,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甚至還有些泛青,他當然想不到這是因為中午的時候有人在同樣的位置緊錮造成的,只是以為自己剛剛的力氣真的很大,氣惱的情緒下去後,難得有些心虛,剛要開口。
“哎,大明星,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看到?”簡尚溫抬眸看他,眼底含笑:“我這個手腕一會兒消不下去的話,別人可就知道是你做的了,到時候觀眾應該就不會再說我是胡說八道蹭你熱度了?”
這話瞬間把祈言剛壓下去的火給點起來了。
祈言的目光銳利了一些:“你果然為了我來這個節目的?”
簡尚溫很佩服這些男人的想象力,都不用他開口,他們就自己想好了,甚至都不需要他費口舌了,一個比一個會往自己身上攬。
“你把我們過去的事情和導演說了?”祈言的黑眸裡染上幾分怒意:“簡尚溫,我們倆在你拋棄我說分手的那天就結束了,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簡尚溫只覺得耳朵都被吼的疼了瞬,他抬頭,竟是意外的看到祈言的黑眸染上了紅,像一個暴怒的小獅子在原地嘶吼著發洩怒氣,他渾身的怒火燒的如同有實質的火焰,就這樣一路也燒到了他的身上,燒的他心臟也泛起了疼痛。
在耳朵的嗡鳴聲裡。
簡尚溫彷彿又看到了少年的祈言站在他的面前,高聲怒吼說:“為什麼分手,簡尚溫你憑什麼這麼對我,那個有錢人有什麼好?!”
曾經那個瘦弱單薄的窮小子成長的高大挺拔,最後一步步的走向了他夢想的舞臺,他年少最愛的男孩沒有被他連累,終於如願成為了耀眼大明星。
當年的火焰燒啊燒啊,時隔多年,竟仍有刺痛。
簡尚溫總是含著笑的眸子笑意終於淡了些,他狀做隨意道:“不做什麼,不過是來這個節目討生活而已。”
得活下去啊。
死亡真的很痛的,他經歷過,所以不想再經歷了。
祈言聽了這話只以為他死性不改,他深呼一口氣,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放棄吧。”
簡尚溫微頓。
“我們是不可能複合的。”祈言抬起頭來看他,他如今已經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居高臨下道:“過去的錯誤我不可能再犯,這次參加戀綜也是打算有個新的開始。”
他以為,簡尚溫聽到這話後會錯愕,會難過,說不定還會求自己原諒。
可是面前的人卻很平靜。
簡尚溫看著他,那張清秀迤邐的臉龐勾起了抹笑來,他點了點頭說:“哦,我知道啊。”
祈言錯愕道:“你知道?”
簡尚溫點了點頭說:“溫錦嘛,你喝了他遞給你的果汁。”
祈言被他說中,按照道理來說,他有了新的開始,簡尚溫也知道了,他應該鬆口氣才對,但是他看到簡尚溫這麼平靜的表現,心裡又莫名的發悶,這種情緒如同兩股浪花碰撞在一起,一瞬間居然讓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到嘴邊的絕情話居然也說不出來了,最後也只能變成。
“你,你知道就好。”祈言覺得自己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他原本準備好的拒絕的話都沒了作用。
沒被簡尚溫糾纏他本該開心,可是他只是站在原地,好像腳被定住了一樣,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直到面前的人越過他走開了。
簡尚溫說:“大明星,幫個忙,那個碗我夠不到。”
祈言走到櫃子前,他人高大,輕輕伸手就能拿到碗:“要這個?”
簡尚溫接過碗,站在他身前的人低垂下修長的頸脖,又直又白,檢查了一下大小後說:“這個也行,不過我們是不是要裝的多一點冰比較好,那邊好像有個稍微大一點的。”
祈言就轉身從架子最裡面重新拿了一個遞給他:“這個行嗎。”
簡尚溫這才點頭,他斜斜地依靠著架子,那雙微挑的桃花眼染上笑意,自然的誇他:“行,多謝祈老師幫了大忙。”
祈言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是不知不覺的習慣去滿足簡尚溫提出來的要求,他的動作僵了僵,但是對上的,依舊是那雙明晃晃含笑的眼睛。
“這是給大家的冰,我自己也要喝,算不上幫忙。”祈言的語氣僵硬了些,也不知道是在說給簡尚溫聽,還是自己聽。
簡尚溫只是笑,他點頭道:“嗯嗯,我知道。”
跟哄小孩似的。
祈言又警告瞪了他幾眼,很兇,超兇。
在花園裡的嘉賓們沒一會兒就看到洋房裡有人出來了,簡尚溫走在最前面拿著冰碗,身後跟著神色莫名的祈言。
餘燦燦說:“啊呀,你們回來啦。”
簡尚溫笑著說:“是啊。”
看起來心情不錯。
餘燦燦又看向後面的祈言說:“剛剛祈言的衣裳被飲料蹭髒了回去換,我還說你們會不會一起拿冰回來呢,沒想到猜對了。”
早知道可以這樣偶遇,他乾脆自己回去拿冰。
簡尚溫走過來,語調輕鬆:“嗯,我還要多謝祈老師幫忙從架子上拿了碗下來。”
餘燦燦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出,要知道節目剛開始,任何的獨處和接觸,都有可能是發展感情的機會,他看向後面的祈言。
祈言已經知道簡尚溫借自己來這個節目是別有目的,他當然不會願意讓簡尚溫得逞,還好他早有準備,便開口準備一口帶過。
溫錦卻在此刻從後面過來意外道:“簡哥哥,你的手腕怎麼青啦?”
