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遂看著這一幕幕場景,下意識地開口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一個穿著普通完整衣裳,身高一米六左右,臉面有些瘦削的男子原本正在張遂旁邊走著。
聽著張遂這番話,有些意外道:“你還會吟詩作賦?”
張遂視線這才從街道的兩邊收回。
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這具身體就是個普通人,根本沒有讀過書。
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
但是,張遂本身對漢末這段歷史很熟悉。
讀書的時候,玩過不少三國類的遊戲。
年紀大一些,查過不少史書資料。
漢末這個時代,人們常用的文字是隸書,大致可以看成字形呈現方形或者扁方形的繁體字。
張遂自己不會寫。
但是,用電腦打字的時候,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也喜歡用隸書。
因此,隸書寫的字,他大部分都認識。
想到這裡,張遂有些慶幸。
因為,根據史書記載,在漢末這個年代,隸書發展到了巔峰。
往前,則推行小篆。
小篆很多都是象形字,看起來好看,可張遂基本上是不認得的。
想到這,張遂對男子道:“基本上認得,我還會算術。”
這個男子是那些“彪形大漢”的成員之一。
雖然一看就知道這些“彪形大漢”在所謂的甄家地位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但是,至少目前,人家地位在自己之上。
初來駕到,多向別人展示一些能力,能多得一點被利用的資格。
沒有被利用資格的人,在這亂世,也不會有多好的處境。
男子聽張遂這麼一說,眼睛微微一亮,問道:“敢情你還是個落魄的書生?”
張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當然不是了。
根據這具身體的記憶,張遂祖上世代都是農戶。
不過,在這片土地上,自古以來,就是“士農工商”這種階級劃分。
書生規劃到“士”的一類。
人們對“士”普遍高看一眼。
哪怕是落魄計程車,也會受到格外看重。
男子忙朝張遂抱了抱拳道:“我叫方阿狗,郎君你如何稱呼?”
張遂愣了下。
方阿狗?
還有這種名字?
太隨性了一些。
而且,自從“穿越者之祖”王莽之後,人們取名都以單字為榮。
張遂很快就明白過來。
所謂的單字為榮,指的也是有點地位的人家。
普通百姓,連字都不認得,又怎麼可能知道“單字為榮”這等“潛規則”?
張遂曾經也看過川渝地區出土的漢末的古墓,其中就有雙字的工匠立的墓碑。
至於阿狗,於這片土地的老百姓而言,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阿貓阿狗這種稱呼,一直到兩千年後,尤其是一些偏遠農村,也都有人取的。
張遂朝方阿狗回了一禮道:“張遂,雁門人士。”
張遂這具身體來自於雁門關。
雁門關以北,自古都是草原遊牧民族氾濫的地方。
以前是匈奴人。
而現在匈奴人被鮮卑人給驅趕。
雁門關外,就經常出現鮮卑人。
漢末,災荒連年,餓殍遍野,易子而食。
雁門關的老百姓也沒有幸免。
而且,這裡的老百姓更可悲。
他們不只是因為災荒沒有吃喝,還要承擔沉重的賦稅。
鎮守雁門關的將領,因為朝廷綱紀崩塌,他們也越發肆無忌憚。
很多人將領直接把老百姓當成兩腳羊給圈禁進來。
老百姓也不敢出雁門關,隨時可能遇到鮮卑人的屠戮。
因此,大批次的老百姓成群結隊南下逃亡。
張遂這具身體,就是跟著鎮子上的人逃到這裡的。
如今的雁門關,可以說,十室九空,十里範圍之內,都看不到幾個人。
方阿狗明顯不知道雁門關是哪裡。
他也不辯解,開始拉扯自己的祖上也有人為官。
終於,一行人來到一棟格外大的府邸。
整個府邸用高牆給圍了起來。
高牆近三米來高,上面鑲嵌滿了各種尖銳的石片。
遠遠的,可以看到高牆裡面有著好幾棟建築、走廊、石亭。
甚至能夠看到裡面有穿著完整的男女走動。
院牆南面,則是兩扇氣派的大門。
大門的上面,掛著一面牌匾,牌匾上寫著兩個金燦燦的大字:甄府。
“彪形大漢”們卻沒有帶張遂這些人從大門進去。
而是繞過大門,往西側走去。
或者是吃了一塊幹餅,張遂的精力恢復了很多,此時,看著“甄府”兩個大字,他才想起來,目前自己所處的地方,似乎是叫做無極縣。
而且,時間似乎是興平元年。
這具身體甚至不知道當今天子是誰!
可時間既然是興平元年,那麼,如今的天子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漢獻帝劉協了。
再聯想到甄府。
張遂心裡有些小驚喜。
這不就是曹植《洛神賦》裡的那個神女甄宓的家嗎?
而且,這個時間點,甄宓應該年紀並不大,也就十來歲!
沒想到,穿越過來,竟然會直接進入甄宓的家裡!
關於甄宓的美貌,除了曹植的《洛神賦》裡極盡讚美之外,民間也有傳言的:北有甄氏,南有二喬。
足可見甄宓的美貌了。
不過,很快,隨著張遂跟著“彪形大漢”們來到西面院牆一處矮小的後門,被趕著進去時,他就冷靜了下來。
如今的自己就是個最底層的下人。
就算見到了甄宓的美貌,又能如何?
甄宓於如今的自己而言,也就像是《洛神賦》裡的神女一般,只可遠觀。
目前的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依靠著甄家活下去,而且,要慢慢提升自己的地位。
至於女人方面的事情,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別說甄宓只是美麗。
就是甄宓真是個仙女,也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張遂從後面進入甄府之後,便被安排到一處住處。
說是住處,其實更像是柴房。
房間裡,放著各種木柴。
空地的地面上,則鋪著乾草。
甚至連一塊木板都沒有。
和張遂分一個房間的,還有四個流民。
張遂正和他們商議各自的“乾草床”,方阿狗就找上門,招呼張遂跟著他走。
最終,他帶著張遂到另一處柴房。
不同的是,這裡地面上放著三面木板。
木板上鋪著乾草。
三張木板上都扔了脫下來的衣服,此時散發著一股臭味。
方阿狗從一張木板床上撈取幾件衣服,扔到另一張木板床上,這才對張遂道:“這是我住的地方,以後你跟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