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禎讓他送去魏家的、打著下人旗號的男女護衛就有三十個了,鏢局的那批聽虞子禎的說法,起碼也有七八十個,再加上她還暗地裡準備了一支百人隊伍隨時策應.
虞子禎聳肩,“我的處境你不是也很清楚麼,家裡完全指望不上。我若是不絞盡腦汁為自己掙命,等到盧氏一族和鎮北王府徹底撕破臉的那一天,我要拿什麼為自己爭取活路?”
不得不說,虞子禎的適當賣慘確實效果拔群,她的這番話不僅打消了楊士先之前的種種疑慮,而且還為虞子禎換來了他的同情、愧疚和欽佩。
虞子禎又道:“這事兒你知我知就好,其他人那裡,還請楊兄千萬莫要透露。”
多了一個只二人共享的大秘密,楊士先對虞子禎的信任指數瞬間提升。
他用力點頭,“你放心,我連祖父也不告訴。”
虞子禎笑的一臉欣慰,她摸出一沓銀票,“得罪了盧氏一族,魏家的產業怕是很難立時變現。我願意以市價全盤接手,並對外宣稱只給了他們市價的一半價錢。”
楊士先:???
虞子禎無奈,這小子自小長在京師,聰明是夠聰明瞭,但這人生閱歷卻是真的少得可憐。她道:
“魏大人寒門出身,家底兒都是做官之後一點一點攢起來的,本就賣不出多少銀錢。我直接攔腰砍一半,他們能夠拿到的銀錢就更少了。”
“可後續魏家人扶棺回鄉,僱傭鏢師、添置車馬要花錢,這一路吃喝住店也要花錢,這麼一算,魏家人是不是根本就剩不下多少銀錢了?”
“你不要以為,魏家人只要回了老家就一定能過上安穩日子。”
“首先他們是因為得罪了盧氏一族才被迫回鄉的,那麼他們回去之後,盧氏一族會不會透過當地官員的手迫害他們?”
“其次相比他們老家的其他人,魏家可是妥妥的有錢人。且不說魏家的親朋故舊會不會上門拆借,就只說那些日子過不下去的流民災民、遊手好閒的潑皮無賴,他們難道不會為了錢財鋌而走險?”
楊士先:!!!
楊士先面色漸漸變得凝重,這一瞬,他對虞子禎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站起身,朝著虞子禎拱手作揖,“賢弟思慮周全,愚兄遠遠不及。”
據楊士先所知,魏大人在老家的族親全部都是出了三服的,而且還都是些沒什麼出息的農人、商戶之類。
血緣關係遠,往來的又少,情分自然也淡,再加上又都沒什麼大本事,自然就也沒那個能耐在當地護住魏家人。
這麼一看,魏家人回老家過日子還真不是什麼好選擇。
可除了老家,魏家人又能往哪去呢?
虞子禎見楊士先變了臉色,知道他這是回過味兒了。她道:“若是魏家人願意,我也可以讓人把他們送到其他地方定居。江南和西北,你可以讓他們自己選一個。”
沒聽到虞子禎說“北境”,楊士先有些詫異,但很快他又自己給虞子禎找了個好理由。
他認為,虞子禎把北境排除掉,肯定是為了不讓他和魏家人多心,懷疑虞子禎是在為鎮北王府拉攏人心。
要知道,魏大人雖然死了,但他在朝中卻還是有不少同年、舊友、學生在的,這些人或許幫不了風口浪尖上的魏家人,但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卻能為鎮北王府行方便。
虞子禎這般明擺著不求回報,楊士先頓時對她更加欽佩。
他點頭應下,然後又代表魏家人向虞子禎道謝。
虞子禎站起身,“那我與魏家的這樁交易就拜託你了,記住千萬要按照市價給足魏家銀錢。”
她指指被她放在長案上的那沓銀票,“若錢不夠,勞煩楊兄先幫我墊付一些。具體是多少,你說個數,到時我再一次性結算給你。”
楊士先面上答應了,心裡卻打著私下貼補虞子禎或者魏家一些銀錢的主意。
他了解魏家人,知道他直接給錢對方肯定是不會收的,但藉著買下他們家產業的名義,他卻是可以酌情填補一些銀兩進去的。
至於虞子禎這邊,楊士先感激她都還來不及,又哪會還讓她再給自己補什麼錢。
他揣上自己的所有私房錢,然後又去賬房支了五張一千兩面額的通兌銀票,然後才帶著在虞子禎之後,打著楊家下人的旗號進入楊家的那些人,一起去了魏家弔唁魏大人。
魏家人第一時間給魏大人設了靈堂,包括楊正德在內的清流一系官員,在楊士先下學之前就已經陸陸續續來弔唁過了,所以這會兒靈堂裡除了楊士先並沒有其他外客在。
楊士先先是按規矩弔唁了魏大人,然後才提出要去探望魏夫人。
魏大人的長子紅著眼圈兒,親自把楊士先引到了自己母親那邊。
魏夫人並沒有在後宅她自己的院子裡,魏大人的靈堂搭起來後,她就一直守在魏大人停靈的這個院子裡。
見到楊士先,魏夫人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已經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她感激楊正德為她丈夫仗義執言,且還親自送了她丈夫的遺體回來,又一向視楊士先如自家孩子,楊正德她不好親自出面感謝,但卻可以見一見剛一得了訊息就立馬過來弔唁的楊士先。
楊士先陪著她流了一會兒淚,期間自然少不了溫言開解魏夫人。
等魏夫人情緒穩定下來,他這才低聲說出他此次魏家之行的另外一個目的。
魏夫人和旁聽的魏家長子俱都一臉震驚,據他們所知,他們家和鎮北王府可一向沒啥牽扯。
眼下這個絕大多數人都對他們魏家避之唯恐不及的特殊時刻,那位與他們魏家素無來往的鎮北王世子,他竟願意對他們伸出援手麼?
楊士先能理解他們的不敢置信,他把自己和虞子禎的對話,挑能說的全都說了一遍。
說完他還不忘為虞子禎擔保一下,“子禎仗義、赤誠卻又不失精明,在晚輩看來確實是可託之人。他雖因自身處境尷尬,所以不能明面上與盧氏一族作對,但心中卻始終有一腔未涼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