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霸與學渣最大的不同就是,學霸會無上限地苛求自己,讓自己越來越優秀,而學渣,但凡能及格都要去廟裡燒香還願,多謝菩薩給面子。
無可否認,李欽載當然是學霸,而且屬於極度強迫自己做到最優秀的學霸,簡稱“極霸”。
殲敵兩萬的成就,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跑了一萬多敵人卻是自己的失敗。
前世高考前,但凡他稍微有這種上進的念頭,清華北大必有他的名字,也不至於上了個二本,畢業後進了一家小公司,當了好些年的社畜。
但是這一世,李欽載優秀了。
敵軍跑了一萬多,無法接受,必須深刻反省。
但是敵軍的敗逃卻實在無法挽回,戰場情勢瞬息萬變,唐軍來不及追擊,就算追擊了,效果也不會太大,而且還要提防敵軍敗逃的路上有伏兵。
看著漫山遍野撒歡逃跑的高句麗軍,李欽載無奈地嘆了口氣。
“收兵吧,再追沒意義了,傳令眾將,馬上打掃戰場,統計戰損傷亡情況。”
唐軍中陣傳出悅耳的鳴金聲,將士們一愣之後,紛紛高舉刀戟,發出震天的歡呼聲,還夾雜著哭聲和歇斯底里的吼聲。
這一戰,唐軍武器佔優勢,但也付出了不少傷亡。
清晨還在活蹦亂跳,還在許願得勝凱旋後給家人掙永業田的袍澤們,幾個時辰過去,便永遠沉睡在這片陌生的異國土地上。
無數傷員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戰場上遍地殘肢斷臂,濃稠的鮮血與泥濘的土地混雜在一起,屍首橫七豎八遍佈,天上的烏鴉成群盤旋,發出淒厲的叫聲。
大勝之後,歡喜和悲痛混雜,笑聲與哭聲交織,卻毫不突兀。
戰爭的殘酷,總在熱血降溫之後,才會赫然察覺,才知道失去的已失去,得到的卻是那麼的縹緲。
李欽載走在戰場上,看著周圍的將士們又哭又笑,看著地上濃稠的鮮血,看著敵我雙方戰死的屍首,此刻他的心情毫無喜悅,反而沉痛無比。
但願,海東半島是此生的最後一戰。
但願,此戰之後,河清海晏,大唐百世太平,告慰逝去的英靈。
唐軍將士們在打掃戰場,所謂的打掃,只是收集遺落的兵器,以及戰死的敵我將士的個人物品,還包括戰馬,甲胃,輜重等等。
當然,也包括斬草除根。
遇到那些輕傷重傷的敵軍將士,二話不說拔刀便戮,徹底終結他們的生命。
王方翼劉仁願等人匆忙趕來,見到李欽載後抱拳行禮。
李欽載不滿地看了王方翼一眼,道:“左右側翼殲敵,比我預定的晚了一炷香時辰,差點貽誤我軍戰機,你最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
王方翼急忙道:“稟李帥,末將率部兩千,與孫仁師所部配合,分別殲兩翼之敵,但敵軍正面衝鋒時,對方主將臨時向左右翼增調兵馬……”
“末將與孫仁師側翼兩軍一時有些亂,整頓之後才從容滅了兩翼敵軍,貽誤了我軍戰機,是末將之錯,請李帥責罰。”
李欽載臉色稍緩,嗯了一聲道:“事出有因,罷了,今日此戰,左右側翼無功無過,服不服?”
王方翼垂頭道:“末將服氣,絕無異議。”
“傳令統計戰損和將士傷亡,戰死者統計名冊,上報朝廷,從優撫卹,傷者著軍中大夫診治,傷重者轉移後方,諸將將有功之士的名冊上報,論功行賞!”
轉身再看看滿目瘡痍屍橫遍地的戰場,李欽載嘆了口氣,朝中軍陣走去。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戰場的平靜。
李欽載心頭一緊,扭頭望向馬蹄聲的方向。
一名斥候神情慌張,疾馳到李欽載面前,下馬稟道:“李帥,高句麗軍戰敗的訊息傳到平壤城,平壤震驚,高句麗國主泉男建下令調撥都城衛戍軍四萬,正朝我軍撲來,距此不過五十里!”
李欽載心中一沉,再望向四周正在打掃戰場的唐軍將士,理智告訴他,士氣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現在唐軍剛經歷一場大戰,實在不宜再與敵接戰了。
所離度的這支高句麗軍計三萬餘人,被打敗後倉惶敗逃,從整個戰略態勢來說,此戰唐軍大勝,高句麗都城平壤等於對唐軍敞開了雙臂,任由唐軍長驅直入。
換了任何一個國主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緊急增兵馳援再戰,還是合情合理的,畢竟都城危在旦夕,國主若失了都城,整個高句麗的軍心民心都會崩潰,對國主來說,都城絕不能失。
而李欽載的原計劃其實並不打算進攻高句麗都城,他很清楚任何國家都城的衛戍軍最少都是十萬以上,以李欽載如今的兵力,實在不太可能攻破,而且會付出巨大的傷亡。
既然希望不大,李欽載怎麼可能讓麾下的將士無謂地犧牲?
所以他的原計劃是打算此戰之後直接北上,與李勣的主力會師。
會師之後躺平擺爛,把麾下的將士交給李勣,李欽載又是那個風流俊俏且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
現在突發變故,又有四萬敵軍直撲而來,李欽載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唐軍不可再戰,只能選擇戰略性撤退,直白點說,就是逃跑。
雖然有點沒面子,但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狗雜碎!柿子只撿軟的捏嗎?有種去跟我爺爺的主力拼命啊!”李欽載咬牙恨恨地罵道。
王方翼湊上前急道:“李帥,我軍剛經歷一場大戰,此時不可再戰。”
李欽載現在很暴躁,狠狠瞪了他一眼:“用你提醒我?”
王方翼又道:“李帥,咱們若是撤的話,對方四萬兵馬肯定會追上來,終究還是免不了一戰,我軍撤退長途奔襲,體力軍心士氣消耗頗大,更是沒有勝算啊……”
李欽載沉思許久,表情漸漸變得兇狠起來。
“一張廁紙都有它的用處,倭國和新羅難道連廁紙都不如?”
“我不允許他們如此侮辱自己!傳令,將新羅軍主將金庾信叫來,唐羅兩國父子情深,當爹的已經辛苦到體力透支了,該當兒子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