話音落。
現場有兩個男人的身影微頓,簡尚溫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坐在花圃旁姿態冷漠的傅謹成,他的目光深深的掃了過來,再轉頭,對上了祈言微微警惕的目光。
整個花圃有過一瞬間巧妙的安靜。
簡尚溫站在小徑上,陽光灑落下來給人渡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芒,他輕笑一聲,這麼好的添油加醋的機會他卻輕描淡寫道:“我不小心撞到的。”
四周的人居然都各種意義上微妙的鬆了一口氣。
餘燦燦說:“怎麼這麼不小心。”
“不嚴重。”簡尚溫把其他人表情收入眼底,他笑道:“你們剛剛好像都聚在一起,在做什麼?”
自然的話題帶開了。
溫錦性子最活潑了,他連忙道:“是梁深哥哥他給我們表演了一下果雕,他的手特別巧,只用一把小刀就把蜜瓜雕出了花的形狀,特別特別厲害!”
簡尚溫順著他的話看了過去。
站在不遠處長桌邊的男人穿著一件休閒的白藍相間的襯衫,他有一雙極為漂亮的手,骨節分明,隱隱能看到青筋,彰顯出力量感,那是頂級賽車手常年握方向盤留下的痕跡,與之從事的極具危險刺激的事業不同的是,男人擁有著一張極其斯文儒雅的臉。
也許有人沒有聽說過樑深的名字,但是卻不會有人不知道梁家。
世界汽車品牌前十的車企中,梁氏控股其一半及以上,富人和豪商們爭先恐後購買的彰顯身份的豪車,近乎出自梁家旗下。
樹影下。
梁深的胸前戴著雷電標誌的徽章,他金絲邊的眼鏡框下是一雙黝黑不見底的眸子,微笑起來的時候客氣斯文,對著簡尚溫笑了笑說:“我做了冰沙,要不要嚐嚐?”
和善有禮,如同一汪溫和的泉水一般,任誰都會對他心生好感的。
這也是節目開始以來,第一個對簡尚溫主動搭話,釋放出如此善意的雷電方嘉賓。
溫錦也說:“是啊是啊,簡哥哥我們剛剛都嚐了,真的很好吃喔,你和祈言哥哥快去嘗一嘗吧,不能錯過的!”
祈言不想和簡尚溫再湊到一起,搖搖頭說:“我休息一下。”
溫錦便看向簡尚溫。
簡尚溫到底沒辜負他,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嘗一嘗。”
因為其他人都嘗過了,所以桌子邊沒什麼人,嘉賓們都聚到了另一邊,攝影師們基本也都跟了過去,簡尚溫走過去的時候,接過了梁深遞過來的盤子。
梁深貼心的很:“這裡有兩個口味的都可以拿。”
簡尚溫道謝了聲,然後用勺子挖了一口雕的很可愛的西瓜球吃下,果然是調過的冰沙入口更清爽,他愉悅的眯了眯眼,讚歎道:“梁先生手藝不錯。”
夏日的風從遠處吹拂過來。
梁深的聲音優雅而富有磁性,慵懶的落下來:“是嗎,溫溫覺得,和以前我給你做的比起來呢?”
兩個人站的近,後面沒有攝像,剛好是無人注意的角落。
簡尚溫用勺子戳了戳西瓜,語調輕鬆,兩個人極其自然的閒聊起來:“比起以前還是差了點,不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梁先生辛苦啦。”
梁深笑了,金絲鏡框下的眼眸泛著意味不明的神色:“沒有溫溫辛苦,擠破了頭進來這個節目應該不容易吧,告訴我,寶貝,你是靠什麼身份說服導演讓你參加節目的,是傅謹成的前男友,還是祈言的,又或者是……”
微風吹來,帶著森森的涼意。
身旁的男人臉上帶著斯文儒雅的笑,語調溫柔卻冰涼:“我的?”
樹葉的陰影下,簡尚溫抬頭看他,幾個男人裡,比起傅謹成的殘暴和祈言的憤怒來,他看著面前這個臉上含著微笑的男人,心中暗暗的嘆氣,最危險的那個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