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江暖不安地在屋中來回踱步。
江家出事了,三個月前,二皇子府上被搜出龍袍。
聖上大怒,讓大理寺連夜提審,二皇子認罪了,還交代出這皇袍是江家所制。
江家一夜之間從皇商淪為叛逆之徒,全家老少更是被關在了大理寺衙門,等著秋後問斬。
江暖急啊,她苦求無門,夫家這邊,說是擔心江家連累,不但不幫忙,還將她困在陸家,逼著她寫斷親書。
“夫人,宮中來人了!”
聽到侍女的話,江暖心中一喜,是皇后願意幫忙了嗎?
她就知道,自己悉心教養的女兒,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屋外腳步紛至沓來,江暖立馬上前。
“嬤嬤,皇后娘娘答應了嗎?”
“陸夫人,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特來送你上路。”
上路?上什麼路?
江暖一愣,隨即看到嬤嬤身後宮人手裡的東西,頓時驚住。
“皇后是什麼意思,這是白綾跟毒酒?我不信,我是皇后的嫡母,她怎麼可能想殺我?”
“夫人怕是忘了,你與娘娘之間,不過差了十歲;娘娘感懷你的教養之恩,才讓你走的體面些。陸夫人,上路吧,江家的人已經在黃泉路上等著了。”
“你說什麼?”江暖心頭一緊,立馬追問:“不是秋後問斬嗎,我江家人怎麼了,你告訴我,他們怎麼了?”
“陸夫人現在還趕得及,能同陸家人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江暖一下子跌作在地上,怎麼會這麼突然?
“來人,送陸夫人上路!”
不,江暖猛地抬起頭,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放開我,放我出去,皇后娘娘不幫我,我還有兒子啊,安知,長意……”
是她讓入不敷出的陸家漸漸富裕,是她讓大女兒跟大兒子有了嫡出的身份,他們能夠有今日的成就,都是她江暖,盡心盡力,毫不保留的付出啊!
她就算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但都是她帶大的啊!
“母親,皇后娘娘的旨意,我們怎麼能違背呢?”
“你們什麼意思?”江暖看到走過來的兩個年輕男子,心裡一沉,這是她的大兒子跟二兒子。
“母親既然不想喝,那兒子就只能幫母親喝了,來人,拉住她!”
“不……你們,不可能……”
江暖努力掙扎著,怒瞪著大眼,看著逼近的臉,心裡震驚,憤怒,這是她親自教養的孩子啊!
“大哥,棺木都準備好了,還等著魚兒們上鉤呢!”
毒酒入體,江暖只覺喉間劇痛,她捂著自己的脖子,想要拉住兒子的衣襬,她想問問,他們這樣,難道良心不會痛嗎?
“母親,是時候讓位了,江家太有錢,富可敵國可不是好事情啊!”
江暖說不出話來,只扒拉上兒子的衣襬就被打落,然後手指被踩在了地上。
“母親,你教我的我都會了,放心吧,江家剩下的錢,我會好好利用的。”
江暖看向開口說話的小兒子,再次伸出手,他可是自己從四歲就開始帶著身邊養的啊,他難道也要她死嗎?
“來人,夫人薨了,入棺!”
不,沒,她沒死,她還活著!
江暖只感覺全身痛的痙攣,嗓子更是劇痛無比,發不出一個音來。
她看著自己身邊的下人一個個都旁觀,看著兩個兒子笑的恣意張揚,看著自己被綁了手腳塞進了棺木。
她沒死,她還沒死,為什麼,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眼前徹底黑暗,江暖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灼燒,疼得她咬破了舌頭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了丈夫陸遜的聲音,還有一道熟悉的女聲……
“這江暖最愚蠢如豬,洞房那日,我給她下了迷藥,又用了假的元帕,她還真以為同我圓了房。”
“只用了小小的手段,就讓她以為自己有孕,安安,你說這等愚蠢女人,怎麼配做我陸遜的妻子?我不過買通了大夫,造成她小產出血,再也無法懷孕的假象,她便覺愧對我們陸家了。安安,也虧你出的主意,趁她有愧,讓她將我們的孩兒記於名下。”
“要不是她江家有錢,能夠讓陸家衣食無憂,我早就休了她!不過,安安,不得不說,我們的三個孩兒還是被她教的很好。她怕是死都不知道,長意才不是崔氏的孩子,是安安給我生的乖兒子,她跟崔氏一樣,死得其所!這以後,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了。”
“哈哈,我陸遜,如今可是大梁第一人。有個做皇后的女兒,做大將軍的兒子,還有一個日後富可敵國的小兒子,老天有眼啊!”
不,蒼天無眼,她竟然被陸家矇騙了這麼多年!她悉心教養的三個孩子居然是外室之子!
江暖沁出血淚來,她這一生,被陸家內務,孩子牽絆,為陸家勞心勞力。
原來,都是一場騙局,陸遜,陸家,你們好毒啊!
江暖意識漸漸渙散,卻依稀又聽到外面的聲音。
直到……前來弔唁的江家十二位掌櫃,也被陸長意逼死在了靈堂上,江暖悲憤地想要掙脫出桎梏!
她好恨啊!
她要剖開陸家人的心看看,是不是都是黑的,是不是都是狼心狗肺!……
頭疼欲裂,心痛至極,江暖艱難地睜開了眼。
入眼處,一張稚嫩清秀的面容在眼前放大!
江暖想也不想,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她好恨,她用江家勢力捧上的皇后,在江家落難的時候,讓她這個嫡母跪在宮門前日出到日落也不接見不說,還賜下毒酒跟白綾!
她一手養大女兒啊,就這麼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母親……”陸籬籬捂著臉,有些懵。
江暖坐起身來。
“陸籬籬,你手上戴的是什麼?”
陸籬籬捂著臉的手腕上,一枚碧綠透亮的玉鐲極為打眼。
“皇后賞賜的玉鐲,好好在我的妝奩裡放著的,為什麼跑到你的手上去了?!”
原本神色懵的陸籬籬立馬去摘鐲子,慌張道:“母親,我……我……”
許是江暖那一巴掌把她給打蒙了,這鐲子摘了出來卻是滑落在地,直接摔成了三截。
江暖看著陸籬籬頓時變得蒼白的臉,她咬著後槽牙,冷著臉道:“陸籬籬,跪下!”
“母親,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母親打了我,我心裡害怕……”
“怎麼,你偷我的鐲子,又摔了,是我的錯?”
江暖拔高了聲音:“陸籬籬,摔碎了皇后娘娘賞賜的鐲子,你倒是說說,該怎麼賠罪!”
看著陸籬籬慌亂惶恐模樣,江暖不由想起上輩子陸籬籬一人之下的尊容,心裡不由萬分慶幸。
天可憐見,她竟然回到了這個時候,幾個孩子過繼在她名下,堪堪兩個月。
而她有足夠多的時日,讓江家逃開上輩子的悽慘結局,爹,娘,大哥,這輩子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們出事了!
還有這陸家,沆瀣一氣的陸家,她恨不得立馬同陸遜合離,帶著她所有的嫁妝走人。可是憑什麼要頂著不能生育的汙名被休棄呢?憑什麼陸遜就能摘得乾乾淨淨?
她就算要走,也要揭開陸遜的虛偽假面,陸遜,沈安安,我江暖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被你們矇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