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乙骨憂太奇妙的緣分就結束在昨天放學前,因為抽紙用光的原因,我終於哭夠了,裝作惡狠狠的樣子朝他留下一句“今天的事,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不然,我會很不開心的!”然後轉身跑走作為結束。
第二天進教室的時候,我還刻意觀察了一下整個班級的氛圍,發現沒有人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大家好像都在正常地交頭接耳,討論著與學習、學校無關的日常瑣事,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所以、應該是能相信乙骨憂太的吧…
看上去他真的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件事!
畢竟被甩什麼的,真的超級丟人的好嗎?
我鬆了一口氣,提著揹包回到座位上,然後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從揹包裡快速地掏出兩包嶄新的、沒開封的抽紙然後放在乙骨憂太的桌面。
“諾,還給你,沒拖沒欠。”
一包換兩包,還是Tempo的抽紙,怎麼說都是他賺了…
個鬼。
我一副打定主意用這兩包紙巾結束我們昨晚之間的孽緣的模樣,成功讓乙骨憂太頭上冒出了問號。
倒也不用…
畢竟小事一樁,他根本都沒放在心上。
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收下那兩包紙巾,小聲說:“謝謝。”
我鬆了一口氣,又立馬我又發現乙骨憂太似乎在盯著我的手看,可我一看他,他又匆匆別開視線,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我:?
不懂就問、跟我說話是什麼很為難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我乾脆也扭過頭去不再看他,而是從書包裡掏出課本開始預習。
可是越想越氣,他憑什麼這麼雲淡風輕,還一副不想跟我扯上關係的樣子?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我一陣氣結。
不過這種莫名其妙的鬱悶來得快去的快,前桌神秘兮兮地轉過來跟我講起了八卦,那股子氣便瞬間消散不見。
八卦,專業拯救不快樂!
“冬花,你聽說了嗎?”
前桌高橋美惠子神秘兮兮地轉過來,小聲開口道:
“A班的櫻井桃子呀,跟石井分手了…之前這個石井還說什麼“我和桃子是被命運的紅線綁在了一起,是會永遠在一起的…”,當時就把我肉麻得不行…”
石井是我們班上的人,而櫻井桃子是隔壁A班的班花,長得好看,成績又好,據說家庭條件也非常不錯,是學校裡比較受歡迎的一掛。以至於當時石井這當時和她官宣戀情的時候,還是在年級中造成了不小的反響。
畢竟相比之下,石井真的有點顯得平平無奇了,偏偏這傢伙還一臉驕傲地跟我們說自己跟櫻井的緣分是上天註定的,是命運的紅線將他們綁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會分開等等一系列肉麻至極的言論,遭到了班上不少同學的反感。
所以也難怪美惠子的話顯得有些刻薄了。
不過——
“美惠子同學,你怎麼斷定是櫻井甩了石井呢?”
“因為石井已經連續請了三天假,雖然理由是生病,但我估計這傢伙肯定是躲在被窩裡哭了三天,不敢面對自己竟然被這麼優秀的女生甩了的事實…”
她說的信誓旦旦,彷彿已經親眼見到石井窩在被子裡哭泣的畫面。
“...而且啊…我昨天放學的時候有看見…”
美惠子再次把聲音壓低。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難道昨晚自己痛哭流涕的樣子被美惠子看見了嗎?
她先是眼睛四處瞟了一下,確定沒人在關注我們這邊才放下心來,彷彿要跟我分享什麼驚天秘密似的,然後靠到我的耳邊低語道:
“昨天…我有看到…看到…櫻井和C班的班草手牽手一起放學哦…肯定是新歡吧!…誒?白石同學,你怎麼把書本撕爛了?”
我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猛地鬆開了手下的課本,看著可憐的、被蹂躪得皺巴巴的紙,皮笑肉不笑道:“沒事…下次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原來主角不是我,那沒事了…
“哈哈,對了,你和深田同學最近怎麼樣了?”
“…當然是好得很啦!”
我臉不紅心不慌地說道,絕對不能讓美惠子發現我被龍介甩了!要是讓我成為話題中心被人這樣議論來議論去還要同情可憐我被渣男甩了的話,我直接原地退學…
所以為了增加可信度,我甚至編撰起莫須有的情節來,
“昨天晚上龍介還跟我打了整整三個小時的電話,一直說很想我呢…”
美惠子一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模樣閃著星星眼,“不愧是白石同學和深田同學呀!”
