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穆昔穿越到九十年代,她就嚴陣以待,時刻準備吵架。
作為21世紀的職業女性,穆昔已經畢業三年。
她無父無母,曾在街上流浪過,那段記憶讓穆昔畢業後選擇了能更快賺錢的職業——房屋銷售。
業績好時,穆昔一個月能賺兩三萬,但賺的都是窩囊錢。
因此當她發現自己穿越,在瘋狂地抱怨命運不公後,穆昔就氣勢洶洶地等著極品上門。
書裡都是這麼寫的,開篇爺爺奶奶剋扣雞蛋,叔叔嬸嬸笑裡藏刀,一家子為了一丁點兒吃食勾心鬥角。
穆昔不想剋制了,她要爆發!要宣洩!
但已經過去整整五天,沒人來找茬。
重男輕女的奶奶沒來,極品親戚也沒來。
穆昔搬著馬紮坐在家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鄰居。
書中的鄰居通常都是負責冷嘲熱諷的,她都想好了,只要有人敢來嘲諷她,她就把人撕碎!
然後——
隔壁徐嬸路過,朝穆昔招招手,給她一塊牛奶糖,囑咐她不要告訴她的小孫女。
去打醬油的李叔偷偷塞給她一個小霸王遊戲機的黃卡,說是讓她養病無聊時玩一玩。
只有混混葉辭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還朝穆昔瞪眼睛,穆昔格外高興,來活兒了!
她齜牙咧嘴一笑,葉辭就縮了回去。
穆昔:瞧瞧,人就該兇悍一點兒!
此刻的葉辭:我媽說她把腦子撞傻了,竟然是真的!傻子殺人不償命,躲著點兒。
……
穆昔拿著遊戲卡和牛奶糖回自家院子。
她家竟然也不太窮,還擁有一幢二層小樓,雖然不是別墅,但有沙發有電視機,甚至還有一臺冰箱。
和諧,一切都太和諧了。
剛好穆昔的親媽拿著兩個雞蛋走出來,“今晚想吃……”
穆昔:“是不是要搶雞蛋了?!是不是要我把雞蛋讓給弟弟?不可能哦,我需要營養!”
要吵了,她能吵架了!
田玉琴愣了一會兒,指著穆昔罵道:“我看你撞頭之後就中邪了,什麼雞蛋不雞蛋的,你點我呢?告訴你,別想讓我殺了老母雞給你補身體!”
穆昔:“……”
……
晚飯是母雞湯。
穆昔看著院子裡一地雞毛,為老母雞點了根香。
是她口不擇言,無端害了一條雞命……
穆昔沒傷感完,老母雞格嘰格嘰跑了出來。
穆昔:“……”
她噔噔噔跑向廚房,試圖找田玉琴吵架,“你沒殺老母雞?”
“殺它幹嘛?”田玉琴莫名其妙,她風風火火地端起大鐵鍋,把刷鍋水倒進泔水桶裡,“肉老了不好吃,想吃雞買一個不就得了。”
再一次吵架失敗的穆昔:“……”
有道理哦。
田玉琴看了眼女兒,終歸是有些心疼。
這次穆昔受傷,看起來沒大礙,但其實很有問題。女兒以前文文靜靜的,誰看了都會誇是小淑女,可她現在撞了頭失了憶,上躥下跳像個猴子……而且還是失憶的猴子。
田玉琴正色道:“你別和小應置氣了,你說你倆剛結婚就兩地分居,我和你爸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
獲得新訊息的穆昔:“……”
原主居然結婚了?!
穆昔在震驚中不忘找茬,“生男生女都一樣。”
田玉琴從善如流,“我和你爸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女?”
穆昔:“……”
這個架是吵不起來了。
穆昔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婚事上,“媽,等會兒,我真結婚了?和誰?我怎麼沒見過,我出事到現在他都不露面看一眼?離婚吧!”
“別胡說!”田玉琴的暴脾氣是忍不了穆昔一點兒,“你剛出事人家就過來了,照顧你好幾天,你剛醒就把人打走了,這你都忘了?!”
穆昔真不記得。
那天她剛剛穿過來,無法自如地控制身體,也睜不開眼睛,第二天倒是真覺得挺累,本以為是躺了太久,原來是打人打的……
田玉琴告訴穆昔,她的丈夫叫小秋,是他爺爺戰友的孫子。
兩位老人曾一起出生入死,她和小秋訂了娃娃親,但這位小秋跟隨父母生活在隔壁市,兩人除了三歲時見過一面,就沒再見過。
穆昔的爺爺去世後,應家爺爺跟著重病,老爺子最後的願望就是看到兩個孩子成家立業。
原主就這麼稀裡糊塗結婚了,兩人屬於兩地分居的狀態。
難怪穆昔沒遇到極品,原來她的婚事更槽心!
穆昔神色凝重,“媽,我得回房間寫封信。”
“啊?寫信?寫信給誰?”
“應……小秋?”
這是什麼難聽的名字?
