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的,我們這兒有一個招待所。”
“那不就行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們這兒還建有招待所?”周雲振狐疑地問道。這麼個兔不拉屎的地方,招待所招待誰?
“是的。”
“為什麼?有客人嗎?”
“這個?”十大隊綜合辦主任李莉莉欲言又止,有些尷尬。
“這個什麼呀?”
“這個?你知道我們這兒地處偏僻,雖然每年省廳局領導或機關處室,都要來檢查一下工作,不過也都是走馬觀花,來去匆匆。”
“是的,所以建招待所就沒有必要。”
“但是他們不住,有人住啊。”
“誰住呀?”
“這裡有六百餘罪犯,他們家屬一個月有兩次可以會見他們的機會。”
周雲振明白了,這個招待所是為罪犯家屬所建。因為有許多罪犯家屬遠道而來,接見完後無法及時趕回,只得住一晚再走。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的意思很隱晦。但是他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犯屬用過的床單、被子,他願意用嗎?
她不知道的是周雲振在原始森林裡,是如何接受地獄魔鬼般生存訓練的。
連活物都可以活剝生吞,吃了那般苦,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不能忍受的?
區區犯屬用過的床單,且不說是已洗過的,就是沒有洗過的,與原始森林沼澤地裡的淤泥相比如何?
李莉莉的擔心自然是多餘的。
可是她不這麼想。
“床鋪有,沒問題。這床單、被子不用招待所的,我另外想辦法。至於其他的洗漱用品小賣部有。”
“吃飯嗎?我現在發給你飯票,直接到幹部職工食堂吃就行,錢發工資時會扣掉的。”
趙荔對她道:“交接已完,人已交給你了。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李莉莉笑道:“當然可以走了的。謝謝你們為我們所做的一切。給我們輸送了新幹部,增添了新鮮的血液。”
政治處內勤趙荔臨走時,笑意盈盈地對周雲振說道:“這裡只是你人生的一個驛站,你今後還是要回去的。”
周雲振想的是,那當然,因為我已兩世為人。
可是他說的話卻是,“不一定呢,過去有一句話,叫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我覺得在十大隊這兒也一樣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政治處內勤趙荔有些怏怏,“哪好,我走了。”
她與周雲振告辭,上了吉普車。
車上司機告訴她,“有一筐橘子是十大隊送給你的。”
“送給我一個幹事?”趙荔納悶道。
“你是上面來的人,就代表上級機關,當然倍受優待。”
趙荔開了眼界,難怪機關的人對下基層並不排斥。因為是欽差大臣,頤指氣使外,還能收穫滿滿的。
只是這些並不能抵消她心裡的失落感。
吉普車捲起上漫天灰土疾馳離開了十大隊。
這邊,綜合辦主任李莉莉對周雲振說道:“你隨我來。”
“到哪兒去?”
“到分你的宿舍去。”
周雲振隨著她來到了監院不遠外的家屬區域,這裡錯落有致地分散著幾棟樓房,其中有一棟兩層小樓。
“你願意住一樓還是二樓?”
“二樓吧。”
“好!”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帶著他上了二樓,並開啟了203的房門,“你就住這兒吧?”
“我與誰一起住?”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面呈驚訝之色,“你還想與人合住嗎?”
“不是,有這麼多單間嗎?”
“我們這屬於偏遠地帶,警力又不足,房間最不缺乏了。你看這兒只有一張床鋪。”
周雲振一看,果然如此。
“這房間是誰原來在居住呀?”
“是十大隊的副教導員張華峰,現在他已調任支隊人事科副科長,到機關上班去了。”
周雲振有些不太自然,“原來如此,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
“這是領導住的,我不合適。”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抿嘴角一笑,“你呀,等級觀念還挺重的。難道讓這房子空著嗎?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等待其他新分來的幹警入住?”
“難道就沒有從機關下來的領導嗎?”
“有!”
“是誰?”
“原支隊人事科副科長錢溫江,調任我們大隊副教導員。”
周雲振道:“就是對調?”
“是的。”
“那錢副教導員不住這兒嗎?”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撇撇嘴巴,“他住得更好。”
“住哪?”
“他住已調離這兒一位原領導一家人住的套間,因為原來領導一家人早已搬走了呢。”
“原來如此。好吧,我住這兒吧。”
周雲振心道,這條件可比在支隊部家屬區強得多。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將鑰匙給了周雲振。
“你這裡還沒有床上四件套,我馬上給你去拿。”
“到招待所去拿嗎?我與你一道去。”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莞爾一笑,“不是呢。”
“那到哪兒去?”
“遠在天邊。”
“近在眼前?”周雲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是的。你等待一下。”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一扭身,開啟了相鄰的房門,一會兒就抱出了床上四件套及一套被子。
“給!”
周雲振馬上接過了被子。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馬上手腳麻利地為他鋪好了床單。
然後她接過周雲振手中的被子,馬上為它套上被單。
周雲振倒是悠閒自得,他幫不上忙。
“這是誰的被子?”
“你鄰家的。”
“招待所的存貨?”周雲振問道。
李莉莉一噘嘴角,“你想什麼呀?怎麼可能是招待所的?”
“難道不成是同事的?”
“還真是的。”
周雲振一愣,“還真是的?是誰的?”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手指一戳周雲振的額頭,一臉嫵媚說道:“你呀,傻瓜一個。”
“還能有誰?在這兒你認識誰?”
“我不認識人啊。”周雲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綜合辦主任李莉莉這一下子不樂意了,“我不是你認識的人?”
“我們也才剛剛認識。”
“剛剛認識不算認識,非得要相交多少年才算認識?”
“這個?”周雲振無言以對,“難道說,是你送的?”
“不可以嗎?我們是鄰居,鄰居難道不要相互幫助嗎?”李莉莉有些俏皮道。
“你住在我隔壁?”
這一點兒倒是出乎周雲振的意料之外。