我莫名有點心虛地摸摸鼻子,正巧此時乙骨憂太交完作業從前面走來,我冷不丁地對上他的雙眸,藍得通透,好像把我的謊言都洞穿一樣…
我迅速低頭不敢看他,觸及我的視線,他也是立馬錯開。
兩人有種詭異的、共通的偷感…
見鬼了…
這傢伙怎麼總是在我最囧的時候出現呢?
教室前方傳來一種鬨鬧聲,我和乙骨憂太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騷亂處。
原來是請假三天的石井同學回來了。
傳聞中的主角迴歸,大家不敢舞到正主面前去八卦,只好偷偷交頭接耳,私下議論。而身為輿論中心的石井臉色陰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陰冷氣息。
尤其是大家注意到他手腕上縫合的線口,議論聲更甚了。
…果然,這人想不開在家裡鬧自殺才三天沒來上學吧…
注意到大家議論他,他轉過頭來狠狠地瞪那些人,他們才稍稍消停了些許。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照面,但對上石井那雙陰冷,佈滿紅血絲的雙眼時,我還是下意識打了個寒顫。他的面容蒼白,雙頰微微凹陷,顯得佈滿血絲的雙眼越發凸出,眼瞼下方還有一圈青色的陰影,整個人散發著如同墳墓中爬出來的活死人的腐朽氣息。
…很符合我對剛遭受重大打擊失戀在家痛苦三天後的刻板印象…
不過,比電視裡演的還要誇張不少就對了。
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而生活高於藝術。(不是!)
“不要靠近石井同學,他不太對勁。”
乙骨憂太冷不丁地說道。
我抬頭詫異地看向乙骨憂太,不明白他為什麼發出這樣的感慨。
正準備細問的時候,上課鈴聲響起來,他也順勢回到座位上繼續扮演沉默寡言,毫無存在感的後桌,我只好作罷。
反正我和石井同學本來也沒有交集。
*
結果就是打臉來的很快。
上課的時候,石井同學好像是想不開,竟然在課堂上用美工刀劃拉自己的手腕,可把班上的同學和老師都嚇了一大跳。
雖然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但老師看著石井手腕上扎進血肉的縫合線眉頭直皺,還是讓石井去醫務室找校醫檢查一下。
石井前腳剛離開不久,後腳老師還是放心不下,便指派了我去醫務室檢視石井的情況。
原因是,我是班級上的生活委員。
誰能想到,一開始只是為了攢點德育分所以選了個毫無存在感的生活委員噹噹,沒想到在這裡被派上了用場……
我慢悠悠來到醫務室的時候,石井已經看完校醫了,正盯著自己手腕上的縫合線陷入沉思。
等下,他手腕上的縫合線是不是又多了幾截?
剛剛在教室裡看好像並沒有那麼長…隨後我又立馬打消了自己腦海中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難不成這縫合線還能自己生長嗎?
…怎麼想也不可能,又不是靈異恐怖片…
所以大機率就是,剛才在教室裡看的不清楚,或者縫合線被袖子遮擋了一部分。
“那個…石井同學,你還好嗎?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乖巧地扮演著生活委員的角色,盡職盡責地開口道。
我的聲音似乎將石井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被嚇了一跳,一不小心把桌子上開封的碘伏給弄灑,瞬間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暈染出大片的棕褐色。
“抱歉!是不是我嚇到了你…”
我立馬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有些慌忙地遞給他,
“石井同學你先用手帕擦一下…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我一遍遍地說著不好意思的話。
石井倒是大方,接過我的手帕也跟著我的話反覆說著“沒關係”之類的安慰我的話。
…我看他精神挺穩定的,一點也不像會為了櫻井自殺的樣子誒…
不過,人不可貌相,可能只是在外人面前故作堅強?
不過,確認他的狀態良好之後,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正準備離開回教室上課的時候,石井叫住了我。
“那個…冬花同學,謝謝你的手帕,我洗乾淨之後會還給你的。”
他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只是乾瘦蒼白的臉這樣看上去更加扭曲可怕。
我冷不丁抖了一下,匆匆搖頭回復,“不用謝,小事一樁,手帕也不用洗了,石井同學你用完就扔了吧…”
“...我先回教室上課啦,石井同學你好好休息。再見。”
然後腳步匆匆地離開了醫務室。
…現在趕回去應該還能聽上老師的課堂總結…可惡,落了一節課,讓本來就不太好的成績越發岌岌可危的說…
*
校醫回到醫務室的時候,裡面只剩下石井一人,正捧著手帕一臉痴迷地嗅著、聞著,嘴裡不斷地念叨著:
“...好香…好香…”
空氣中散發著某種酒□□體揮發的氣味,甜膩膩的。
帶著不可言說的腐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