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魚龍舞,舞得兩人都累極睡去。
第二天一早,金鄉忍著身子的不適,強咬著牙起了床,見李欽載仍在呼呼大睡,金鄉不敢吵醒他,又忿於他昨夜動作太過粗魯,只好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雖已是削去縣主之號的白身,但滕王府可沒把她當白身看,金鄉嫁進李家,滕王也送了不少陪嫁,和許多服侍的丫鬟。
在丫鬟的服侍下,金鄉洗漱過後,來到後院另一間屋子拜見崔婕。
大戶人家的規矩森嚴,以前是無話不說的閨蜜,但嫁進門後,必須要尊敬大婦,否則家中遲早雞飛狗跳。
金鄉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很清楚李欽載在乎什麼,早就暗暗警醒自己,不要在李欽載在乎的地方耍小聰明。
後宅爭寵之類的事情,一旦開始爭了,便意味著兩敗俱傷。
李欽載起床的時候,已是午時左右。
彷彿早就瞭解了他的作息規律,李欽載剛洗漱完畢,別院便來了許多人。
於是李欽載帶著含羞帶怯的金鄉,來到前院見到了學子們。
學子們嘻嘻哈哈紛紛上前行禮,口稱“二師孃”,金鄉羞得不行,但還是鎮定且端莊地應了。
“蕎兒拜見二孃。”蕎兒從人群中站出來,規規矩矩行禮。
金鄉自然是認得蕎兒的,當初她曾在甘井莊小住過一陣,與蕎兒相處得頗為愉快。
金鄉含笑朝蕎兒道:“多日不見,蕎兒好像又長高了。”
蕎兒眨眨眼:“上次蕎兒叫您二孃,您還生氣說沒這回事,今日卻不生氣了?”
金鄉大羞,白了他一眼道:“你跟你爹一樣,越學越壞了!”
李欽載笑道:“沒事,男人壞一點不吃虧,太老實反而會被欺負。”
說著看了眾弟子一眼,李欽載臉上的笑容親切而和煦。
“今年科考,算學科是我出題,敢問各位誰有把握能高中?”
一句話瞬間破壞了融洽欣愉的氣氛,眾弟子笑容僵在臉上,有人抬頭望天,有人垂頭看地,還有人不停眨眼,大約在想什麼家裡著火了之類的藉口打算遁走。
唯一有個聲音大聲道:“先生,弟子想試一試。”
眾人循聲望去,毫不意外地發現,說話的人是宣城公主。
就連李欽載也沒感到意外,學堂所有的弟子中,宣城公主算是唯一一位學霸,她的悟性和成績甚至比親傳親教的蕎兒都強上不少。
李欽載含笑點頭,然後望向其餘的弟子,搖頭嘆道:“你們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沒有之一。”
“本想教你們在知識的海洋裡游泳,結果你們不僅連狗刨都學不會,反而活活溺死了一大堆,唯有宣城成了浪裡白條……”
越說越起勁,不知道為何,每次面對這群小混賬時,李欽載嘴裡損人的話一句接一句,靈感簡直停不下來。
小混賬們被李欽載數落得臉都綠了,旁邊的金鄉實在看不下去,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李欽載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明日教你們新的知識,物理力學的基礎,”李欽載沉吟了一會兒,又道:“村口的水壓機都見識過吧?那便是以物理知識為基礎打造的。”
“知識才是改變這個世界的根本,任何新事物的問世都不是偶然,而是知識大成之後必然的產物。”
“明日咱們學的物理知識,首先從萬有引力開始……”
李素節好奇地道:“先生,何謂‘萬有引力’?”
這個問題算是問到李欽載的心巴上了,於是笑了笑,道:“如果你們坐在一棵蘋果樹下……”
話沒說完,李顯小心翼翼地舉手:“先生,‘蘋果’是何物?”
李欽載一愣,然後拍了拍腦袋,差點忘了,蘋果一物雖然早在漢朝便由西域胡商帶來中原,但它的名字並不叫蘋果,而是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叫“林檎”。
看著殷殷求教的學子們,李欽載心中一柔,和顏悅色地解釋道:“……你們成績一個比一個爛,就是因為管得太寬,蘋果就是蘋果,一種果子,吃了能昇仙,滿意了嗎?”
眾學子兩眼大亮,一反剛才萎靡不振的聽課狀態,顯然他們對這種神奇又神秘的果子充滿了濃濃的求知慾。
李欽載繼續講課:“比如你們坐在一棵蘋果樹下,秋風拂過,一顆蘋果突然掉下來,恰好砸到……”
環視一圈,指了指契必貞,這貨憨直,適合被蘋果砸頭。
“嗯,恰好砸到契必貞的腦袋……”
旁邊的學子幸災樂禍地大笑,契必貞卻氣得漲紅了臉:“憑啥砸我?”
話音剛落,李欽載一腳踹過去,冷冷道:“因為是我安排的,你的五官天生就長著一副活該被蘋果砸的樣子,不服咋?”
契必貞這才意識到發飆的場合不對,急忙陪笑道:“服,弟子服,弟子該砸。”
“然後呢,愚昧的正常人被蘋果砸了,腦子裡想的第一件事是啥?”李欽載諄諄善誘問道。
契必貞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吃掉,先生說了,吃了能昇仙呢。”
眾弟子忙不迭點頭,剛才的幸災樂禍瞬間化作對契必貞滿滿的羨慕。
李欽載仰天嘆了口氣。
其實早就該麻木了,這就是李欽載教課的日常,無論教授他們任何知識,話題都能成功地被他們帶偏。
小混賬們也不再關心蘋果砸中頭之後的物理啟蒙知識,而是興致勃勃討論那個能讓人昇仙的果子究竟長啥樣,啥味道,吃了以後我家的爹孃能否順帶著一同昇仙……
有這麼一群混賬學生,當老師的想不嘔心瀝血都難,每天瀝的血至少二兩。
突然沒了教授知識的興致,李欽載意興闌珊地揮手:“都滾。”
小混賬們意猶未盡,很想聽李欽載繼續說那種會升仙的果子。
李欽載氣得抬起一隻腳,眾人這才嚇得作鳥獸散。
沉沉嘆了口氣,嘆授業之維艱。
學子們都散去後,金鄉湊了上來,眼睛笑成了月牙兒,掩嘴道:“原來夫君授業是這般模樣,您與弟子們教課的樣子真有趣兒。”
李欽載瞥了她一眼:“你覺得有趣?”
“當然有趣,夫君雖然沒一句好話,但也在認真授業,弟子們雖然沒個正形,但妾身看得出,他們是打從心底裡敬畏崇仰夫君,師生若斯,讓妾身看了好生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