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數十條人影出現,事態顯然升級了。
劉阿四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高喝道:「列陣,護住馬車!」
李家部曲們紛紛下馬,以馬車為圓心,迅速組成了一個防禦的陣型,腰側的橫刀也鏘地出鞘,每個人保持微微貓腰的攻擊姿勢。
從劉阿四下令,到迅速列出陣型,幾乎只在一瞬間,山道四周頓時充斥著肅殺之氣。
劉阿四眼神陰冷地注視著神秘人,喝道:「荒郊野外,設伏欲謀刺當朝縣侯,誰給你們的膽子?不怕九族盡誅嗎?」
李家部曲的陣勢也嚇了神秘人一跳。
原本埋伏在密林裡的數十人沒打算用上的,只不過剛才他捱了揍,眼看要被繼續揍下去,神秘人不得已才讓那些人現身。
現身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完全沒有刺殺李欽載的意思。
李家部曲如此表現,是不是反應過度了?還是故意要給他們扣上一頂刺殺縣侯的帽子,把事情鬧大?
「且慢,且慢!小人並無謀刺李縣侯之意,誤會了!」神秘人急得滿頭大汗,不停朝身後的數十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靠近。
密林裡竄出數十人,李家部曲也是數十人,雙方人數基本想當。
不同的是,李家部曲皆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只要一聲令下,瞬間就能結成一個攻守兼備的小陣。
而對面的數十人,雖然看不出來路,但從他們出現到此刻的措手不及的表現來看,顯然是不如李家部曲的。
雙方正在僵持時,馬車的車簾再次掀開,外面的動靜驚動了李欽載。
「呵,謀刺我?好好!多少年沒見過如此有種的好漢了,弟兄們,拿下這些刺客,綁到渭南縣衙領功,不多不少能得幾貫酒錢。」李欽載呵呵笑道。
部曲們轟應一聲,瞬間摩拳擦掌氣勢如虹。
神秘人大驚失色,急忙道:「慢著!李縣侯且慢!聽小人一言,小人不過是下人,代我家東主有話奉上。」
李欽載笑著擺了擺手,道:「我說過,不跟鬼鬼祟祟的人說話。」
神秘人咬牙道:「李縣侯請見諒,東主的來歷小人實在不便透露,只有一句話。」
李欽載微笑盯著他:「態度好一點兒,我或許肯聽。」
神秘人倒也乾脆,二話不說便雙膝跪在馬車前。
「剛才是小人冒犯了,請李縣侯看在我不過是東主豢養的一條狗的份上,莫與小人計較。」
李欽載嘆了口氣:「話都被你說到這份上了,再跟你計較似乎是我不夠大度了,行吧,有啥話你說。」
神秘人迅速看了看馬車旁的唐戟,道:「東主有句話奉勸李縣侯,唐戟此子不明黑白,道德敗壞,李縣侯斷不可留。」
李欽載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朝唐戟看了一眼。
原來這夥人竟是衝唐戟來的,顯然是唐戟昔日的仇人。
剛被放出大理寺,對方這麼快就得到了訊息,派出人馬半路狙截,這股勢力當真不可小覷。
不過,李欽載可不是被嚇大的,於是似笑非笑地瞥向唐戟,道:「人還沒到家,麻煩就來了,我這是不是招了個惹禍精呀?」
唐戟嘆了口氣,道:「我的事,我來解決,李縣侯不必插手。」
李欽載朝對面努了努下巴,道:「對面幾十個人呢,你來解決?你打得過他們嗎?他們看起來好凶哦……」
唐戟翻身下馬,淡然一笑:「人生除死無大事,如此罷了。」
說完唐戟一步一步朝那位神秘人走去。
神秘人顯然是認識他的,見唐戟走來,臉上不由露出笑意,笑意中帶著幾許殺氣。
「唐公子,久違了。」
唐戟盯著他的臉,道:「我今日剛出大理寺,你們便在這山道上設了伏,果真是權勢滔天呀。」
「唐公子,為了自己好,也為了你家人好,更不要將李縣侯牽扯進來,小人勸唐公子還是跟我走吧,事情了了,你遠在黔南的唐家親眷才能安然無恙地過好日子。」
提起家人,唐戟的眼中頓時露出殺意:「你在威脅我?」
神秘人平靜地道:「不是威脅,是事實,從令尊被涉事流放的那一天起,此事便註定了結局。」
「不過我家主人說了,唐家只剩您一位男丁,唐公子若跟我們走,黔南的唐家親眷可以放過。」
唐戟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內心正在掙扎。
良久,唐戟突然道:「好,我跟你走,望你們說話算話,莫害我的家人。」
神秘人笑了,笑容裡滿是得意之色,他甚至挑釁地朝李欽載瞥了一眼。
神秘人轉身就走,唐戟老實跟在他身後。
從頭到尾,對李欽載竟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李欽載也不介意,坐在馬車的車轅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走遠。
劉阿四忍不住湊到他身旁道:「五少郎,這唐戟似乎……軟得很,您是不是看錯人了?」
李欽載悠悠地道:「他一個大男人,軟不軟我怎麼知道?不過我應該沒看錯人……」
話剛說完,已走出數十步外的唐戟經過那幾十名漢子身邊時,身形突然一動,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過一名漢子手上的刀。
刀剛到手便毫不猶豫地狠狠朝前一劈,那名神秘人應聲而倒,後背被劃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緊接著唐戟又揮出第二刀,又準又狠地劈在神秘人的脖子上,神秘人還躺在地上抽搐時,腦袋和身體便分了家。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眨眼間那名跋扈的神秘人便死得透透的,鮮血流滿了一地。
而直到神秘人腦袋搬家,身旁的那數十名漢子才反應過來,大驚之下紛紛怒罵上前。
唐戟收刀,快步後退,一直退到李欽載的馬車前才停下。
數十名漢子正要繼續衝來,一道尖利的嘯聲,一支利箭從為首一名漢子的胸膛穿過,漢子撲通倒地。
這一箭頓時震懾了其餘的漢子們,他們的身形立馬停下,驚懼地盯著馬車車轅上的李欽載。
馬車旁,劉阿四手中的強弓緩緩收起,朝他們發出冷漠的嘲笑。
一切發生得太快,幾個呼吸間便已塵埃落定,該死的人都死了,不該死的人怎麼也死不了。
李欽載笑吟吟地道:「在我面前,敢拿我的人,你們是不是當我不存在?還是說,你家主人覺得我這人天生脾氣好,耳光扇臉上也不生氣的?」
滿面笑容裡,漢子們分明看出了森森的殺意,愈發噤若寒蟬,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