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的農業知識很貧乏,前世是城市寫字樓辦公桌前的小白領,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他唯一知道的農業知識是撒泡尿給牡丹花施肥。
事實證明他對這個知識點好像有什麼誤解……
但他前世隱約知道,氣候炎熱或溫暖的南方,如江南嶺南瓊南等地,種植番薯是可以實現一年兩熟的。
只是對於這個農業知識,李欽載也沒什麼信心。他曾經唯一的農業知識澆灌了牡丹花後,被爺爺李勣一頓棍棒打得無影無蹤了。
今日滕王從南方回來,終於給李欽載帶來了好訊息。
顯然他蒙對了,番薯在南方確實可以做到一年兩熟,而且產量不低。
李治若知道了這個訊息,大約會高興得舊疾犯了吧?畢竟這個訊息可是跟李家皇權,鞏固統治有著直接關係的。
李欽載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以後番薯的事就不必自己操心了,既然已經證實了它的習性和產量,朝廷自然會委任專業的官員,主持番薯種植推廣事宜。
“訊息送進太極宮了嗎?”李欽載問滕王侍衛。
侍衛道:“今日已派人將奏疏和收穫的番薯都送進宮了。”
“你家殿下又幹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回頭一定會給你們漲俸錢的,如果他不漲,你們就罷工,不能慣著他。”李欽載惡意滿滿地挑撥道。
侍衛的右手下意識探向腰側的橫刀,還沒碰到刀柄又趕緊收回。
李欽載心驚肉跳,只不過一句挑撥而已,這貨該不會想砍他吧?過分了!
果斷轉身進門,站在前堂看了一會兒。
崔林謙和滕王拼酒已到白熱化了。
兩位老丈人一臉通紅,矮桌下散落著幾個空酒罈,二人一臉通紅,互相瞪視,誰也不服誰。
這畫面就很燃。
李欽載走近了才發現,二人的酒量似乎也到了強弩之末,身軀都有些搖晃了,仍咬著牙死撐。
感覺他們現在拼的不是酒量,而是最後一絲尊嚴,誰先倒下誰就徹底沒面子了。
男人之間的比拼有時候非常的莫名其妙,尤其在酒量和房事方面,更是與尊嚴有直接關係,在這兩件事上,誰都不會認慫,牛皮吹得震天響。
比拼到激烈的時候,他們或許都忘了為何而比拼,最後純粹只是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戰。
李欽載估摸了一下,這個時候兩位老丈人可能已經忘了他們的賢婿,忘了拼酒的初衷。
就算李欽載此刻在他們面前跳個舞助興,他們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全部的精力用來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
想到這裡,李欽載心中不由自主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跑到堂內極盡挑釁之能事,“來啊,打我啊”……
幸好理智剋制了衝動,已經是兩次當爹的人了,為人處世不能太賤,給孩子帶去壞榜樣。
悄悄走到堂外廊下看熱鬧的崔婕和金鄉身邊,李欽載悄聲問道:“啥情況?還沒分出勝負?”
崔婕哼了一聲,道:“都在死要面子硬撐呢,明明一陣風就能把他們吹倒了,還是不肯承認醉了。”
金鄉嘆了口氣,道:“這兩位……究竟為何拼酒啊?”
李欽載澹定地道:“為女兒鳴不平,一個覺得他的賢婿娶多了婆娘,一個不甘心女兒給賢婿做妾……”
崔婕哼道:“咱家自己的事,他們亂插什麼手,日子過得怎樣,咱們自己不知道麼?”
金鄉摟住李欽載的胳膊,輕聲道:“父王總覺得我過得不好,但我其實很滿足這樣的日子,與夫君和姐姐同在屋簷下,沒有高門大戶那些勾心鬥角,妾身一直很惜福,今生若能一直如此,夫復何求。”
金鄉的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她的這番話顯然不是作偽,是出自真心的。
崔婕在一旁酸酸地道:“往後的日子是否一直如此,要看夫君是否樂意,若再給咱們添七八個姐妹,咱家後院處處刀光劍影,這日子可就沒那麼愜意了。”
李欽載咧了咧嘴:“夫人多慮了,就算我樂意,我的腰子也不樂意呀,把我榨乾了,天子送咱家一塊親書牌匾,‘滿門寡婦’,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吧。”
夫妻三人正聊著閒天,突然聽堂內崔林謙勐地一拍桌子,喝道:“元嬰賢弟,可敢再來?”
滕王不甘示弱道:“來就來!”
崔婕急了:“夫君想想辦法,再拼下去可就傷身了。”
金鄉也急道:“父王的酒量已是極限,不能再喝了。”
李欽載沉吟片刻,道:“夫人從後院叫兩個最醜的丫鬟來,在他倆面前跳一段最騷的舞……”
“為何?”崔婕愕然問道。
“別問,問就是助興。”李欽載板著臉道。
最醜的丫鬟很快來了,李欽載只看了她們一眼,便飛快扭過頭去,儘量不與她們的視線接觸。
儘管評價別人的容貌很失禮,但這倆丫鬟實在是……
滿臉麻子痤瘡不說,還齙牙眯縫眼蒜頭鼻,女媧娘娘造她倆時一定在打瞌睡,隨手一捏發現廢了,扔掉後結果不小心還是讓她們活過來,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倆醜丫鬟不會跳舞,但在李欽載半步宗師大圓滿的氣勢威壓下,還是戰戰兢兢走進前堂,當著崔林謙和滕王的面努力扭了幾下。
效果非常斐然。
幾乎片刻之後,崔林謙和滕王臉色發綠,然後同一時刻俯身大吐特吐,黃的綠的吐滿一地,堂內臭氣熏天。
吐完之後,崔林謙和滕王一同望向堂外的李欽載,嘴唇張合幾下,似乎想罵髒話,最後終於慘笑幾聲,轟然倒地。
李欽載一拍掌:“這不就解決了,來人,將二位老丈人洗刷刷之後,送進廂房歇息。”
崔婕和金鄉一臉崇拜地看著他,李欽載高冷一笑,轉身就走,留給她們一道偉岸的背影。
…………
太極宮。
滕王的奏疏和兩千多斤收穫的番薯擺在李治面前。
李治搓著手,興奮地在這堆番薯面前來回踱步。
“幾十斤的糧種,一季之後竟收穫兩千餘斤?哈哈,好,好!”李治一臉雀躍。
當初幾株番薯糧種,收穫僅有數十斤,但透過朝臣的計算後,李欽載所說的畝產五千斤並非虛言。
如今這兩千餘斤番薯再一次證明了李欽載所言不假。
如此驚人的畝產,對李唐皇室和大唐社稷來說,代表了什麼?
沒人比李治更清楚。
除非大唐的吏治極度腐敗酷厲,否則就算遇到災年,也不會再有千里餓殍,易子而食的慘狀了。
這個功勞,比開疆拓土更大,是空前絕後的曠世奇功。
不誇張的說,番薯一物,至少能為大唐國祚續命數百年。
蓋世之功,焉能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