田玉琴茫然道:“為什麼要寫信?”
穆昔背影決絕,聲音悲壯,“我知道你不理解自由戀愛,但我希望你別阻止……”
田玉琴問:“你就不能直接打電話嗎?”
穆昔:“……”
啊……
*
原主今年剛剛大學畢業,她讀的是警校,餘水市的警校生已經不包分配,原主成功考入黃巖區公安分局,被分到棋山派出所做民警。
穿越之前,穆昔剛好不小心撞到衣櫃門,原主也撞了頭,穆昔懷疑她們是互穿,她的存款還有不少,原主有足夠的時間去適應她的世界。
穆昔在家裡上躥下跳好幾天,終於惹怒母親大人,被一腳踹了出來。
田玉琴讓她沒事就趕緊去上班,別一天到晚在家“媽媽媽”,讓她回憶起那些年不堪入目的寒暑假。
九十年代的餘水市,和穆昔的想象完全不同。
餘水市有商場,有大馬路,還有公交車。
公交車人工售票,半小時一班車,能擠上去的都有一定本領。
街上趕時髦的年輕人穿牛仔褲、馬丁靴,還有很多露臍裝、緊身裙,好像比穆昔那個年代還要開放。
穆昔則穿上警服。
做了三年房屋銷售,穆昔無比期待成為一名警察。
有編制、有威嚴、處理的都是為國為民的大事。
只有做這種職業,才有成就感!
尤其是這身警裝,帥氣逼人,穆昔穿上了就不想脫。
更幸運的是,穆昔被分配到的棋山派出所就在她家附近,徒步十分鐘就到。
穆昔的人生已經抵達巔峰。
穆昔懷著對工作強烈的熱情與期待,來到棋山派出所……這是派出所?!
穆昔看著眼前破破爛爛的幾棟小樓陷入沉思。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應該是樓建得時間比較久,派出所是神聖的!
派出所分對外服務區和辦公區,民警分治安民警、戶籍民警、社群民警,穆昔是治安民警,不負責戶籍科的業務。
她從小路繞進內院,直奔辦公區。
穆昔推開辦公室的大門,笑容熱情燦爛,“大家好,我是穆昔,傷已經好了,今天歸隊!”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
一個蓋著帽子睡覺的男人看了穆昔一眼,再次用帽子遮住光。
除了睡覺的男人,辦公室內還有四人,兩個年紀大些的,兩個年紀小的。
留著平頭的警察臉色嚴肅,語氣不太友好,“所長讓寫兩篇稿子,你寫。”
穆昔的熱情被澆滅。
她不記得開口的民警是誰,只能小聲應下,然後尬在原地。
她不知道工位在哪裡。
這時,一個年輕警察朝她招手,“這裡這裡,快來。”
周謹,警校畢業生,與穆昔同一批的實習生,頭髮偏棕色,是自來卷,眼睛像月牙,蠻可愛。
穆昔坐過去,辦公室內氛圍有些壓抑,她不敢說話。
這就是神聖的派出所?
周謹笑嘻嘻道:“別介意啊,軍哥剛被嫌疑人摸屁股了,哎呦,那嫌疑人長得那叫一個眉清目秀,誰能想到他就對軍哥的屁股感興趣?還想要軍哥的聯絡方式,把軍哥昨天的晚飯都氣出來了!”
平頭警察臉色漲紅,“周謹!閒嗎?!”
他拿著卷宗氣哼哼地走了。
周謹笑得前俯後仰。
穆昔:“?”
嫌犯摸民警的屁股??摸的還是四十多歲的大哥?
周謹笑完,關心氣穆昔來,“你真失憶了?”
穆昔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的名字是……”
“名字不重要,”周謹朝穆昔伸出手,真誠道,“你欠我十塊錢、五頓飯、三杯水,還得在我打籃球的時候幫忙遞兩條毛巾。”
穆昔:“……”
坐在穆昔對面的年輕人看了周謹一眼,他聲音清冷,“你如果不想幫就別幫。”
“趁火打劫懂不懂?老古董!”周謹哼道,“林書琰,你是不是學習學傻了?”
林書琰,警校畢業生,成績第一名的大學霸,身材高挑,面板白皙,端正的五官中帶了絲秀氣,警服乾乾淨淨,短髮一絲不苟,是個帥哥。
穆昔多看了林書琰幾眼。
“你看看你看看,你失憶之後膚淺了!開始關注林書琰了!你記住,我周謹才是棋山派出所最帥的帥哥!”
周謹話音剛落,遠處飛來一個枕頭,“去工作!”
喊話的小老頭是派出所所長唐英武,小老頭每天操心派出所瑣事,身高又縮了一節。
“衛生評選咱們倒數,職業技能競賽咱們還是倒數!知識競賽勉強中游,體能競賽怎麼就倒數第一了?!兄弟姐妹們,咱們還年輕,能不能拼一拼?”
穆昔心目中神聖的派出所轟然倒塌,她分到了……倒數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